高雅聽著四婆叫喊。
梁家孫子都死了。
叫喊，他是聽不見的。
此刻，陰陽兩隔。
四婆叫到嗓子都啞了。
也得不到回答，她便開始往路邊的荒地，小樹林，坑坑渠渠找去。
高師父跟她說過，多看看那些坑坑渠渠。
幫忙找人的那些村民，有些人也騎著摩托車載著其他人一起過來。
很快，這裡便多了十幾個人。
大家停好摩托車，就像剛才那樣，分散著尋找梁家孫子，邊找邊叫喊著他的名字。
十分鐘後。
「啊——」
一聲尖叫響起。
緊接著便看到一個男人著急忙慌地從一處坑渠上爬起來，沒命地想跑出來，由於慌亂，他跑上兩步就踩到了坑，摔倒在地上。
他也顧不得痛，爬起來又是跌跌撞撞的跑出來。
所有人都停止了腳步，朝他看過來。
片刻，大家也反應過來，全都往他這邊跑來。
有些人跑得太快，也摔倒了。
因為是荒草地，容易被絆倒。
「他六叔，你看到了什麼，嚇成這樣子？」
有人問著發出尖叫聲的男人。
那個被叫做六叔的男人，被嚇得臉色青白，就算人多湊近前來了，他都因為驚懼而渾身發抖，哆哆嗦嗦的，語不成句。
他抖著手指著發現梁家孫子的地方，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家明白了。
四婆第一個朝六叔指的位置衝過去。
她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平時又總是說一身病痛的，此刻卻有無窮的力量，跑得特別快。
當她在一處坑渠看到了自己失蹤兩天兩夜的長孫時，她兩眼一眨，人就暈倒了。
跟隨著她而來的是她的三個兒子，長子本能地衝上前扶住了暈倒的老母親。
兩個當叔叔的則往坑渠上看去，看到了自家侄兒躺在那裡，臉色青，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長得大大的，而且嘴巴里不停有青蛙以及一些其他小蟲子跳出來。
他沒有穿衣服，全身裸著。
但身上並沒有看到有傷痕。
人，已經死了。
兩個當叔的也被嚇到，但這是自己的侄兒，再害怕，二叔還是跳進了坑渠里，邊叫著侄兒的名字，邊蹲下身去探他的鼻端，早無氣息。
摸他的身體，也沒有了體溫，但還沒有完全僵硬，應該是今天才死的。
他們要是能早點找到侄兒，說不定侄兒還有救。
當二叔的，心裡一陣陣的刺痛，眼睛也紅了。
幫忙尋找的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當只找到屍體時，他們也跟著難過。
好多人圍過來看。
但看到死者的死狀很恐怖，他們全都跑開了，有些還忍不住嘔吐。
膽子最大的人，都嚇白了臉，說不出話來。
「兒子呀！」
當爸的看到兒子屍體的那一刻，顧不得老娘了，哭叫一聲，就跳進坑渠去，也是去摸兒子的鼻端，然後，掐人中，又摳兒子的嘴巴，將嘴巴里的那些青蛙都摳出來。
然後對著兒子的嘴巴做人工呼吸，見兒子還是沒有反應，又學著給兒子做心肺復甦。
三叔已經脫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跳下來，哽咽地對大哥說道：「大哥，他已經去了，先幫他蓋起來。」
不要這樣光著身子的。
當爸的卻接受不了。
趴在兒子屍體上痛哭不已。
四婆醒來後，也跟著呼天搶地的。
在高師父臉色變的時候，她就猜到是出事了。
當時還心存僥倖，應該還有救的。
沒想到，找到的是孫子的屍體。
梁家長孫的衣服散落在不遠處，衣服是完好的，並沒有經過撕扯，說明是他自己脫下來的。
不管梁家人多傷痛，還是要幫忙把衣服穿好，叫來最大膽的那幾個人，幫忙把屍體抬出到路邊去。
高雅看向發現梁家孫子的那個方向，他的陰魂已經不見，不見的還有那幾個艷鬼。
四婆的兒媳婦來得慢，等她趕到時，見到兒子屍體那一刻，她就癱坐在地上。
「都是你，都是你，我說去問問高師父的，你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神，抬頭三尺都有神明，怎麼可能沒有鬼神，你不讓我去問，生生耽擱了我孫子，他死了，你高興了。」
四婆一見到兒媳婦，就撲過來，拍打著兒媳婦。
她兒媳婦淚流滿面，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兒子是她的，她難道就不痛嗎？
大家連忙拉開了四婆，不讓她再拍打兒媳婦。
也有人扶著四婆的兒媳婦，安慰著她。
當媽的想爬起來去看看兒子，都沒有了力氣，還是村裡的人架起她，架扶著她過去，她也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意識。
人若是還活著，發現是被艷鬼纏身，高雅或許還能幫幫忙。
人死了，高雅幫不上忙。
她沒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師父也說過這是梁家長孫的命，是他的死劫，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人的命，說是註定的，有時候想想，可能是真的註定了吧。
師父就常說，人出生那一刻，就註定了以後是怎麼死的，註定了他能享多少福，會過什麼日子，都是定的了。
高雅回到無名山上時，已經是下午。
高師父在涼亭下喝著茶，見到徒弟回來，他也沒有起身，等著徒弟過來。
「找到了嗎？」
高師父問道。
問話時，他給徒弟倒了一杯茶水。
在桌子上除了茶杯茶壺，還放著一盤果子，一碟子的糕點，都是高雅帶回來的。
「找到了，不過人沒了。師父這一次算得很準。」
高師父抿了抿嘴後，說道：「這種事，師父倒是寧願算得不准。」
可惜的是，准了。
「看到是什麼東西在搞鬼嗎？」
「看到了，四五個女鬼，她們帶著四婆的孫子走了，四婆的孫子被找到時，嘴裡塞滿了青蛙還有其他小蟲子，有些還活著，有些死了的，活著的那些小青蛙，從他嘴裡跳出來。」
「臉色青青的，全身光著，但身上沒有半點傷痕，衣服散落在不遠處，衣服都是完好的，不是被撕扯下來，八成是自己脫的。」
高雅沒有近前看，她是通過大家的嘴，還原了發現梁家孫子屍體時的情景。
「他這是遇到了艷鬼，被鬼勾魂了？」高師父頗有點意外，隨即又嘆著氣，「怪道兩天兩夜就要了他的命，一個艷鬼都能吸精吸到他死，更不要說同時四五個艷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