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謀到了前程,又能如何?

  第一百三十六章 謀到了前程,又能如何?

  過年的這幾日,林青亭倒是和楊鐵柱關係處得越來越好了。閱讀М

  真正了解了這個妹婿之後,林青亭才發現楊鐵柱也是胸有乾坤之人。

  雖然兩人走的路不一樣的,但是平時說話都是挺聊得來的。

  林青亭也開始漸漸的欣賞這個妹婿,而不是像以往那樣表面沒什麼,其實心中還是有些嫌棄的。

  諾諾也非常喜歡這個舅舅,因為這個舅舅長得好看,最重要的就是願意陪著他玩耍。

  雖然爹娘也願意陪他玩,但是玩久了也就沒啥新鮮感了,好不容易家裡多個人陪他玩,他自是覺得高興不已,成日裡纏著舅舅。

  這不,一大早起來,諾諾這個小不點就讓爹爹給穿了衣裳,來找舅舅了。

  林青亭有早起鍛鍊武藝的習慣,所以諾諾出來的時候,他早已起身了,並且在院子裡練了一會兒劍和拳,正準備停下去洗了滿身汗。

  見侄兒小腿撲騰的跑過來,他抱著諾諾就舉起來了。

  「小諾諾,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對於這個侄兒,林青亭也是疼入心坎。

  不但長得白白嫩嫩可愛至極,而且聰明伶俐,小小年紀就看的出以後不是池中之物了。

  好吧,一般家裡大人看自家小孩,都是這麼認為的,覺得自家孩子就是比別家聰明,並且以後絕對不是池中之物。

  諾諾現在兩歲多一點,已經可以很順暢的和大人交流了。

  當然,這種交流只限於他能很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大人們簡單的說話他認真聽也能懂一半,至於不認真聽的時候,通常都會雞跟鴨講。

  所以小諾諾對於舅舅和他說這麼早就起來了,是一點反應也沒有,而是兩眼發光的看著林青亭,奶聲奶氣的說道:「舅舅,你那是在幹什麼?」

  林青亭失笑,「舅舅在練拳。」

  「什麼是練拳?」

  這個時候的小奶娃,對什麼都是很好奇的。

  「練拳?」

  林青亭冥思苦想,終於找到一個貌似小娃兒好懂的說法,「就是鍛鍊身體,以後長得壯壯的。」

  「什麼是壯壯的啊?

  娘說,諾諾好好吃飯,以後就能長壯壯的了。」

  「長壯壯的,就是以後像舅舅這樣壯實。」

  諾諾用疑惑的小眼神,端詳舅舅半響,「可是娘說,以後壯壯的就是爹爹那樣的。」

  他歪著腦袋又說:「舅舅沒有爹爹壯壯的,因為你沒有爹爹那麼大隻。」

  林青亭滿臉黑線,我們的指揮使,你被諾諾鄙視了知道嗎?

  提起這個大隻,就扯遠了。

  小諾諾會跑以後,經常喜歡找大黑二黑玩耍,大黑二黑通人性,就算諾諾拽它們尾巴和耳朵都不會生氣也不會咬他,有時候還跑著讓諾諾在後面追。

  小諾諾和兩隻大黑狗玩久了,也能分出誰是大黑誰是二黑了,就是形容不出來。

  然後林青婉就和兒子說了,大黑是那個大隻一點的,二黑是小隻一點的,就是形容大黑體型大一些。

  本來就是童言童語,諾諾就記住了。

  他就開始給家裡人分類,馬婆婆比娘大隻,娘比諾諾大隻,諾諾比弟弟大隻,家裡最大隻的是爹爹。

  現在多了一個舅舅,可是舅舅還是沒有爹爹大隻。

  林青亭聽完侄兒的話,有些失笑,但他還是聽懂侄兒的意思了,就是說他沒有妹婿體型壯實。

  這個他倒承認,妹婿那體格在軍中那群壯漢子裡都算壯實的了,他體型拿到軍中比,只算是中等。

  可是壯實並不代表武藝好,這個他是沒辦法和侄兒解釋清楚的。

  對於妹婿那體格,還有那把子力氣,林青亭也是羨慕不已的。

  他知道楊鐵柱當過幾年火頭兵,也知道他雖然沒有什么正統的武藝,但是因為早些年經常上山打獵,身手和射箭都是不錯的。

  林青亭現在管著景州那邊的兵權,看到適合從軍的好苗子,自是心動不已。

  不止一次和楊鐵柱說,像他這樣的適合去軍中混,好好培養一下,以後前程絕對不差。

  可惜楊鐵柱現在媳婦娃兒熱炕頭,對軍中去謀前程一點都不感興趣。

  楊鐵柱覺得現在這種日子很好,守著媳婦守著娃兒,賺錢養家培養兒子。

  這種想法很樸實,可是在很多人眼裡卻是很沒出息的表現。

  只是林青亭這幾日和妹妹一家接觸久了,才明白當初妹妹說的女人要的東西,你們男人都不懂。

  是啊,能去謀前程固然是好,可是妹婿沒有家世沒有後台,就算他幫忙提攜一二,能混出頭也是極為艱難。

  並且妹婿歲數也不小了,二十七、八已經不是適合從軍的年紀了。

  而且出去謀前程勢必要妻子分離,到時候妹妹一個人怎麼辦?

  就算謀到了前程,掙出華服美食,地位權勢,又能怎樣呢?

  他見過的有地位有權勢的人不少,一路出行,人人避讓,所到之處,眾人跪伏,但是那也僅是對於男人而言是好的。

  女人呢?

  林青亭聯想那些有權勢男人的家裡,妻妾成群,庶子庶女眾多,勾心鬥角,內里骯髒。

  聯繫自己和妹妹的遭遇,林青亭從來不敢小瞧婦道人家。

  有時候婦道人家下手比男人要狠得多,也陰的多,讓人防不勝防。

  這幾日,林青亭閒來無事總會和林青婉坐在一起說說話。

  期間兩人談了許多,談到了父親談到了柳氏談到了林青蘭,談到了等等等等。

  林青婉說了很多話,雖是閒談之語,卻總是讓林青亭有種茅舍頓開的感覺。

  終歸究底,兩次怒出家門,說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

  對林至賢那個稱之為爹的人是怨,怨他的漠視,怨他的不作為,怨他的不以為然。

  而柳氏和林青蘭則是完全的恨了。

  「……其實柳氏她可能也不願變成那樣,也許剛開始她也是一個很單純的小姑娘。

  說白了就是自小家裡的薰陶,出嫁後男人不省心,庶子庶女一大堆看著讓人心煩。

  是人眼裡都揉不了沙子,男人都揉不了,憑什麼認為女人就一定能忍?」

  「好吧,女人的社會地位低下,大熙朝男子三妻四妾視為理所應當,女人們也是默認這種現象了。

  因為自小接受的就是這種教育,面對的是這種社會現象,她們都認了。」

  「……可是人是人,之所以不是動物,因為他們(她們)有各種各樣的情緒。

  女人們貌似認了,可沒有一個能夠真心認命。

  試問,有哪個女人能眼睜睜啥也不乾的看自己夫君和人甜蜜恩愛自己獨守空房的?

  ……也因此,大戶人家後院才會有那麼多陰私,妻妾越多的家裡,家庭情況越是複雜,爭風吃醋,勾心鬥角,陰私手段,屢屢不絕。」

  妹妹的話,讓林青亭很是震撼。

  雖然他不知道妹妹為什麼會有如此深刻的想法,其中有些詞語他也不明白,但是他卻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也確實如此,他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一些大家族裡的婦人手段陰狠,大多都是男人逼出來的,當然也不刨除自身本性的可能。

  雖然他從來沒有想要報復柳氏和林青蘭的想法,但是怨恨卻是從來沒有打消過的。

  報復什麼的太不現實了,畢竟是自己的嫡母嫡妹,如果要報復,首當其衝的就是他的父親,這些都是他的『家人』。

  孝道永遠是壓在人們頭上的一把戒尺,即使不願意承認,但是有時候卻不得不顧忌。

  所以找到妹妹後,又見妹妹過得很好,林青亭的打算是遠離那一家,就當他們不是自己的親人,以後不再來往,反正沒人在乎自己。

  但是恨卻是沒忘記的,而且絕不原諒!

  聽了妹妹的話後,林青亭對柳氏林青蘭仍然是不原諒,但是怨恨之心卻是淡了。

  就像他問妹妹,你恨不恨,妹妹說的那些話——

  「沒有愛,怎麼可能有恨。

  恨其實是一種很負擔的情緒,對於那些人,我只是不屑,不原諒,但是沒有恨。

  恨她們,對於她們來說,太給她們面子了。

  而且恨就能解決問題嘛?

  自古以來家事就是最複雜的事,這不像是對付敵人,可以毫無顧忌的秋風掃落葉。

  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與一個合適的藉口,對付自己家裡人想必也會把自己制約在道德的枷鎖上面,哪怕我們不在乎,但是活在世上不可能不在乎旁人的眼光與世俗的拷問。

  既然不好解決,又何必讓自己去恨去活得那麼累呢?」

  他還記得妹妹當時的表情,她說完這些話,嬌俏的笑了笑,又道:「你覺得她們現在很幸福嗎?

  林家那邊的姨娘小妾什麼的可是從來沒有少過,來來去去還少了?

  這些足夠柳氏煩惱的了。

  至於林青蘭,雖然我們不知道她此時過得如何,但是可以想像以後的日子也沒見的會多好。

  我們不需要去恨,只需要遠遠的看著,看著她們的不幸福……」

  是呀,妹妹說的沒錯,恨她們太給她們臉了,他們只需要遠遠看著她們不幸福。

  而他們兄妹倆卻是很幸福,妹妹家的日子雖然過得不夠奢華,但是架不住男人體貼,娃兒可愛,心裡舒坦。

  而他,雖然孤身一人,但是放下了仇恨的他,心裡舒坦多了。

  而,未來誰又能知道,誰不如誰呢?

  終有一天,他會站在高處,俯瞰著那些曾經對他不屑一顧的人。

  到那個時候,不需要做什麼,就足夠那些心裡有鬼的人膽戰心驚夜不成寐了。

  林青亭初五就離去了,奔向自己的前程與未來,而身後送他的是自己的家人。

  只是這一次走的時候,他要開心多了,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家人……

  這個詞語,無數次讓林青亭這個熱血男兒偷偷的熱淚盈眶。

  從小他都不懂什麼是家人,小時候家裡環境扭曲複雜,在他心裡,姨娘和妹妹就是家人,其他都不是。

  姨娘走後,家人就剩他和妹妹了。

  幾番坎坷,如今他和妹妹一家相聚,此時家人不在是冷冰冰的屋子,不再是兄妹見面還得隔著丫鬟婆子。

  而是具體形象完整的呈現在他腦海里,家人是一家人無拘無束坐在一起吃飯,是可以歡聲笑語談天說地,是浸入心肺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