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太嘈雜,余恩恩並沒有聽見徐幸止的新年願望。
煙花整整持續了將近半個多小時才結束,就這麼一會兒,放了京都市區內的一套大平層。
余恩恩嘖嘖感嘆,「哪兒來的土豪啊,有錢能這麼造。」
煙花結束,此刻周遭的環境已經安靜很多,余恩恩的一句吐槽,讓他們所有人都聽見,陳獻意拍著徐幸止肩膀笑他,「土豪啊,為了哄小恩恩開心,有錢能這麼造?」
「你?」
余恩恩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徐幸止表情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下鼻子,「剛才說了你們那些太小,不過癮。」
「噢!」
余恩恩盯著他,心裡偷笑,但還是板著臉問他,「為什麼要放煙花?」
「……」
他輕咳,故作冷漠,「哄個小祖宗!」
余恩恩又朝他哦了身,裝作不在意地轉頭就要去找林緹,但是被徐幸止快速抓住手腕,「還生氣?」
能讓徐幸止這樣低聲下氣地哄她,余恩恩內心得到極大的滿足,她端起架子,哼哼道:「你上次對我是身體上和人格上的雙重侮辱,放個煙花就想讓我原諒你?」
「……」
徐幸止握住余恩恩的力度稍稍鬆開了些,「抱歉,我不該口不擇言。」
他忽然這麼鄭重地道歉,余恩恩還有些不適應,她掙脫開徐幸止的手,「我去找林緹了!」
說完就跑。
徐幸止蜷了蜷手指,微微嘆口氣。
看著徐幸止吃癟,陳獻意抬手把手肘壓在徐幸止肩膀上,調侃他說:「什麼情況?你這是認栽了?」
徐幸止沒說話,只目光淡淡斜他一眼,陳獻意立馬識趣地收回手肘,尷尬笑笑,「你之前不是還挺抗拒的嗎?就是看你突然轉變態度,有點好奇嘛!」
為什麼會轉變態度……
余恩恩對他的喜歡轟轟烈烈,徐幸止一開始就知道的,可余恩恩還小,她可以什麼都不顧地表達愛意,他卻不能。
如今在外,余恩恩還是徐眠安名義上的養女,即便是沒有血緣關係,他們之間也不能有半分逾矩,這世道本來對女性就不公平,當初賀青蓮都那麼努力在這個圈子裡站穩腳跟,還是被他們各種造謠。
他不敢想像倘若他和余恩恩在一起,那些人又會怎麼在背後戳她的脊梁骨,余恩恩的童年已經很不幸了,他不願意讓余恩恩再遭遇這些。
所以即便他對余恩恩有感情,在外也要裝作不在意,甚至為了不給徐眠安拿余恩恩威脅自己的機會,他鮮少帶餘恩恩參加活動。
所以外面才會傳出余恩恩在徐家不受寵的消息。
可也就是因為余恩恩不受寵,她才能在徐家這麼久,沒遭遇半點風浪。
要知道,當初徐攸儀還被他父親的對家綁架過,那時候他們也才幾歲。
可是真的到他看到余恩恩跟那個姜珣親近的時候,他才明白,抑制自己的感情,為了她好,那是聖人才做得到的事情。
而他不是聖人,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普通人,他喜歡余恩恩,就是要她屬於自己一個人才好。
任何人覬覦她都不行。
徐幸止沒有跟陳獻意解釋,「先把自己的事情解決了吧。」
「餵……」
陳獻意還想說什麼,他已經追隨著余恩恩的腳步過去了。
身邊只剩下個孟繁,她拘謹地站在陳獻意身邊,「陳醫生,你現在要回去嗎?」
「……」
孟繁今天晚上出來得久了,是想回家照顧她媽媽去了,但是陳獻意一直沒走,她也不願意走。
陳獻意捏捏眉心,「我真是欠你的。」
本來還約了徐幸止他們一會兒喝酒通宵呢,但現在看那兩人一人護著一個,應該也沒機會,就對他們說,「我先回去了。」
又扭頭看向孟繁,他嘆息,「家住哪兒,送你回去。」
「不、不用的。」孟繁受寵若驚,「陳醫生早點回去,好好休息,再看看我媽媽的病吧?求求您了!」
「我……」
「好!我不說了!」
孟繁不敢再從他口中聽到那些絕望的話,就急忙打斷,「對不起我不說了,等過完年、過完年好不好……」
她低著頭,已經數不清多少次,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他,可陳獻意也不是大羅神仙。
但他心裡還有些動容,「行了,先送你回去,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孟繁嗯了聲,再三道謝後,沒有再拒絕。
她不是本地人,她父親和她帶著她媽媽來京都求醫,就在四環外租了個小房間。
陳獻意從小養尊處優,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還能住人,連他家的洗手間大都沒有,就他那個泡澡的浴池都是占他們一大半房子了。
孟繁從車上下來,她不自在地說:「我們家裡太亂,就不邀請您上去了,謝謝您今天晚上送我回來。」
是個很舊的小區,只有樓梯。
陳獻意點頭,說了句沒事。
又抬眼看了一眼他們這棟筒子樓,問:「怎麼住得這麼遠?」
孟繁抿唇,「市里太貴了,想把錢攢著給媽媽治病。」
「……」
陳獻意沉默了。
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他有時候一個晚上的開銷,都是他們的救命錢。
也怪他心善,陳獻意道:「今天收拾一下,到下午帶你們去市區,住的地方我來安排。」
「不用不用!」孟繁連忙拒絕,「陳醫生,不用再麻煩您了,只要……只要您再看看我媽媽的病……」
陳獻意此刻不想掃她的興,就道:「病人住這樣的環境,對她的病本來就不利,何況市區看病也方便,就當我日行一善,白天下午我來接你們。」
「可是……」
「就這樣說定了。」陳獻意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我走了。」
「陳醫生……」
不管孟繁叫他,陳獻意開車離開。
剛轉身,她爸爸正好從樓上下來,看到那樣的豪車離開,孟父以為孟繁走入歧途,一臉嚴肅地問她,「剛才那人是誰?!」
孟繁被嚇一跳,轉身看到他,趕緊解釋,「是陳醫生,他說不好打車,送我回來。」
「陳醫生?」
孟父臉色這才好點,抓著她的手忙問,「陳醫生是答應救你媽媽了嗎?」
孟繁垂下眼睫,輕搖搖頭,「沒有。」
希望落空,孟父的手也放下來,他明明也才四十多歲,可因為妻子的病,仿佛蒼老了十歲,頭髮都摻著銀絲。
他說:「回去吧!」
孟繁扶著他,跟他保證,「爸,你放心,我會再去求求陳醫生的。」
孟父嗯了聲,又囑咐她道:「繁繁,我和你媽媽也就這樣了,但是你開學了還要回去繼續好好上學,不要做自輕自賤的事情。」
她心裡情緒翻湧,努力地對他擠出一絲絲笑意,「放心吧,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