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恩恩和姜珣到達春江市,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才到他所說的那個福利院。
下了高鐵以後,余恩恩買了很多東西一起帶來。
聽說姜珣回來,院子和幾個義工組織著稍大一點的孩子包餃子,剩下那些年歲小的,都在院子裡玩。
他們看到姜珣,都爭先恐後地跑出來迎接,「姜珣哥哥!」
「啊啊啊姜珣哥哥回來啦!」
「……」
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余恩恩覺得耳膜都被震破了。
姜珣彎腰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地上,把最小的那個小孩兒抱起來,小姑娘才四五歲的樣子,對著姜珣的臉吧唧親了一口。
奶聲奶氣地說:「姜珣哥哥,橙橙好想你啊,你為什麼出去那麼久都不回來?」
姜珣捏捏她的臉頰,笑道:「因為哥哥現在去外地上學了呀,有空就回來看橙橙。」
小姑娘不知道外地是哪兒,不太高興,摟著姜珣的脖子不放。
他回頭對余恩恩道:「姐姐,這裡的條件不太好,你將就一下吧。」
「沒事。」
余恩恩把東西放在院子裡的長桌上,「比這裡條件更艱苦的地方我都去過。」
她小時候被人賣到山窩窩裡,那裡才是什麼東西都沒有呢,她當時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也沒有實心要逃,當時只是被打罵的多了,她賭氣地藏到了趕集的牛車上。
誰承想,居然就這樣誤打誤撞地從山窩窩裡逃出來,在她被餓死之前又遇見賀青蓮,現在想想命運還真是眷顧她。
院長聽到孩子們在喊姜珣,手上還沾著麵粉都來不及洗,就趕緊出來,「小珣回來了,今天到這麼早啊!」
「薛姨。」
姜珣上前,把余恩恩介紹給她,「薛姨,這是跟我同校的一個學姐,上次我轉給你的錢都是她給我的。」
女人約莫五十多歲的樣子,已經滿頭銀絲,眼角的皺紋炸成魚尾,但和藹地笑著,連忙跟余恩恩道謝,「謝謝你啊小姑娘,你給的那些錢,我已經給孩子們定製冬衣了,我替他們謝謝你。」
「別別別!」
余恩恩受寵若驚,「上次那些都是姜珣的報酬,不是我的。」
「哈哈哈,還害羞了。」
薛姨笑了兩聲,又道:「不管怎麼說,都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孩子。」
余恩恩被誇得心虛。
她又說:「你們先待一會兒,餃子馬上包完,小珣,你招待一下人家。」
「好。」
余恩恩在徐家都沒進過廚房,也就沒去給人家添亂。
姜珣抱著橙橙過去給余恩恩倒了杯熱水,「姐姐,你冷嗎?」
到了十一月底,現在溫度不高,跟京都市區相比,差得更多。
余恩恩接過道了聲還行。
院子裡種了棵很大的柿子樹,如今也就只剩下枯枝,長桌在大樹下面,幾個小孩兒好奇地排排坐,都盯著余恩恩。
余恩恩看過去,完全健全的沒幾個,都有這樣那樣的缺陷,所以才會被家人給拋棄。
有個長著六根手指的小男孩,應該有六七歲的樣子,緊緊貼著姜珣而坐,他偷偷摸摸看余恩恩一眼,就趕緊把目光收回去。
來來回回幾次,他站起身,掩著唇湊在姜珣耳邊問:「哥哥,這個姐姐是你女朋友嗎?她好漂亮!」
「啊!」
姜珣不自覺地看余恩恩一眼,連忙否認,「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你小孩子知道什麼!」
余恩恩有些好笑,「他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
「姐姐!」
姜珣不說,有幾個開朗一點的小孩兒替他說,「姐姐,你是姜珣哥哥的女朋友嗎?」
怪不得姜珣會臉紅呢。
余恩恩笑笑,好脾氣道:「不是哦,姐姐有喜歡的人。」
那個六指的小男孩兒看別人都敢跟余恩恩說話,他扭扭捏捏靠著姜珣,也小聲道:「那你怎麼還跟哥哥一起回來?姨姨說,哥哥以後帶回來的是他老婆。」
「豪豪,別瞎說……」
姜珣趕忙去阻止。
但余恩恩絲毫不介意,把她的攝影包拿出來,笑著說:「因為這次姐姐來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呀。」
看到余恩恩拿著攝像機,姜珣都愣了下,「姐姐,這是……」
余恩恩揚揚手裡的相機,「來都來了,總不能這麼大老遠的白跑一趟吧,讓你們這裡的小孩兒給我打個工,當我一天演員吧。」
這也是今天早上臨時決定,所以余恩恩就把相機也帶上,想順便拍個公益片,到時候就看看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姐姐。」
姜珣把橙橙放下來,很鄭重地跟她道謝,「謝謝你,如果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湯蹈火。」
「行行行!」
余恩恩闖禍慣了,大多數時候都是被人批評的,突然被人這麼鄭重的道謝,她還有些不自在,「你知道我是個好人就行,你趕緊給我介紹一下他們。」
今天余恩恩沒有寫腳本,就完全憑真情實感,想到哪兒就拍到哪兒。
院裡每個孩子的個人身體狀況,他們平時的生活環境,以及姜珣以前獲得的滿牆獎狀,就連他們拴在後院看門的大狼狗也入鏡了。
他們院裡有四五十個孩子,從三歲到十三四歲不等,再大一點的,要麼已經出去打工,還有少部分像姜珣這樣還在繼續上學。
除了薛阿姨,大概三四個義工,只有空他們就過來幫忙,每年政府也有補助,但有些小孩還得看病吃藥,這些都是杯水車薪,根本起不到什麼太大作用,他們的日子還是過得很清苦。
但至少有口熱飯,那些孩子也不至於流落街頭,更不至於餓死在寒冬。
余恩恩拍完那些孩子入睡後的畫面,才從他們的房間裡退出來。
今天沒少忙碌,余恩恩伸了個懶腰,僵硬的骨頭都咯咯作響。
在院子坐下,余恩恩翻看今天拍攝的素材,舉了一天的相機,她肩膀酸痛得厲害,自己無意識地抬手敲打。
姜珣從房間出來時,一眼就注意到,他拿了個暖水袋,跑到廚房灌了熱水,又拿了條乾淨的毛巾裹住,直接放在余恩恩後脖頸的位置。
余恩恩被突如其來的熱意嚇了一跳,慌忙就要起身,但是又被姜珣按著坐了回去,「姐姐,熱敷後我幫你按摩一下肩膀會好很多。」
「不、不用了!」
余恩恩渾身不自在。
她把姜珣的手推開,「已經沒事了!」
看到余恩恩這般抗拒,姜珣連忙道歉,「對、對不起,是我冒昧了。」
他低著頭,「我只是想著你今天舉了一天的相機,我不知道為你做什麼,就想讓你放鬆一下,我知道我這些手法都是為了討好那些貴人學的,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我真正的只是想感謝姐姐為我做這麼多,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報……」
「……」
余恩恩咂咂嘴,「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看不起你,我就是……」
看到姜珣像做錯事似的,愧疚得快要把腦袋埋在土裡,她嘆了口氣,「算了,你把熱水袋給我,我自己敷。」
姜珣趕緊遞給她。
余恩恩就往自己的後脖頸一放,可姜珣又沒忍住幫她調整位置,「放在這裡不對,會燙傷的……」
「你們在做什麼!」
忽然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出現,余恩恩和姜珣都抬眼看過去。
今天是農曆的月中,一輪圓月掛在半空,灑下幽暗的銀輝,落在男人身上,仿佛為他的風塵僕僕鍍了層光。
他仍然西裝革履,可向來一絲不苟的背頭此刻有些凌亂。
余恩恩一驚,噌地站起身,「小叔叔,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