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著徐幸止一起過來的,是陳獻意的堂哥,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得知棟棟在下面闖禍,他將棟棟拉過去,替他道歉,「抱歉,孩子小,一時沒看住,晚會兒看看棟棟弄壞了什麼,我給你們賠償。」
陶亞鸞臉都氣歪了,但是因為作亂的只是個小孩兒,她不好發火,臉上的笑有些僵硬,只說了句沒關係。
徐逢天坐在鋼琴前,徐幸止站在一旁,斜斜地倚著琴箱,慢條斯理地開口,「上次有要緊事兒,給天天補得生日沒來,今天跟誠哥來這邊辦點事情,就順道過來看一眼天天,大哥不介意吧?」
上次是陶亞鸞讓徐逢天給徐幸止發消息的,也是徐眠安專門找到劉局給徐幸止使絆子的,他們自然不能說不。
徐眠安臉上有些掛不住,僵硬地說了聲不介意。
於是,徐幸止就把目光又落在徐逢天身上,冷漠地勾了下唇,他道:「聽說天天鋼琴學得不錯,給小叔彈個聽聽?」
徐逢天雖然想親近徐幸止,但是又害怕徐幸止,徐幸止說的話,他不敢不聽。
回頭看了陶亞鸞一眼,聽話地翻開一首他最拿手的曲譜。
他鋼琴都已經過了九級,相較於同齡人,已經是非常有天賦的存在了。
當時面對考官他都能從容應對,可是徐幸止站在一旁,他卻覺得壓力無限大。
彈奏時,他還總是忍不住,時不時地就要看一下徐幸止的臉色。
見他眉頭越皺越緊,徐逢天就越發亂了節奏。
不知是不是錯覺,徐逢天很輕地聽到徐幸止嘖了聲,他心下一慌,手上就彈錯了個音。
徐逢天當即就停下手上的動作,無措地抬頭看著徐幸止,「我、我一緊張......」
「沒關係......」
「天天,練得不怎麼樣啊!」
陶亞鸞剛要安慰徐逢天,徐幸止就率先說道:「這麼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是不是平時懈怠,疏於練習?」
「我......」
徐幸止的語氣不重,但是讓自小聽著誇讚長的徐逢天眼眶都紅了。
又把視線落在徐眠安和陶亞鸞身上,徐幸止一副關切的模樣,「大嫂,我認識一個鋼琴老師,還挺有名的,不如把天天送他那兒學幾天?」
如今時局不同。
陶亞鸞心裡慪得要死,但是又不能輕易發作出來。
徐幸止哪有這麼好心給徐逢天找鋼琴老師,分明就是為了羞辱他們。
她咬死了牙根,最後擠出一抹笑來,「不用了,天天有專門的鋼琴老師,他現在鋼琴都過九級了,應該是太緊張吧。」
本來試圖挽回一些顏面,可是徐幸止根本不買帳。
他挑眉,裝作不解,「九級?現在考級這麼簡單嗎?」
拍拍身邊棟棟的腦袋,笑道:「棟棟,改天你練兩遍,也去考個級。」
話里話外都在諷刺這個九級的水分。
明明她也是精心培養的。
陶亞鸞掐了把徐眠安,給他一個眼神,他才道:「啊,不說這些了,我們先下去坐吧。」
「不要!」
還沒等徐幸止他們說什麼,棟棟就率先高喊一聲,「我不要下去,我也要彈琴。」
「棟棟,別胡鬧。」
陳獻誠出聲制止。
「不要不要,我就要彈琴,我就要彈琴啊啊啊啊——」
棟棟一邊哭鬧,一邊拍打著琴鍵,錚錚的聲音讓人心煩。
徐幸止並未阻止,反倒是對陶亞鸞他們說:「不如讓天天帶著他玩一會兒,小孩子都調皮。」
陶亞鸞瞪著那個熊孩子,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扔出去。
可顯然徐幸止還有事情要說,陶亞鸞嘴角抽搐了下,點點頭。
徐幸止就對徐逢天道:「天天,帶著弟弟玩會兒。」
徐逢天倒是很乖,他點點頭,「好。」
就只留下徐逢天和棟棟在樓上,徐幸止他們幾個都在樓下落坐。
樓下已經被傭人收拾得差不多。
坐在沙發上,徐幸止倚著靠背,長腿交疊,姿態閒散。
他慢悠悠地開口,「今天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之前一直拖延的那個項目,在下個月月底就要開工了,我看大哥平時不少操心,所以今天專門過來告訴你一聲,到時候準備舉行個開工宴,大哥大嫂若是有空,要記得賞臉過來參加啊。」
一字字吐露得很緩慢,卻仍舊掩飾不住他言語中的張狂。
徐眠安一口銀牙都咬碎了。
最後道:「當然,如果有時間我們會去的。」
徐幸止朝他微微頷首,唇邊還帶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笑,今天不知為何,還跟他們嘮起家常,「前幾天我們去了趟朝安寺,順道祭奠了下父親。」
抬頭看向徐眠安,「還有幾個月就是父親的忌日,大哥若是有時間,可以回趟老宅。」
這些年徐眠安一直記恨父親將賀青蓮娶進門,記恨他臨死還要把家中的財產繼承權分給徐幸止一半。
所以,徐眠安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去看祭拜過他。
往常徐幸止才沒有那個閒功夫管他這些,今天假惺惺讓他回去,指不定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徐眠安擺著架子,不屑地輕哼一聲,「有你們母子兩個記掛著父親,我去也只能惹他在那頭也不痛快,他可不想看見我。」
「怎麼會!」徐幸止故作驚訝,「父親恐怕日思夜想,想要去夢裡找你呢。」
「你……」
「哇——」
「哇——」
徐眠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樓上二樓就傳來棟棟的哭聲,一聲比一聲大。
陳獻誠看了眼徐幸止,無奈地搖了下頭,趕緊上樓去。
徐幸止他們也跟著上去。
還沒走到鋼琴房,就聽到錚錚的鋼琴聲,不像是彈奏出來,像是什麼重物在砸。
推門進去時,就看到棟棟手裡還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搜羅來的銅槍,雖然是假的,但重量是實打實的。
也不知道怎麼惹他不開心了,拿著銅槍狠狠砸向鋼琴,小小年紀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琴鍵都被他弄裂了好幾個。
徐逢天在一旁想阻攔,但是他拿著那個銅槍胡亂揮舞,讓徐逢天根本靠近不得。
他嘴裡還哭喊著,「我就要這樣彈,就要這樣彈!啊啊啊啊——」
還從來沒看到過自家兒子這副模樣過,陳獻誠也被他這個樣子驚呆了一瞬。
看到徐幸止他們也過來,他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把兒子攔下,但是一個小孩兒的破壞力也不容小覷,短短十幾分鐘,一台好好的鋼琴,就被他砸得不成樣子。
陳獻誠假裝呵斥,「棟棟,你在做什麼!給哥哥道歉!」
棟棟眨眨眼,視線瞄了下徐幸止,隨即撒潑打滾地大哭起來,「啊啊啊啊哥哥欺負我,嗚嗚嗚嗚嗚——哥哥不讓我彈琴啊啊啊——」
「我沒有……」
徐逢天弱弱反駁,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
「起來!」
陳獻誠對棟棟說,剛想拽他,棟棟就直接躺在地上。
他把人抱起來,滿臉歉意地對徐眠安道:「真是抱歉,我沒看好孩子,沒想到這麼頑皮,棟棟今天弄壞的東西我來賠。」
說得輕巧,這架鋼琴還是陶亞鸞當時專門從德國定製的,現在幾乎已經斷貨了,現在就連維修都很難。
可不是多少錢就能平的。
再說了,他們也不缺這個錢。
陶亞鸞臉色很難看,連最基本的體面都快維持不住了,聲音有點冷,瞪了他懷裡的棟棟一眼,才道:「不用了,到時候我找師傅來修一下就好,只是小孩子太鬧騰不是好事,還是多加管教的比較好。」
陳獻誠也虛心應下,「嫂嫂說得對,我定會好好管教他。」
只有徐幸止在一旁免費看了出好戲。
適時開口,「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他看向徐眠安和陶亞鸞,「大哥大嫂,今天實在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現在陶亞鸞他們恨不得讓他們趕緊離開,都沒有留他們吃飯。
一句客套話都沒說,就讓傭人把他們打發走。
坐上車,本來還在無理取鬧的棟棟瞬間安靜下來,他瞪圓了兩隻烏黑的眼睛,說話還帶著點小正太音,問:「徐叔叔,我厲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