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馭風一族

  水五裡帶著鹿夜走入分殿深處,鹿夜才發現這分殿比自己想像的要大很多,裡面無數精美的石柱和石牆,將分殿分隔成迷宮一般,而且分殿深處通風和照明都很到位,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壓抑。

  水五里來到一個角落,打開一道石門後,進入一個靜謐的暗室,等鹿夜進去後,水五里將厚厚的石門關上,瞬間,形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間暗室的石門和石牆,都採用了隔絕精神感知的材質,在這裡說話,除了我們,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到。」水五里在石室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並示意鹿夜在他對面坐下。

  鹿夜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這裡的石門和石牆材質的確有些特殊,看起來更暗一些,而且自己的精神感知的確也穿不過去。

  「隔絕精神力的材質,目前使用比較多的有兩種,一種就是這裡採用的暗礦石,還有一種很常見,就是竹子。」水五里解釋道。

  「竹子也可以!」這一點鹿夜非常驚訝,他今天才解開心鎖,還來不及一一試驗。

  「不錯,竹子很容易得到,不過它的強度和耐久度略差,所以有些地方還是用暗礦石。」水五里解釋道。

  「老師之前說有非收我不可的理由?」鹿夜看著水五里說道,他其實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但不確定。

  「你,我,木旋音其實不是青城三大族之人,而且我們都來自相同的一族。」水五里開門見山說道。

  「來自哪一族?」鹿夜心跳加快,對於自己的身世,沒有人不在乎不緊張。

  「馭風一族。」水五里緩緩說出四個字。

  「馭風一族,他們在哪裡?」鹿夜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來處,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一族。

  水五里搖了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我們曾經嘗試過,只在天涯雪山西側的風道谷發現了他們曾在那生活過。我們目前對馭風一族知之甚少,就算是這個名字,也是很不容易才推測出來的。他們好像故意隱藏了自己的蹤跡,不願意和其它族接觸。」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喜歡與世隔絕?」鹿夜問道。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是喜歡與世隔絕的族還是有一些的,各有各的原因。」水五里解釋道:「不過馭風一族的原因最難推測,而且他們還喜歡拋棄一些嬰兒,這是其它與世隔絕的族沒有的。」

  「拋棄一些嬰兒,為什麼會這麼絕情?」鹿夜想到了自己,原來自己被拋棄居然不是個例。

  「現在青城之中,加上你,已知被馭風一族拋棄的有七人。」水五里繼續說道:「為了尋找被馭風一族拋棄之人,我們專門組建了回音園,以樂器為掩護,實際上是找出那些對聲音有獨特天賦之人,引導他們解開心鎖和修習銘刻之術。」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非收你不可了嗎?」

  鹿夜頓時恍然,怪不得他在聽出木炫音兩次琴聲的不同之處後,木炫音就對他如此客氣,看來那時候就把自己當成族人了。

  怪不得自己跟溪雲燕說話聲那么小,木炫音還是聽到了,原來她對聲音也有極強的天賦,而且聽力遠遠強於自己。

  「有七人,水清安師姐也是嗎?」鹿夜想起水清安說過,她是被水五里老師撿回來的,看來也是被拋棄的嬰兒之一。

  「竹堂堂主煙無海;魁木一族木妙林,目前離開青城在外尋找馭風一族;鐘樓敲鐘人,江坤;還有我,木炫音水清安和你。」水五里將所有七人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那個將自己和江峰扔下鐘樓的胖老頭也是馭風一族之人,這下鹿夜倒是完全沒想到。

  「其實江峰幫你解開心鎖之事,還是江坤前輩告訴我的,他早就看穿了江峰的意圖,要不然江峰的那點伎倆,是不可能支走他得到敲十七下鐘聲的機會的。」水五里嘴角微微一笑說道。

  鹿夜恍然,其實這個世界很大,但是很多人都認為世界是圍繞自己運行的,殊不知世界在以它自己的規律運行著,你我都只不過是這風暴中的一粒沙子罷了,根本不是世界的中心。

  「老師,馭風一族,擁有什麼樣的天賦。」能夠了解自身的天賦,對鹿夜來說也是莫大的幫助。

  「按照我們目前的推斷,我們一族主要跟感知空氣的變化和計算有關,一開始的時候,可能以為是跟風有關,所以叫做馭風一族,每個人的天賦具體會有一些差異,通俗理解也可以是對聲音和空氣的流動和變化比較敏感,目前發現最大的用處就是在聽覺方面的優勢很大,可以根據聲音和風判斷對手的攻擊。可惜……」水五里遺憾地說道。

  「可惜沒有相應的銘刻方式來提升嗎?」鹿夜其實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不是三大族中的任何一族,學習哪一門銘刻之術呢,要是有對應自己天賦的銘刻之術就好了。

  「沒錯,目前我們所知,擅長感受物體結合的是白水一族和魁木一族,白水一族所擅長的是軟結合,就像水一樣,被打破了容易復原,他們銘刻的身體最有韌性;而魁木一族是軟硬結合,像魁木一樣,兼具韌性和硬度;我們一族擅長氣體運行的感知,可惜沒有相應的銘刻金,所以不知道我們身體特點是什麼。」水五里也是無奈。

  「那你們六人,修習了哪一族的銘刻之術。」鹿夜好奇地問道。

  「三大族都有修習,而且我們發現,我們無論修習哪一門銘刻之術,區別都不算大,也有三大族之人修習過其它族的銘刻之術的,發現只要是從小修習,都能成氣候,只不過付出的努力要比本族之人多一些,所以,你修習白水一族的銘刻之術,也不是不可以。」水五里說道。

  「原來是這樣,所以說水、風、木都是古人一開始練習銘刻之術的時候,用粗淺印象總結出來的,實際上遠比這三種自然現象更為複雜,所以馭風一族也應該發展出了遠超我們想像的力量。」鹿夜點點頭道。

  「是的,不過還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雖然銘刻之術後期的變化,有些已經超脫了這些自然現象,但對於初期的總結,還是很到位的,而且重要的是對解開心鎖的引導很有幫助,比如白水一族的人,確實是對水的結構和形態更為敏感,所以他們在白水神潭參悟,更容易解開心鎖。」水五裡邊思考邊道。

  「老師,我可以修習別的銘刻之術嗎,假如我對魁木一族的銘刻之術比較感興趣的話?」鹿夜想起鹿九柯和鹿八方,他們修習的就是魁木一族的銘刻之術。

  水五里搖了搖頭:「除非你拜入魁木神殿,要不然沒有機會,魁木一族的銘刻金,都收藏在了魁木神殿。」

  「這麼說,目前青城的銘刻金,都被三大神殿收藏了嘛。」鹿夜有些遺憾地問道。

  「是的。」水五里點點頭,眯著眼睛細思索了一下又道:「不過,還有一部份銘刻金沒有被三大神殿收錄,是些比較平凡的銘刻之術,總體來說不如三大族的,他們目前被收錄在竹堂之中。」

  「柳青河帶回來的那套銘刻金也在竹堂嗎?」鹿夜對那一套銘刻金有著特殊的情結,他很想知道導致鹿鳴村被屠滅的銘刻金,究竟是怎樣的。

  水五里點點頭:「柳青河帶回來的那套銘刻金,裡面記載的銘刻之術被叫做夜之銘刻術,因為那塊銘刻金的顏色很像黑夜,青城三大族的高層都評估過它,發現它平平無奇,沒有太大的的修習價值。」

  鹿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內心做了一個決定,他站起身來,深深地向水五里行了一個禮道:「望老師原諒,我有一件事沒有向老師稟明。」

  「是關於你的身份嘛,你來自那一族,自然不是溪雲杉,你也可以不用說出來,老師相信你。」水五里卻是猜到了一些。

  「我還是要告訴老師,其實我是鹿鳴村之人,我叫鹿夜,機緣巧合之下,逃過了鹿鳴村之劫,又因為跟失蹤的溪雲杉長得很像,所以陰差陽錯被江峰帶到了青城。」鹿夜隱去了關於白蓮會和鹿鳴村事件的幕後兇手之事。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他不確定那個人是否比老師厲害,老師知道之後,也許會面臨未知危險;二是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去找到真相,不想藉助別人的力量。

  「原來如此,看來你是被遺棄在了鹿鳴村,這就是你剛才心跳加速的原因,還有木炫音說你做事有一股認真勁,結合鹿鳴村事件就解釋得通了,另外兩個倖存者,鹿八方和鹿九柯也有一股狠勁,因為你們心中有仇恨。」水五里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

  鹿夜想起了原本的三人,是多麼天真無邪,但是卻背負如此重擔,推動這場災難的人,絕對無法饒恕。

  將心情平復以後,鹿夜問道:「老師,那一套夜之銘刻術,我可以修習嗎?」

  「那一套銘刻之術目前都沒有被三大神殿收入,如果需要,倒是比較容易拿到。」特別是對於水五里來說不難,因為竹堂堂主煙無海也來自馭風一族。

  溪華跟鹿夜說過,堂是青城一種特殊的機構,它不是很重要,所以不歸三大族管轄,裡面的人員組成也不局限於某一族,溪華正巧也在竹堂任職。

  但是水五里語重心長地說:「只不過那套銘刻之術是一門普通的銘刻之術,修習它和三大族的銘刻之術到同一層次,它是最弱的,它的特點,有點類似於弱化版的白水一族銘刻之術,我建議你修習後者。」

  聽到水五里這麼說,鹿夜確實是有些失望。但是,如果那套銘刻之術很不凡,肯定會被柳青河交給魁木神殿,自己更沒有機會修習。

  鹿夜想了想誠懇而堅定地對水五里說道:「老師,其實我只是被遺棄在鹿鳴村,但依然將自己視作鹿鳴村之人,既然鹿鳴村有自己的銘刻之術,那我就該修習它,吃多少苦我都願意。」

  水五里聽到鹿夜這麼說,也點點頭道:「也罷,反正你修習白水一族的銘刻之術,也要付出更多才行,我稍後就去去竹堂走一趟。」

  鹿夜趕緊向水五里道謝。

  水五里擺擺手,微微一笑對鹿夜說道:「其實我們族,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感知非常強,範圍也非常大,幾乎所有人的感知測試都是九級。」

  「弟子,弟子不想太引人注目,怕關注度高了,被人認出不是溪雲杉,所以故意藏拙了,其實弟子也是九級。」鹿夜趕緊解釋道。

  「沒事,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應該有一些秘密。」水五里點點頭,鹿夜也確信了,水清安也是九級感知。

  鹿夜其實也沒想通,自己為什麼會對那一套銘刻之術如此執著,但他內心不知怎麼就是想修習那套銘刻之術。

  隨後,水五里將鹿夜帶到了之前拜師之處,又詳細給鹿夜講述了關於銘刻之術的很多知識,這一講就是一下午,直到時間很晚了,水五里交代鹿夜不可亂用精神力後離去,鹿夜拜入白水神殿水五里門下的第一天算是過去了。

  鹿夜一下子接收了很多信息,他需要消化消化,揉著腦袋來到大殿門口,卻見江峰還一動不動地單腳站在那裡,鹿夜不想打擾江峰,於是就在石階上找了個地方坐下,慢慢回味著方才和水五里之間的交談,他不知道,選擇那個平庸的銘刻之術來修習是對是錯。

  想著想著,三聲嘹亮地鐘聲傳來,打斷了鹿夜的沉思,只見江峰將身上的盆碗小心翼翼地放下來收好,虛脫地躺在地上,嘴裡嚷嚷著什麼,鹿夜仔細一聽,我靠,那傢伙居然說過癮,真是個個瘋子啊。

  「瘋子,你囔囔啥呢?」鹿夜裝作沒有聽清楚,大聲問道。

  江峰翻過身來,面朝下趴著,頭枕在胳膊上說道:「你小子厲害,離目標更近一步了吧,!」

  「什麼目標?」鹿夜疑惑地問道。

  「什麼目標,你日思夜想的水清玄呀,現在成了你二師姐,你心裡是不是美滋滋的?」江峰嬉笑著說道,臉上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廣場的石板上。

  「對了,你現在是不是要喊我師兄了?」江峰繼續說道。

  鹿夜這下可尷尬了,因為他之前就聽到身後有兩個女子走了出來,不用想就知道是水清安和水清玄,但奈何他不知道鹿夜會說這一手啊,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江峰也停止了說話,發現了不對勁,此刻也已經看到兩個俏佳人從大殿裡走了出來,一個溫柔親和,一個美若天仙。

  江峰一個機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為身體太虛弱了,感知力變差了。

  江峰動作倒是快,趕緊將之前頂在頭上的水盆拉過來,一頭就埋了進去,留下鹿夜一個人面對尷尬。

  鹿夜只好看向佳人笑笑道:「安師姐、二師姐,要回家了嗎?」

  卻見水清安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水清玄則是臉微紅,見到鹿夜看過來,立刻躲開了目光。

  「師弟,怎麼還不走。」水清安見大家都不說話,開口打破平靜道。

  「那個,我跟江峰再練練。」鹿夜面上平靜,內心卻是咬牙切齒。

  「江峰師弟,喝了那麼久的水,還沒喝夠啊。」水清安看向將頭埋在水盆里的江峰問道。

  江峰依舊一動不動,像只烏龜一樣趴著。

  水清安見狀,扯著嗓子喊道:「老師可是經常用那個盆洗腳,江峰師弟可喝出是啥味了?」

  江峰聽到這話,「噌」的一下彈了起來,他也終於想起來了,老師好像真的用這個盆洗過腳,也顧不得尷尬了,翻到一邊開始乾嘔。

  鹿夜和水清安見狀,咯咯地笑了起來,連水清玄都捂著小嘴轉過身,不過從她那抖動的肩膀就能看出,也是在笑。

  水清安見收拾了江峰,便對鹿夜道:「你們慢慢練,口渴了分殿裡有泉水,不用喝洗腳水的。」說完就拉著水清玄走了。

  鹿夜本來要上去跟江峰干一架的,哪怕干不過,但是看到江峰那狼狽的模樣,氣也消了,對江峰道:「瘋子,你慢慢喝洗腳水,我回家喝湯。」

  說完也一溜煙跑了,江峰想起來追鹿夜,奈何全身酸痛,只好又坐下去,一口氣吃下兩枚暗香,開啟銘刻之術,恢復身體。

  鹿夜回到家,溪雲燕先一步回到了,將鹿夜解開心鎖的事情告訴了溪華,溪華顯得很高興,但是隱約有一股複雜的情緒。

  鹿夜知道,他多麼想解開心鎖的是溪雲杉,當初後悔逼溪雲杉太急了,鹿夜在心裡告訴他,溪雲杉還活著,等有一天,他會變得強大站在你面前的。

  一家人吃過晚飯,回音園的管家就到了,還帶來了那隻精緻的木琴,說是園主感謝鹿夜這一段時間的幫忙。

  只有鹿夜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幫上忙,反而是木炫音在解開心鎖上幫了自己大忙。

  最高興的人還屬溪雲燕,她抱小木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央求著溪華給她做一個琴盒,溪華自然抵不住她的央求,便著手去做。

  鹿夜也去幫忙,溪雲燕在一旁指揮,水月則收拾碗筷,恍惚間,鹿夜仿佛回到了鹿鳴村的生活,一切都是那麼平淡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