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溪雲杉的父親關上大門,直接便回到自己的石屋,連看都沒有看鹿夜一眼,而溪雲杉的母親則是將鹿夜帶到他的石屋,並給鹿夜拿來乾淨的衣服和熱水,做完後沒有說什麼就離開了。
鹿夜此刻確認,溪雲杉的母親也是知道他不是溪雲杉。
也是,一個母親對於自己的兒女,那是有一種直覺的,即便鹿夜再像溪雲杉,也瞞不過她,想必江天流也沒有隱瞞她。
對此,鹿夜能夠理解並且不在意,他的目標是成為銘刻師,找到屠滅鹿鳴村的兇手並且復仇,不是來這裡尋找親情和愛的。
溪雲杉的爺爺奶奶已經過世,現在這個家裡就剩溪雲杉的妹妹溪雲燕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不過她還小,只有十歲左右,而鹿夜和溪雲杉都是十五歲左右,鹿夜相信對於這么小一個女娃娃,自己還是能夠瞞得住的。
鹿夜想了想,想起了溪若告訴過他,溪雲杉的父親叫溪華,她的母親則叫做水月。
邊洗澡換衣服,鹿夜邊打量著溪雲杉的石屋,發現青城的人很喜歡石頭,很多器具都是用石頭打磨的,大到桌椅、床甚至是牆,小到水盆杯子,都是岩石。
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木頭和棉麻,這與鹿鳴村不同,鹿鳴村是以木頭為主,畢竟木頭好加工一些,這裡就看得出來,青城的銘刻師應該很多,才有能力打磨出這麼多的石具。
屋內陳設不多,基本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倒也寬敞,看來夠他在屋內練習四形拳的,而這裡的石門做工非常精良,無論是屋門還是剛才溪華關上的大門,鹿夜發現都是嚴絲合縫,別說蒼蠅蚊子,只要關上窗戶,就是聲音都很難傳進來,他可以盡情地練習也不怕被打擾,這一點倒是另鹿葉很滿意。
突然,咚的一下,一道渾厚沉重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是鹿夜從沒聽過的聲音,那聲音穿透力很強,透過石屋厚厚的石牆傳入鹿夜的耳朵,鹿夜精神一怔,仿佛進入了另外一種什麼狀態,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在律動,但是他正準備認真感受,那聲音卻向遠處傳去了。
很快,第二道,第三道聲音依次傳來,鹿夜依然產生了之前的感覺,同樣是沒來得及細細感受,就結束了。
而後,鹿夜豎起耳朵,卻是再沒聽到那聲音,而是聽到了敲門聲,是溪華。
溪華的臉色一如既往,平靜裡帶著些許悲傷,鹿夜剛要說話,就被他打斷了,他示意鹿夜跟他走。
他帶著鹿夜來到廳堂,那裡擺好了許多吃的和喝的東西,溪雲杉的母親水月站在一旁,溪華和鹿夜到達後,溪雲杉的父母坐在了主位,鹿夜則坐在一側,在他的對面,還空著一個位子,看來是留給溪雲燕的了。
溪華看了看鹿夜道:「我想了一下,有些話我們還是要說清楚,趁雲燕不在。」
鹿夜恭敬地看著溪華,他感覺到,這個男人有些冷,但心底應該不壞。
「你的事情,我們聽溪若說起過一些,你很堅強,這一點跟雲杉很像,我會幫助你找出那個人,但是我們沒辦法把你真的當成雲杉,這一點需要你理解。」溪華很直接地說道。
鹿夜沒有說什麼,他起身,直接就朝溪華夫婦拜了又拜,鹿夜最大的心結,就是鹿鳴村的仇,只要願意助他的人,他都把他當做恩人一般,更何況眼前這兩人還是溪雲杉的父母。
水月見狀欲阻止,溪華伸手擋住了她,直到鹿夜拜了三下,他才說道:「可以了,快起來吧,等下讓雲燕撞見了不好。」
鹿夜回到座位上坐好,看向溪華:「我自會小心,儘量給你們少添麻煩。」
水月見鹿夜挺懂事,心裡有些高興,但是又想到了溪雲杉,心裡緊接著又一酸,終於還是沒有說話。
「不知鹿鳴村後來怎麼樣了,還有多少人倖存。」鹿夜終於找到一個能夠回答他關於鹿鳴村問題的人了,於是迫不及待地問道。
「鹿鳴村除了你,還有兩人倖存。」溪華看著鹿夜,升起一些一些惻隱之心,鹿鳴村事件,太慘了。
「鹿九柯和鹿八方,我聽溪若提起過,鹿遲爺爺拼死把他們倆帶到了青城的驛站,才得以保命,除了我們三個,沒有別的倖存者了嗎?」鹿夜知道答案的,但他還是想確認一下,他是被江天流所救,鹿九柯和鹿八方更是鹿遲拼了命才救下,其餘的村民都是普通的身體,面對那些白蓮會之人,很難有生還的機會。
溪華看著鹿夜,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鹿九柯和鹿八方現在如何。」鹿夜趕緊問道,他一定要在溪雲燕回來之前問出這個問題,因為他實在是等不了了。
「他們兩個被帶到了青城,被安頓在魁木一族柳清河家。
他們兩個很刻苦,在閒暇之餘就到魁木神樹下參悟,很快就解開了心鎖,能夠進入銘刻的狀態,現在想必已經得以正式成為魁木神殿的學生,學習銘刻之術。」溪華看得出鹿夜很關心自己的兩個倖存同伴,就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訴了鹿夜,並沒有隱瞞。
心鎖和銘刻狀態,鹿夜之前是聽溪若提起過的,心鎖就是鹿遲所說的那道束縛,解鎖以後,精神力在體內變強,而精神感知可以外放,可以進入銘刻的狀態,能夠感知自己身體或者外物的結構。
「那在白水神潭的那些少年男女,就是在對著神潭參悟嗎?」鹿夜想起之前在白水神潭的疑惑,便問道。
「沒錯,雲杉之前也經常去,只不過他一直沒有解開心鎖,從明天開始,你也要去參悟,雖然鹿九柯和鹿八方在魁木神樹下解開了心鎖,證明鹿鳴村的先祖應該是魁木一族的人,但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你還是要去白水神潭參悟,即便以後你參悟魁木解開了心鎖,也要對外說,你是參悟神潭之水才解開的。」溪華鄭重地對鹿夜說道。
鹿夜點點頭,這些事情他也想過。不過看來溪華並不知道他不是在鹿鳴村出生的,鹿夜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世,也許就是白水一族之後也說不一定。
「還有一件事,我想了一下還是要告訴你。」溪華的語氣變得沉重了一些:「你爺爺鹿遲的墓,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鹿夜有些緊張和不解,鹿爺爺的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秘密一定是有,要不然一個老人,再能爆發力量,也不可能當著二十個銘刻師的面,帶走鹿九柯和鹿八方,他極有可能也是個銘刻師。
「鹿九柯和鹿八方在柳青河的幫助下,於次日埋葬了鹿鳴村的所有遇難者,包括鹿遲。」溪華緩緩說道:「但是第二天三人離開前,發現鹿遲的墓被刨出了一個洞,鹿遲的屍體不翼而飛。」
「什麼,連屍體都被人盜走了嗎?」鹿夜雙拳緊握,連死人都不放過,這些人為了利益,真是喪心病狂。
溪華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靈動的聲音由大門口向著廳堂而來:「我哥回來了麼?」
鹿夜趕緊壓下心裡的諸多疑問,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如一隻活潑的小燕子,邊說著話邊朝他快步而來,一頭撲到了鹿夜的懷裡,哥哥哥哥地清脆叫著,來人除了溪雲燕,還有誰。
水月收起之前的沉重表情,笑著嗔道:「雲燕,好好坐下,趕緊坐下吃飯,你哥在外面很多天沒好好吃飯了呢。」
溪雲燕不情願坐到自己座位上,四個人開始吃飯,期間溪雲燕一直抬眼偷偷瞄鹿夜,如果發現鹿夜也在看他,就衝著鹿夜嘻嘻一笑。
水月有些煩溪雲燕不好好吃飯,瞪了她一下,溪雲燕立馬乖巧地低下頭吃飯,但是沒過一會又抬頭悄悄瞄鹿夜了。
吃完飯,溪雲燕就拉著鹿夜出去了,說是很久沒有和哥哥一起散步了,今天非要散到很晚才行。溪雲杉的母親交代了幾句別走遠注意安全的話,估計溪雲燕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她心裏面盤算著其它的事情呢。
溪雲燕一路拉著鹿夜的手朝白水神殿方向而去,此天色已經開始變暗,各處已經開始陸陸續續點起燈火,兩人沿著石板路朝燈火旺盛的神殿方向走去。
「溪雲杉,你知道你為什麼你一直解不開心鎖嗎?」溪雲燕撲閃著大眼睛問鹿夜道。
「為什麼?」鹿夜心想,這丫頭平時都是這麼直呼親哥的名字嗎,吃飯之前剛見到我的時候,不是還喊我哥嗎,現在怎麼又變了,女人真是善變吶。
「因為你離水太遠了。」溪雲燕指了指神殿的方向,也就是白水神潭的方向。
「你意思是我要變成一條魚一樣,在神潭裡游啊游,才能解開心鎖嗎?」鹿夜開玩笑地道。
「你說對了一半。」溪雲燕伸出一個指頭在鹿夜面前晃了晃:「你可以進去泡一下,但是不用變成魚。」
「這樣不太好吧,那裡可是神潭,萬一被發現了解釋不清楚。」鹿夜小心地道。
「沒事,你知道嘛,我半年前解的心鎖,就是因為我不小心跌進了神潭裡,那裡晚上是幾乎沒有人的,你只要悄悄進去,肯定能和我一樣,解開心鎖。」溪雲燕小聲湊在鹿夜的耳邊道。
「這樣啊,要不改天試試。」鹿夜心想,我大概率不是白水一族的後人,進入白水一族的神潭,肯定無法解心鎖啊,但是鹿夜苦惱的是又不能說出來,但是好像進去泡一泡,也沒什麼壞處。
「別改天啊,就今天,你已經十五歲多了,等滿了十六歲再解開心鎖,神殿也不收你了。」溪雲燕急忙道:「早一天是一天,趁今天你剛回來,爸媽高興,允許我們多在外面玩一會。」
鹿夜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饒是他比溪雲燕大了五歲,而且他在同齡人中也算是聰明的人了,但是面對這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孩,他感覺有力無處使一般,難道真把她當成自己親妹妹了,想到這,鹿夜無奈地搖了搖頭。
鹿夜還想知道吃飯前在石屋中,聽到的那三下「咚咚咚」是什麼聲音,但是也不能問溪雲燕,一問自己不就暴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