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霸主

  提拉努斯作為秩序系毫無爭議的二號人物，此時，將自己的姿態完全放低。

  這不是諂媚，也不是屈服，更不是畏懼，尤其是眼下，在這場註定會大家全部消亡的神戰里，前述都失去了操作意義。

  根本原因在於，永恆，是主認定的本方陣營。

  雖然，永恆從未承認，甚至，兩位紀元霸主彼此之間都不存在什麼洽談默契。

  但驕傲的秩序之神，依舊在自己的柵欄上，單獨給永恆留了一個進出的口子，不惜為此擔上一旦永恆站邊到對面就會將自己的布置完全瓦解的巨大風險。

  提拉努斯相信自家主的選擇。

  只是，永恆現在的心情，並不是很美麗。

  理查目光略顯陰鬱，呼吸也變得粗壯，一不小心，「噗哧」一聲，一條如蠶寶一樣的白色蟲子，就從鼻孔里滑落而出，落在了掌心。

  理查低著頭，看著它。

  小傑瑞：「……」

  在歷代探險家和神史學家的孜孜考證下，找到了可靠證據表明，在至少5個紀元以前，曾有一位號稱「貝納維斯」的蟲族神祇，鎮壓紀元，成為霸主。

  毫不誇張地說，本紀元的蟲系妖獸，基本都能追溯到祂的身上。

  但即使是貝納維斯，也沒有享受到過小傑瑞的待遇。

  被光明培育祭養，被秩序之血恫嚇馴服，再被永恆的目光注視，真的是字面意義上以區區不到一指節的渺小身軀，抗衡三位紀元霸主。

  理查的手指開始彎曲，可就在這時，一股微弱到近乎不可察的反抗意念生出。

  這是來自本體的抗爭，不是為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在這方面，他早就擺爛了，從一開始就沒想著抵抗，理查最擅長的，就是在哪裡跌倒後就在哪裡躺起。

  但他不希望小傑瑞就這麼被湮滅。

  理查張開嘴，向上一丟，小傑瑞墜入口中，順著喉嚨滑落，然後，立刻找了一個更穩固的角落，繼續瑟瑟發抖。

  做完這些後，理查依舊沒急著回應來自提拉努斯的請求，而是很不滿地自言自語道：

  「為什麼祝福血脈，全是秩序的親戚。」

  阿爾特血脈經過一個紀元的「獵巫」風潮後，成了真正的稀缺品，如今還能覺醒血脈的，只有唐麗夫人這一支。

  這一支內，小姨盧茜和其女兒，沒能覺醒血脈，所以永恆的選擇，就只剩下了四個：唐麗夫人、艾森、卡倫、理查。

  而艾森第一輪篩選時就被剔除了，因為他的身體不夠強壯，無法承載永恆的這一縷神念。

  卡倫是秩序的傳承者，但神念沒選擇卡倫不是給秩序面子講究先來後到，而是理論上來說，卡倫體內的餓癮，是可以吞噬掉這一縷永恆神念的；

  唐麗夫人則是因為狄斯的原因，狄斯雖然沒成神，但他的意志可以扛住永恆的死寂，連帶著手中的那把戰爭之鐮，又能傷害到神念本身；

  最終，就只剩下了唯一選擇理查，身體素質異常得好且毫無危險性。

  「秩序，你是不是故意的？」

  為了巴結我，故意和我攀上了親戚關係？

  布肯安靜地站在旁邊，什麼也沒做。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理查身後。

  雖然原本不在一處地方，可畢竟都在約克城大區境內，這點距離，對於剛獲得雙刺客系神格傳承的菲洛米娜來說，就是須臾。

  能看出理查變化的人，在這時都不會做什麼，大家看重的是大棋盤上的選邊利益；

  可菲洛米娜看不懂棋盤，她只知道，那位每天給自己端著鹵豬蹄過來的棋子，變了性。

  夢魘之刃探出，打算切割理查的後背，強行逼出裡面的寄居強占者。

  理查身形自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另一側，完美躲避了菲洛米娜的這一擊。

  菲洛米娜身形再度扭曲，自原地消失後，夢魘之刃又一次出現在了理查面前，理查沒有再躲避，而是目光微凝，瑟瑟發抖的小傑瑞如遭電擊，小小的身軀快速攤平，種族力量被全方位地刺激開發。

  同樣的東西，在不同人手裡所發揮的功效也是完全不同的，永恆可以將光明之蟲的天賦徹底挖掘，理查則只能讓傑瑞上腦讓自己變得更聰明。

  白色的繭衣快速釋出，頃刻間就封鎖了這座城堡，甚至完美無瑕地融入紀律部結界內的禁制，這不是神國領域，卻在一定程度上營造出類似的效果。

  菲洛米娜身形陷入了嚴重阻滯，而且，越是發力靠近理查，她的位置反而開始不斷遠離。

  到底不是誰都是狄斯，也不是誰手中都握有那把特殊的神器，理查從容邁步上前，出現在了菲洛米娜跟前，抬起手。

  一股比先前強烈無數倍的反抗意念出現，理查剛舉起的手，不得不放了下去。

  他忽然覺得選擇這位的身體似乎是個錯誤，因為這位註定會被秩序系包圍，連配偶也是秩序系的分支傳承者。

  剎那間，理查覺得好沒有意思，從自己忍不住降臨想要下場開始，他就被秩序一脈給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討厭這種感覺，卻又沒辦法掙脫。

  狠不下心的原因，其實就是卡倫說的那些話，和是誰說的沒什麼關係，但有一點無法否認的是，他確實不喜歡曾經他所在的那個世界。

  他驅散了愚昧，可當年追隨自己的神祇卻也變成了愚昧，只不過他的選擇是逃避，看不見心裡也就不煩悶了。

  可終究是有人站了出來，打算徹底改變這一切。

  一場場神戰下來，雖然都在世間顯現，可卻都在隔膜之外，主神一個接著一個隕落，唯一的影響也不過是一些極端自然氣候變化。

  那個叫秩序的傢伙，一直在悉心呵護著祂所培育出的幼苗。

  永恆無法理解，但又不得不被迫接受，因為有時候不是你擁有這幼苗的一部分，而是你需要它的這一部分里有你。

  神，更需要一個錨點。

  理查抬起頭，開口道：「我來教你。」

  提拉努斯終於得到了回應，祂心裡長舒一口氣。

  祂是既定計劃的執行者，現如今，卻能收穫計劃外本不在預案中的巨大收穫。

  理查閉上雙眼，靈魂意識出現在了提拉努斯的神國領域。

  有一句話並不是客氣，那就是提拉努斯確實不善於戰鬥，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神也是一樣。

  提拉努斯直接交出了自己神軀的控制權，相

  當於主動被對方占據。

  被解除阻滯的菲洛米娜提著刀再次出現在了理查面前，布肯現身阻攔，勸說道：

  「這是好事。」

  「為了保護他，卡倫特意不讓他進團隊！」

  可憐的昔日執鞭人，在此時不得不絞盡腦汁思考如何勸服眼前這位被特殊情緒干擾著的直愣年輕姑娘，甚至不惜說出了帶著濃郁風格的維恩醬味情話：

  「有沒有可能，他其實也想有能力保護少爺，也想……保護你。」

  菲洛米娜放下了刀。

  ……

  神國領域內，理查一邊接手著提拉努斯的一切一邊罵道：

  「你們秩序系，腦子都有病！」

  他倒不是指秩序之神的紀元阻隔驅逐諸神，這個他能理解；

  而是身為曾留下無數神話傳說的堂堂紀元霸主，卻得淪落到小年輕愛意糾纏的漩渦中浮沉，被添為什麼愛情故事的註腳，實在是乏趣。

  提拉努斯：「這或許就是這個世界，最樸素的美好之一。」

  「呵呵，你沒有你們的新神會說話。」

  提拉努斯絲毫不生氣，反而附和道：「他畢竟是新神。」

  「就是不知道那位秩序，是不是也一樣？」

  「您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麼？」

  提拉努斯龐大的神軀緩緩直起，祂伸出手，將背後的那座巨大十字架拔出。

  隨即，祂的身形進入了這場神戰的風暴中心。

  叛逆龍神此時正在和兩尊主神鏖戰，提拉努斯出現在了祂的上方，十字架對著叛逆龍神刺了下去。

  「吼！」

  「汪！」

  兩條龍都發出了急促的吼叫，他們完全沒料到，提拉努斯竟然會以敵對方的身份加入並開始了偷襲。

  「噗！」

  十字架的一端刺入叛逆龍神的龍軀，龍血飛濺，這讓原本與其交鋒中的兩位主神都感到錯愕。

  不過，下一刻，一股特殊的力量注入。

  叛逆龍神口中噴吐出可怕的冰霜之力，轉瞬間冰封四周。

  小康娜瞪大了眼睛，她相信，叛逆龍神以前，絕對沒少扒奧吉先祖的皮。

  得到了血腥加持的冰霜之力，營造出難以想像的冰凍效果，兩尊主神用盡方法想要脫離，卻都收效甚微。

  緊接著，叛逆龍神眼眸中釋出比全盛時期都要強烈不知多少倍的蠱惑之力，其中一位神祇在可怕的蠱惑之中燃燒起了自己。

  「噗！」

  毫不猶豫，提拉努斯從龍神身上抽出十字架。

  強烈的刺激階段並未結束，但已預感到即將到來的可怕萎靡。

  沒有時間告別，更沒有半點機會回味，叛逆龍神周身鱗片加上骨骼開始快速消融，祂將自己的軀體凝聚成了一把利刃，洞穿了另一尊主神的胸膛，將其生機完全帶走。

  一條龍，換掉了兩尊主神，而且還是在沒有呼喚秩序之神力量的加持下。

  小康娜瞪大了眼睛，她原本以為這次的相處還能持續很久，卻毫無徵兆地面臨結束，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真正的龍族，不會掉眼淚，不要哭，你要學會成長，要堅強，要記住剛才的感受，等你承接我的傳承時，繼續為那個叫做秩序的傢伙，完成祂的……我們的理想。」

  小康娜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來：

  「我還想收集你的鱗片，你居然都融了，嗚嗚嗚！」

  叛逆龍神：「……」

  叛逆龍神一時語塞，祂這一生難得的有溫情的一面，可沒想到第一次嘗試，就遇到了這樣的回應，這讓祂不禁聯想到以前別人面對自己時，怕是相同的感覺。

  還好，自己的傳承者，她，確實很堅強。

  龍神隕落。

  小康娜的意識退回到自己的身軀，她張開手，對著頭頂抓取，企圖抓住那顆神格，可神格到底還是被龍神選擇放逐。

  這是秩序一脈的默契，等待下一回合由「新提拉努斯」集體召喚回來用取。

  小康娜嘟著嘴，嘴裡嘟囔著：「那顆大玻璃球也不給我，真小氣。」

  埋怨歸埋怨，但小康娜還是側過頭，偷偷用力擦了一下眼眶，然後繼續埋怨。

  天生叛逆的孩子，從不會將自己軟弱一面示出。

  提拉努斯來到巨盾騎士穆特塞身邊，十字架撞擊到了巨盾上，高聳的巨盾當即被一層藍色晶瑩所包裹，原本可以抵禦世間一切侵襲的盾牌，瞬間化為可以鎮壓一切的山峰。

  暴風之神周圍所凝聚出的風暴，在此時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壓縮。

  穆特塞左手繼續持盾，右手握拳舉起。

  「巨盾不是只會防守，而是我們的攻擊機會，只有一次！」

  穆里默默感知著這一切。

  穆特塞將拳頭砸向自己胸膛，胸膛陷落，神血濺灑在了巨盾上。

  「咚！」

  暴風之神的胸膛同樣陷落，可怕的風暴開始反噬，席捲祂的神軀。

  「咚！」

  「咚！」

  「啊！！！」

  伴隨著穆特塞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狠厲錘擊，暴風之神的神軀不斷龜裂，清晰自己即將失去生還可能的祂，不得不開始著手傳承的安排。

  身體早已瀕臨崩塌的穆特塞用盡最後一點力量，狠狠地撞擊到了巨盾上，巨盾開始破裂，遠處隱匿在虛空之中未曾正式出手的安息之神，被砸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看著自身開始的不可逆龜裂，安息之神十分不解。

  祂原本想用神力來緩解傷勢，反正穆特塞無力繼續發動攻擊，自己只需要挺下來就好，可已經出現的傷勢像是被掛上了永恆的痕跡，無法被抹除。

  這就使得祂，只能在穆特塞的斷盾詛咒下，被巨盾騎士硬生生拉著一起去死。

  提拉努斯來到了甦醒騎士迪爾加的身側，十字架的尖端，刺入迪爾加的脖頸。

  迪爾加張開嘴，開始吟唱。

  無數被祂召喚出的神魔，開始回歸巔峰的狀態，以更為迅猛恐怖的方式，快速碾碎了幽靈之神所召喚的生物後，極為殘暴地撕扯向幽靈之神本尊。

  這還不算結束，迪爾加在心中說道：

  「真正的最強召喚術法，是以自身為飼料，將自己進行轉化。」

  茉琳迪：「感謝您的教導。」

  迪爾加的最終召喚出現，祂的身體開始扭曲，一道道原本該出現在外面的召喚符文，全都坐落在了祂自己的身上。

  一顆顆奇特的腦袋，一根根詭異的手臂，一件件千奇百怪的肢體，從祂身上蔓出。

  祂的眼睛裡，無數亡魂飛出，祂的身軀，化作了集陰暗、詛咒、毀滅於一體的大恐怖，吞噬掉了被禁錮的幽靈之神後，更是撞擊向了前方虛空。

  「可惡！」

  星雲之神被逼迫顯身，祂奮力逃避，卻依舊被陰影包裹，內部當即傳出令神都感到恐懼的密密麻麻撕咬。

  提拉努斯出現在了吟唱騎士安德卡身後，十字架立起，安德卡開始後退，身體逐漸與十字架相融，口中吟唱著讚頌深淵的詩歌。

  深淵之神被詩歌的力量逼迫出來，祂似乎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祂開始咆哮：

  「秩序，是我，幫你找到了天堂！」

  雖然也是祂，親自斷絕了天堂之路。

  安德卡開始換一種方式吟唱，裡面的詩歌變成了對其隕落的悼詞。

  深淵之神開始腐朽，祂憤怒地朝著吟唱騎士衝來。

  提拉努斯站在了安德卡的面前，一拳揮出，將深淵逼退，再一拳揮出，深淵發出了哀嚎，祂那原本可以橫亘天堂與深淵的偉岸身影，在悼詞之中，開始分崩。

  吟唱騎士抬起頭，開始快速念誦諸神的讚美詩，那些隱匿著的主神，一尊尊的都出現了身影。

  餘下的秩序系騎士和扈從，則紛紛朝向新出現的目標發動攻擊。

  一本金燦燦的書，從虛無之中出現，砸向十字架，十字架崩碎，安德卡將維克的意識送回後，自身開始消亡，但冥冥之中，詩歌的吟唱並未結束。

  在維恩的上空，無數道頌詩聲響起，有讚美秩序，有讚美光明，也有……讚美永恆。

  提拉努斯攤開手，永恆之矛出現在祂的手中，一槍刺出，那本正欲逃走的書本被直接洞穿，最遙遠距離位置上出現了原理之神的身影，祂一臉驚恐且駭然。

  一道道古老的神念，透過不知多少個紀元的阻隔傳遞到了這裡，昔日的一尊尊紀元霸主們，對永恆的舉動發出了疑惑、威脅與恫嚇。

  提拉努斯龐大的神軀懸浮於空中，張開雙臂，仰面向上。

  或許，在此刻，永恆才算是徹底下定了決心，因為祂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樂，祂享受這種一神對抗過往所有紀元的氛圍。

  祂發出一聲長嘯，讓過往紀元都感知到了強烈的震動。

  「我不需要幫手，秩序、光明，你們也去對面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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