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利溫羅的決定,卡倫絲毫不覺得奇怪,但達利溫羅的這種主動,確實讓卡倫有一點意外。【記住本站域名】
卡倫並不認為達利溫羅只是簡單的皈依者狂熱;這位出身自生命神教的光頭,沒有這麼低級,自己也不會「甦醒」這麼低級的一個人。
或許,是因為他心裡很清楚,就算不主動過來,自己也會找他,他自知不可能接受違抗自己意志的結果,所以與其扭捏彆扭,不如把這種沒有意義的過程進行刪減,讓大家在表面上,都可以更愉快一些。
也有可能,這裡面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卡倫不打算深究了,畢竟自己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坐診的。
卡倫開口道:「老鼠洞會和樹根在一起。」
達利溫羅思索了一下,馬上領悟了老鼠洞的意思,當即說道:「應該是這樣的,畢竟根部的觸鬚可以幫助指揮部洞悉戰場的形勢。」
「你的任務不僅是要定位到根部的具體位置,我還需要你帶領一支小分隊,完成對那裡的爆破。」
「這是當然,少爺,哦不,團長,您不說我也會求您把後續的這項任務安排給我!」
卡倫點了點頭:「我會給你安排人手,如果你有中意的人選,也可以自己挑。」
「好的,團長。」
「需要我怎麼配合你?」
「我希望您能在明天也安排一場像今天這樣的羊攻。」
「沒有問題。」
「好的,團長,我沒有其他要求了,請您放心,我肯定能完成任務。」
「我對你一直很有信心。」
「屬下告退。」
「嗯。」
達利溫羅走出了軍帳,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唇。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童年時自己跪在家族門口的那一幕,裡面富麗的高樓陽台上,總是會有一個比自己年長的男孩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笑看著自己。
後來,這個男孩還曾來過自己家裡,對自己那個已經魔症了的母親說:
「只要你讓我去走一走我叔叔曾走過的路,我就可以幫你進家族。」
自己的母親,被他戲耍和欺騙了,他只是覺得好玩,追求一種他們那群人所認為的更高層次的生命體驗。
「呵呵呵………」
達利溫羅笑出了聲,他站在原地,向下俯瞰著四周整齊的營盤。
原本,在他的設想中,自己應該是在生命神教內一步步爬到一個足夠高的位置,再低下頭,將那個讓自己感到不適的家族從生命神教的歷史中抹去。
那個設想,已經成為了泡影,但他並沒有失敗。
因為單論復仇的話,秩序,可以更好地幫助自己。
先前在戰場上,達利溫羅的樹苗插入地面時,他就感應到了那道熟悉的氣息,那個人,就是陣法的核心,是那一棵樹根。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神袍,達利溫羅輕聲道:
「比利恩,或許,我該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更高層次的生命體驗。」
……
卡倫走進尼奧的軍帳時,正伏桉在地圖上做標記的尼奧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麼快就搞定了?」
「嗯。」
「阿爾弗雷德的思想工作,做得可真到位。」
「可能並不是因為這個,我覺得,達利溫羅本人,有自己的內在迫切,不過我沒有細問。」
「不用細問,他會盡力做事就好,我不覺得那個光頭會背叛你,那個光頭還挺有意思的。」
「因為他被你揍過?」
「或許吧,人總是很難對被自己欺負過的人產生厭惡感。」
「他需要我們於明天再發起一場羊攻來配合他的定位。」
「這沒問題,要是一切順利,老鼠窩和樹根都被搗毀了,羊攻馬上就可以變成正式主攻。」
「需要一個突擊小隊。」
「嗯?」尼奧愣了一下,起身,看向卡倫,「不要告訴我,你想去帶這個小隊,你瘋了吧,你是軍團長,第一線衝鋒不是你該幹的事。」
「我沒這麼說。」
「哦,是麼。」
「但你的態度很奇怪。」
尼奧理所當然道:「我覺得這個突擊小隊,我來帶最合適了,不是麼?」
卡倫問道:「你要是出了意外,這個軍團該怎麼辦?」
「你要對你自己有點信心,卡倫,你是一位優秀的軍團長大人。」
「你別想去。」
「嘖……」尼奧丟下了手中的筆,「媽的,忽然沒心情畫圖了。」
「我就是過來特意提醒一下,因為我擔心你會對這件事抱有一些,不該有的幻想。」
這時,在這裡輔助畫圖的穆里主動開口道:「團長,副團長,由我去帶隊吧。」
尼奧當即搖頭:「不行,你這個傀儡要是沒了,很影響我們兩個後續開展工作。」
穆里:「……」
尼奧嘆了口氣:「要是菲洛米娜回來了就好了,話說,卡倫,你沒辦法感應到她麼,至少確認一下,她現在是死了還是死了?」
穆里提醒道:「副團長,菲洛米娜沒進棺材,團長感應不到的。」
「哦,是了,是我忘了,那姑娘整天沉著臉,讓我覺得她早躺棺材裡了一樣,呵呵。」
「呵……呵……」穆里很尷尬地陪著笑。
「所以啊,這也是給你提了個醒,穆里,儘可能地死在顯眼的地方,還有,儘可能選擇一個可以最大程度保存自己遺體的死法,知道了麼?」
「好的,我知道了。」
卡倫說道:「我相信她還活著。」
尼奧聳了聳肩:「是的,她還活著,她只是迷路了,你那個表弟每天嘴裡都在重複這句話,真是把我驚到了,看來,父母感情不和確實會導致孩子的某些方面變得有些扭曲。」
卡倫說道:「他們以前在隊裡一直搭檔,關係好一點罷了。」
尼奧對穆里說道:「聽到了沒有,每個上司都不希望看到自己下屬談戀愛,因為這會影響下屬的工作效率。」
穆里這次沒敢應話。
卡倫正色問道:「如果明天一切順利的話,戰局會怎麼發展?」
「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我們就能在峽谷里用夜宵,我給你煮秩序鍋。」
……
晚餐時,凱曦帶著自己在帳篷里煮的餐食來看自己的兒子。
軍營內部等級森嚴,區域劃分嚴格,但只要不是在戰鬥期間,其他時候,跨區域探望行走還是允許的,畢竟很多原本一個小隊的隊員被打散分配到了各個作戰序列中,他們也是需要一個短暫重聚的機會。
但也就只屬於探望聊天,不能逗留太久,畢竟要隨時準備應付可能出現的意外局面。
所以,盧茜和達克這對夫妻,就不能像艾森和凱曦這樣住在一間帳篷里,因為盧茜在陣法師營,而達克則在騎兵營,二人只能儘量在用餐時聚一聚。
理查也是一樣,他是團長的傳令官,也不可能跑去住爸爸媽媽的帳篷。
隔著一段距離,凱曦停下腳步,她看見自己兒子正拿著魔眼望遠鏡還在觀察著營門方向。
母親對自己的兒子,是有一種特殊直覺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兒子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費爾舍家的那個女孩在帶隊執行偵查任務時,失蹤了。
有些時候,「失蹤」,基本可以和「死亡」劃等號。
如果放在平日裡,凱曦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大概會在表面上替那個女孩惋惜一下,然後夜裡躺床上時,長舒一口氣。
不管怎樣,她不用在經歷了自己婆婆的高壓統治後,再迎接一位自己婆婆的學生繼續高壓自己。
可現在,她卻不能這麼去想,因為那位費爾舍家的女孩,還是自己的戰友。
凱曦覺得,這世上應該也沒有多少婆婆能和自己的兒媳婦擁有一段「戰友情」。
躊躇了一會兒後,凱曦還是走到理查面前,理查放下望遠鏡,站起身,面帶笑容道:「哈哈,母親,你來了。」
「給你吃,你父親那裡留著了。」
「好的,母親。」
軍營里伙食差,所以有條件也願意做的,完全可以自己在軍帳里開小灶,懶得麻煩的,那就只能三餐享用顏色不一的湖湖。
將餐盒遞過去後,凱曦轉身就走了。
她忙,她自己兒子也忙,作為母親,她不希望自己兒子在應付完傳令官的工作後,還要裝作開朗陽光地來應付當兒子的工作。
理查等母親走後,才重新坐下來,一邊吃著食物一邊不時拿望遠鏡再看一看。
總覺得,下一個鏡頭裡就能看見她回來的身影,但她似乎故意的,一直把期待感留給自己舉起望遠鏡的下一次。
……
「去看兒子了?」
「嗯。」
凱曦走進軍帳,給自己丈夫打了一盆水讓他洗臉。
艾森放下手中的筆,他先前正在根據今日戰爭的情況對防禦陣法進行修改,作為軍團內的陣法師營營長,他必須要做到在任何時候上方命令傳達下來時,提供儘可能好的陣法方桉。
接過毛巾,用力擦了擦臉,艾森問道:「兒子怎麼樣?」
「就像是我離開家去桑浦市工作後的你。」
艾森聽到這個描述,思索了一下,說道:
「那就沒什麼事。」
凱曦側著臉,看著自己丈夫。
艾森拿起筆,一邊繼續工作一邊說道:「當時我們都覺得暫時分開一下比較好,我那時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呢,你現在還處於發病期麼?」
「我不知道。」
「唉,你要不要抽時間去看看你兒子?」
「看他做什麼?」
「安慰安慰他。」
「去告訴他,兒子,沒有事的,你母親走了這麼多年,我不也過來了麼?你要看開點?」
「喂,艾森!」
「親愛的,我們的兒子很堅強也很樂觀,他沒有事的,而且,不僅是他,我和你,盧茜和達克,以及這裡絕大部分的士兵之間,他們也都是有夥伴在這裡的。
或許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殘忍,那就是,我們的悲傷,只能留到戰後才能享用。」
凱曦知道自己丈夫說得對,她無法反駁,所以她選擇先休息。
三個小時後,艾森終於將方桉修改完畢。
他將東西收拾好,站起身。
床上的凱曦被這動作「驚醒」,她最近已經習慣了陪伴自己丈夫工作,她也是自己丈夫的副官。
「你要去做什麼?」
「哦,我去把這份方桉拿給軍團長過目一下,對了,你把我們的定額香菸拿給我一些,我們反正不抽,放著也是浪費,我順路帶給理查。」
「你忘了麼,我們的煙都被你妹妹搜颳走送給達克去了,她說騎兵營里消耗大,她丈夫需要給手下發煙。」
艾森看著自己的妻子,很篤定地說道:「但我相信你們姑嫂之間的和睦關係,你是不可能願意讓她把煙都拿走的。」
凱曦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我確實藏了幾包。」
……
「咕嚕……咕嚕……咕嚕……」
沸騰的鍋里,正在熬煮著鮮紅的湯汁,不停地有負責烹飪的廚師將藥劑倒入其中,這是龍血,熬煮後濃郁的腥味瀰漫著整間廚房。
除此之外,在這座位於地洞深處的廚房中,還有一個巨大的廚餘地洞,裡面各種食物殘渣都被聚集在這裡。
總之,廚房的衛生條件非常糟糕,要是約克城的流浪漢看見這裡的場景,怕是也不敢接受來自它的食物施捨;
因為少吃一頓也就挨餓半天,吃這裡一頓,可能這輩子都不用再因飢餓煩惱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秩序神教在外面三餐伙食都只能吃湖湖了,這邊一直待在地下,條件更惡劣,衛生狀況就真不用再去勉強了,這幾乎已經是目前條件的極限。
一名神袍鮮麗的神官捂著鼻子走了進來,問道:「比利恩大人的藥湯熬好了麼?」
廚師長馬上回稟道:「快好了,快好了。」
「嗯,趕緊呈送一碗過去,餘下的繼續熬,明天上午還得再送一碗,其他人的餐食可以等等,比利恩大人的餐食必須準點供應,大人的眼睛,可時刻盯著對面的那群秩序的雜碎呢!」
「是是是,我們明白,我們明白!」
那名神官走了後,廚師長對身邊助手說道:「你去把這一碗給比利恩大人呈送上去。」緊接著,他又對其他手下喊道:「來,你們過來和我去庫房再去取點藥劑和食材,這幫大地神教的傢伙也不知道怎麼打洞的,庫房和廚房距離居然這麼遠。」
等到這裡的廚師們都離開後,堆放廚餘的區域裡,菲洛米娜的身形緩緩浮出,她周身密布著骯髒的食物殘渣,更有一些蛆蟲腐物正在她身上遊走。
這裡,是最安全的藏身地,因為連那些例行檢查的士兵都不會靠近這兒來檢查,以免影響到自己三餐的食慾。
此時,菲洛米娜臉上非但看不見絲毫噁心感,反而有一股如釋重負的笑意清晰可見,因為她想到了一個方法,可以解決自己這幾日迷惑行為給自己帶來的內心煎熬:
「只有功勞……才能洗刷掉我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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