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爺爺們的故事

  如果背朝大海,不去看那被毀去的城鎮,那麼火島的風景還是很美的;

  當然,如果放下心中的道德芥蒂,將被毀去的城鎮也一併收入視線,單純從一個畫面呈現感上來講,它也可以是「美」的。記住本站域名

  卡倫相信,自己的准丈人貝德先生如果在這裡,他大概已經忍不住坐在這座小山坡上,架起畫板,開始創作了。

  還好,馬瓦略並沒有這種興致,他此時是背對著城鎮,面朝大海,身邊還放著一個酒囊。

  午後的海風吹拂在他的身上,吹動著他的頭髮,很青春也很柔和。

  「坐。」

  「好的,導師。」

  卡倫在馬瓦略身側坐了下來。

  馬瓦略將酒囊遞給了卡倫:「嘗一嘗味道?」

  卡倫接了過來,打開,喝了一口。

  「味道怎麼樣?」

  卡倫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回答道:「好難喝。」

  這酒不僅很渾濁,而且酸牙,味道很奇怪。

  卡倫平時不喝酒,但大概也能分得出酒的「好壞」,亦或者是「貴和便宜」。

  「嗯,確實不好喝,我從酒窖里拿的,應該是用香蕉等作為原材料輔以很粗劣的手法釀製出來的。」

  「那就應該是給一直開不了張的窮困海盜準備的,到現在就成了風俗飲品?」

  「馬切蒂尼大人的記憶碎片中,有關於這種酒的記憶,他很喜歡這種酒,我以前會特意搜羅這種酒時不時嘗一嘗,很可惜的是,我也一直沒能喜歡這種酒的口味,怎么喝都喝不習慣。」

  卡倫開口道:「可能馬切蒂尼大人喜歡的不是這種酒本身,而是喝這種酒時可以回想起來的那段歲月。」

  馬瓦略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卡倫;

  卡倫面帶微笑,又拿起酒囊里的酒喝了一口,微笑消失,變成苦笑,真的是太難喝了。

  「很有意思,我覺得你說的是正確的,你這個外人,比我這個馬切蒂尼大人的傳承者,似乎更能懂他。」

  「這只是一個小細節,可能在導師您眼裡,您時常喝它是為了做一種尊重,而我,我沒有這方面的心理因素。」

  「是的,是為了一種尊重。其實,我會經常分不清楚,我到底是我還是馬切蒂尼大人;

  我如果覺得我還是我,那就是對傳承的不尊重;我要是覺得自己是馬切蒂尼大人,呵呵,我又有什麼資格代表真正的馬切蒂尼大人呢,這又是對馬切蒂尼大人的一種不尊重。」

  卡倫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他身邊的例子有很多,那是一種自我認知定位上的迷失。

  「不過,我覺得導師您並沒有太受這個的困擾。」

  從卡倫的觀察來看,馬瓦略其實活得很輕鬆,通常自我認知定位缺失的人會呈現出情緒上的急躁和失衡,因為如果連自我認知都不清晰,又如何能做到耐心去面對周圍的環境?

  「嗯,我不想去思慮這個,別人喊我大人,我就「嗯」一聲,他們喜歡喊我什麼就喊我什麼,我也懶得再去糾結我到底是誰。

  我只是覺得,我是誰好像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既然馬切蒂尼大人選擇了我做傳承者,那我就在神教里去做一些我該做的事。

  有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或者說,大概率是追求不到答案時,我就乾脆選擇擱置,也可以叫放棄。」

  「您很豁達。」卡倫稱讚道,「可能,這也是馬切蒂尼大人選擇您作為他傳承者的原因吧。」

  這不是馬屁,因為馬瓦略是他所見過的擁有類似問題的人中,狀態最好的一個,這不是一種自暴自棄,而是一種智慧。

  人生的道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選擇的目的是為了自己能夠過得更舒服,所以在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後,完全可以拒絕那種隨大流的裹挾。

  卡倫是不可能接受自己體內還存在另一個人的,因為這會讓他覺得不舒服,就算是自己體內的「狄斯」,那也只是爺爺給自己的家族信仰體系傳承,那個虛影並不是真正的狄斯。

  尼奧也是一樣,所以尼奧在過去十年時間,不惜一切代價地在和「菲利亞斯」進行鬥爭,獵狗就是尼奧最真實的寫照,要麼你弄死我,要麼我咬死你。

  不過馬瓦略不一定需要和自己與尼奧一樣。

  「呵呵。」馬瓦略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很抱歉,把你喊出來,因為我想找人說說話,卻發現在這裡,我沒有其他可以說話的對象。」

  「維克呢?」

  「你喜歡維克麼?」

  「可能是還沒熟悉起來吧。」

  「太聰明的人,往往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卡倫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抱歉,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夠聰明,在來火島之前,我就對泰希森大人說過,你是我接受傳承以來,所見到的,天賦最好的一個人。

  我現在還記得當初傳授你們【黑獄城堡】時,你的表現,真的是無可挑別,甚至可以說是讓我驚訝,戰爭術法,其實是最難學的。」

  「但...」卡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

  「但您還是沒說找我出來聊天的理由。」

  「還記得我給你手背上打上【戰爭之鐮】印記的時候麼?」

  「記得,因為導師您,我目睹了神器的威嚴。」

  然後晚上躺在酒店床上睡覺時夢到深水潭和那把鐮刀,鮮血把床單染紅。

  接下來幾天文圖拉就一直睡自己門口,生怕自己這個隊長睡夢中暴斃。

  「其實,我當時在觀察你。」

  「觀察我?」

  「是的,我發現你目光里,和其他人相比,少了一些東西。」

  「是少了什麼呢?」

  「一種骨子裡的敬畏吧。」

  「導師,這話您不能亂說......」

  「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正如泰希森大人臨終前所說的,《秩序條例》里還有神之卷,我們秩序信徒就應該敢於在神的面前直立起自己的後背。」

  「您是因為這個,覺得和我說話時,我不會對您帶上敬畏的隔膜?」

  「你形容得很準確。」

  「好的,我知道了,導師。」

  卡倫點了點頭,馬瓦略是因為周圍接觸的人都把他當作「馬切蒂尼」的化身,馬切蒂尼雖然只是秩序12騎士之一,但他在其他正統神教神話敘述里,就是分支神,而且是很靠前的分支神。

  很多身份高貴的人都有這種心態,覺得你沒把他身份當回事就會很新奇,就會對你另眼相看,就會對你感到好奇。

  但千萬不要覺得這樣一直做就是對的,因為人的新奇感是有限度的。

  就像是追女孩子,一開始表現出一點特立獨行吸引一下注意力就可以了,不能一直端著。

  「泰希森大人,是我爺爺。」

  「那請您節哀。」

  「他真的是一個很古板的人,但他又是一個很慈祥的人,他堅持喊我「大人」,哪怕我和他獨處時,他都堅持這樣喊。

  你知道麼,也就是前兩天我在他房間裡和他說話時,他才會多一些真情流露,這還是我們都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他快要死的前提下。」

  「他只是恪守著規則,我覺得。」

  「是的,不過我不怪他,因為我曾嘗試代入過他的角色,你的孫子體內住著另一個人,他還是你的孫子麼?你還能繼續對他進行關愛麼?哪怕身上的血脈是一致的,可我們是能夠觸摸到靈魂的神官,我們清楚地知道,靈魂,才是塑造和決定一個人的真正核心。

  抱歉,這樣的問題有些不合適,畢竟,誰會去思考這個,也沒人能去代入這個。」

  卡倫眨了眨眼。

  「他走了,我哭不出來,我想醞釀出一點悲傷,但我發現我做不到,這讓我有些不舒服,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卡倫開口安慰道:「悲傷的表現形式有很多種,而且我覺得泰希森大人走得很坦然,他走完了自己的人生道路,是該歇息的時候了,所以,我們本就不用去覺得悲傷,就像是面對一幅完整的作品,我們去欣賞和感悟就可以了。」

  「是因為這樣麼?」

  「是的,沒錯。」

  「謝謝你的安慰。」

  「這不是安慰。」卡倫伸手從身下抓起幾顆石子,「您不需要我的安慰,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道路,在這條路上行進時,我們會因疲憊因迷茫而停歇下來,也會回頭或者駐足去多看幾眼留戀的風景。

  當然,風景也可以印在心裡,沒有回頭和駐足不是因為它不夠美,而是它的美早就跟隨著你了。」

  「你的話里,很有深意,我回去後慢慢咀嚼的,對了,你也要回去了吧?」

  「是的,應該就這兩天了,回約克城,快的話,可能是明天?主要看傳送法陣那裡的安排。」

  「那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在做事情上,你比我優秀得多,拋開我爺爺所說的抉擇路線投機這些事情,你真的很厲害。

  可惜,我的性格並不適合自己去做事,我更喜歡有人吩咐我要做什麼,那好,我就去完成,我從小就喜歡填格子的遊戲,一個很枯燥的遊戲,但我卻一直能樂此不疲。」

  「這個算不上優秀不優秀,因為有些時候你想著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您知道這個詞的意思麼?」

  「理解。」

  「是的,有時候你是想主動去做一些事情,讓自己看起來很忙碌,或者叫給自己一種錯覺我很忙碌,但最後,你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忙碌來忙碌去的,都是錯的。

  啊......」

  卡倫雙手後撐在地上,發出感慨:

  「好累......」

  「能坦然地進行自我否定,其實這世上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如果爺爺能聽到你說這些話,他肯定會很高興的,爺爺一直很賞識你,他看過你的履歷,他喜歡教內優秀的年輕人。

  我知道他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你,他不會「教育'你的。」

  「所以,我很感激泰希森大人,感謝他的教育。你知道的,很多時候無法回頭不是因為不知道自己錯了,而是因為實在是錯得太多,根本就沒辦法回頭。」

  「你呢,你屬於哪一種?」

  「路,是必須要走的,走錯了路,那就重新走出一條正確的路。我......不,是絕大部分人的人生其實就沒有退路,只能去讓自己堅信道路的選擇會有坎坷,但發展的方向,必然是螺旋上升.....」

  卡倫伸出手,向馬瓦略進行著「螺旋上升」的比劃。

  「呵呵。」馬瓦略伸手指了指自己腦袋,「道路是曲折的,但目標,是堅定的。直面自我,審視自我,批判自我,那麼錯誤只會成為你成功之路的墊腳石。」

  「您的話真有深意,我回去後也會好好咀嚼。」

  「不是我說的。」

  「哦?那是哪本書上記載的?我回去後也去閱讀,希望我的權限能閱讀得到。」

  「是我記憶中的一個特殊的聲音,是偉大的存在說的,留在馬切蒂尼大人的腦海中,然後,被我這個傳承者閱讀到了。

  不過這一段在《秩序之光》神話敘述中有記載,是偉大存在和輪迴出現意見分歧之後。」

  是......秩序之神說的。

  意見分歧之後?

  也就是秩序之神找到光明之神,對光明之神說輪迴之神所建造的輪迴之門破壞了生與死之間的秩序,但光明之神卻選擇了冷處理這件事,畢竟輪迴之神也屬於光明陣營。

  按照這一情景來推測,秩序之神說這些話時,是否也意味著他對自己早期站在光明之神陣營的選擇進行了自我反思?

  卡倫猶豫了一下,還是站起身,雙手交叉於胸前,誠聲道:

  「感謝偉大秩序之神的教誨。」

  馬瓦略有些哭笑不得,但卡倫這樣了,他只能站起身進行回禮。

  隨即,馬瓦略拍了拍卡倫的肩膀,道:「雖然這話說得有些大不敬,但如果只是我們兩個人這樣說話的話,沒必要這樣的,因為表演給誰看?」

  表演麼......這話您說沒問題,我就不適合說了,因為沒人會懷疑馬切蒂尼大人的傳承者會有忠誠度上的問題。

  馬瓦略伸了個懶腰,笑道:「也不知道怎麼的,和你在一起聊聊天,我能覺得很舒服,和你站在一起,我能感知到輕鬆。」

  那是因為,我們有著幾乎一樣的遭遇。

  卡倫掏出煙,問道:「你抽菸麼?」

  「我可以學。」

  馬瓦略很高興,因為他留意到卡倫沒有再用敬稱。

  「別學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卡倫將煙又收了回去,

  「我就陪你再坐一會兒吧,也不用找什麼話題。」

  「謝謝。」

  .......

  「他現在還不是大祭祀呢,就把手伸得這麼長,等他真的坐上大祭祀的位置,那還有我們說話的餘地麼?」

  「就是,雖然因為他的身份,我們都承認他會是下一任大祭祀,但他現在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而且,我現在建議需要對一些事情進行布置。」

  「我說,你們現在擔心這個做什麼,拉斯瑪大祭祀還在呢,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布置,讓他就算坐上大祭祀的位置,也不能胡來。」

  「是啊,必須要做布置,他的一些建議和提出的政策,激進得讓我感到後背發涼,光明的覆滅,也才過去一千年而已。」

  「神殿那裡也傳來想要壓制一下他的意思,看來神殿也擔心等他坐上那個位置後,會壓制不住他。」

  泰希森伸手拍了拍桌子:

  「神殿不應該插手教務,既然進入了神殿,就應該一心侍奉秩序之神,以及在教廷需要他們力量時他們再出手。

  我一直反對神殿的觸手延伸進教廷運轉的,這一觀點,我不會改變,所以,我不同意和神殿那邊聯合。

  一群只知道修行境界的存在,他們哪裡有什麼心思會關心以及懂得如何運轉教會?

  今天的會議就暫時到這裡,你們都回去吧,等拉斯瑪大祭祀回來後,我會向他做稟告的。」

  「是,大人。」

  「是,大人。」

  圓桌上的身影全部消散。

  泰希森站起身,推開陽台門,走到陽台上雙手撐著欄杆,想透透氣。

  但很快,他的身體就僵住了,回過頭,看見一個中年人的身影站在他身後。

  「是你.」泰希森抿了抿嘴唇,一向言行嚴謹的他此時張開嘴,笑得竟然原地跳了一下,然後馬上衝上前想要擁抱這個人,但在這個人面前,他又停下了腳步,雙手舉起又放下,拘謹且無措。

  中年男子上前,伸手輕輕抱住了他,在他後背位置拍了拍。

  泰希森眼淚鼻涕都落了下來,說道:「怎麼,老得不像樣子了,故意變了模樣來看我麼?」

  「不是。」

  「那是看見我老成這個樣子,很開心嘍?」

  「是的。」

  「哈哈哈。」泰希森大笑起來,「也就只有你,能輕易地進出這裡了,我這裡的防禦等級,可不低,當然,對你來說沒什麼意義。」

  「你職位很高了。」

  「還不是被你逼的,看到你後,就只能走這條路了。」

  「你也累了,靈魂和身體已經在衰敗了。」

  「到年紀了嘛,正常,當然,可能老得確實快一些,但教務的繁重,真的是難以想像,是我們年輕時那會兒,想像不出來的,你知道麼?

  哦,你不知道,你也懶得知道,我說,你能不能變回你現在的模樣,這樣對比下來,我真的覺得自己好蒼老邋遢,像是隨時要躺進棺材裡去的。」

  「去第一騎士團麼?」

  「當然。」

  「你這個廢物居然也配進去。」

  泰希森氣得揮舞起雙手:「我好歹是一個位置坐得很高的廢物,這點特殊待遇還是有的,再說了,我境界又不低,還可以吧,雖然沒希望凝聚神格,但也勉強到了預備役。」

  「境界高又算什麼呢,你又不會打架。你這種人就算給你一件神器,大概也會被你當搗火棍來砸人。」

  「你是來見我的麼?你在這裡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我剛剛開了一個會,要是知道你來了,我肯定.....」

  「剛到。」中年男子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掌心中火焰出現,將信燒毀,「沒打算等你開完會,想留一封信就直接走的,我現在有點忙,還得趕下一個地方。」

  「哦,該死,我們年輕時的情誼,在你這裡就不值得多等一下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在我這裡的情誼,沒有那麼重。」

  「狄斯!」

  「嗯。」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總是瞧不起所有人。」

  「嗯。」

  「但我還是和以前一樣,覺得能讓你開口對我說瞧不起的話,依舊覺得是一種榮耀。」

  狄斯嘆了口氣。

  「可惜了,拉斯瑪不在教廷,他出去了,如果他在的話,我很期待他看見你時的表情,哈哈哈,年輕時他可是喊了很多遍,他拉斯瑪是你狄斯的一生之敵。」

  「我見到他了。」

  「見到了?」

  「嗯,他現在就在我面前。」

  「就在你面前?」泰希森馬上意識到什麼,「他是去找你的?」

  「嗯。」

  「他去找你打架了?怪不得他沒帶護衛隊,真是太不像話了,堂堂秩序神教大祭祀,竟然不顧一切偷愉跑去打架了?」

  「還好。」

  「你就是來看看我的?」

  「嗯。」

  「然後呢,我們總得說點話吧,從剛認識時講起,我們在一個小隊時......」

  「這些,留到你自己葬禮上再去講述吧。」

  「好吧,那就說現在,你過得好麼?」

  「很好。」

  「你有孩子了麼?你的年紀,應該有孫子輩了吧?重孫輩可能也該有了?」

  「我就一個孫子,我孫子很乖也很優秀。」

  聽到這話,狄斯開口道:「我也有一個孫子,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驕傲。」

  感知到狄斯語氣變化,最重要的是,他居然主動接話題敘述不再是簡單的「嗯」了,泰希森馬上挺起自己的脖子,道:

  「我是比不過你,但我的孫子,肯定比你的孫子優秀。呵呵,我孫子可是被馬切蒂尼大人選中,成為他的傳承人了!

  怎麼樣,優秀吧,厲害吧?」

  中年狄斯看了一眼舉著拳頭面色發紅的泰希森,又轉回視線看向前方的夜景: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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