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莎,咖啡,對了,卡倫,你喝什麼?」
「我有了。��卡倫拿起先前放在沙發前茶几上的水杯。
「我再為您續一杯,因為您杯中的冰塊快融化了。」柏莎笑著說道。
「謝謝。」
「不客氣。」柏莎走出了辦公室。
「來,坐,卡倫。」
皮亞傑將辦公椅從後頭拉了出來,來到了桌側,坐下。
卡倫在他斜角對面坐下,兩個人不是隔著一整張桌子,僅僅隔著一個桌腳。
「在羅佳市時我好像聽你說過你有想出來的打算,但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來到約克城,而且這麼快。」
「九成瑞藍年輕人都覺得自己的未來舞台在維恩,我來這裡不是很正常麼?」
「不,你不一樣。」皮亞傑搖搖頭,「瑞藍很多年輕人心裡是帶著一種不切實際的虛幻維恩夢,他們是真的單純且天真;
你,肯定是有一個支撐你要來的清晰理由。」
「我女朋友是維恩人。」卡倫說道。
「哦,對了,尤妮絲小姐,我記得,在你家見過她,很美麗很溫柔的一位小姐。」
「是的,我是因為她來的維恩。」
「真好,真好啊。」皮亞傑伸手打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了一個黑色小公文包,同時道,「雖然我知道你在騙我,但我就假裝信了。」
「騙你麼?」
「是的,你知道真正愛一個人時,你看向她的目光到底是什麼樣子麼,我知道你對尤妮絲小姐有好感,但當時絕對沒有到願意單純為了她就孤身來維恩的地步。」
「感情,是會升溫的。」
「你很難真的愛上一個人的,我說的愛,是類似於我對琳達,或者喜劇舞台上演繹出來的那種痴狂,你太少年老成了,在本該相信愛和追求愛的年紀,你顯得過於理性。」
怎麼說呢,在不糾結於「琳達回來了」和「琳達離開了我」這個議題上的皮亞傑,確實是一個心思很細膩的人。
「所以,你找我。」皮亞傑打開了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了支票單,「缺錢了吧?」
「算是吧。」
「需要多少?我給你填。」
「我需要一份工作。」
皮亞傑握著筆的手頓了一下,道:「哦,這樣啊。」
這時,柏莎小姐敲門進來,將一杯咖啡放在皮亞傑面前,又將一杯新的冰水放在卡倫面前,隨後她就出去了。
皮亞傑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道:
「你想在我這裡上班?」
「可以麼?」
「當然,當然。」皮亞傑笑道,「我這家診所剛開張,雖然客戶里有一大半是那種類似周末去聽歌劇,覺得心理有點問題是一件很時髦事情的人,但確實也有一些真的有比較嚴重的心理問題需要及時治療的客戶。
那種讀了幾本書一知半解但會說話的『醫生』,我這裡已經夠多了,所以我很需要你的加入。
一萬雷爾的月底薪,抽成另算,如何?」
「會不會太高了?」卡倫說道,「不用這麼豐厚。」
「正常行價而已,診療採取預約制,你甚至可以不用到診所來坐班,秘書會提前至少一天來幫你做預約。」
「好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
「說定了。」
「很好。」皮亞傑站起身,端著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卡倫,你覺得這裡的景色怎麼樣?」
「很好,很迷人。」
「這間辦公室給你怎麼樣,我平時除了正式見客會在這間辦公室以外,見病人時都是在另一個小工作間裡,這裡的空間布局太大,要素也太多,真正的病人坐在這裡聊天時,會很沒安全感。」
「不用,你是老闆。」
「我們倆之間,不用這麼客氣。」
「你也說了,在這裡不適合開展工作,我的工作間底色最好是黑色。」
「好的,我會讓柏莎安排儘快裝修好。」
「貼牆紙就可以,不用太費事。」
「對了,卡倫,你現在住哪裡?」
「藍橋社區的一間公寓裡。」
「藍橋社區……我不知道這個地名,所以,它肯定很遠。」
「是有些遠。」
「以診所的名義給你重新安排一間住處吧?或者乾脆和我住一起,我也是一個人住。」
「不用了,我比較喜歡現在的住處。」
「尤妮絲小姐和你住一起麼?」皮亞傑笑著問道。
「你剛剛都邀請我和你一起住了,你說呢?」
「哈哈哈,我是發現我的問題跳步了,所以圓一下,所以,為了尤妮絲小姐來到維恩的我的好朋友卡倫,現在和尤妮絲小姐已經分開了?」
「是的。」
「我覺得,你接下來想要告訴我一段嫌貧愛富的戲碼,但我希望你打住。」
「好的,那我也跳一下步吧。」
「嗯,到午餐點了,一起吃午餐吧,附近有一家瑞藍餐館,我覺得還不錯。」
「如果明天就要上班的話,我想先回去收拾收拾。」卡倫指了指自己,「我需要給自己再購置兩身適合工作穿的衣服,柔和一點的色彩。」
「呵呵,還沒上班,就敢拒絕來自老闆的午餐邀請。」
「我又不是女員工,拒絕老闆的飯約沒什麼心理負擔;
再者,瑞藍菜和維恩菜在我這裡的區別,在於一個叫難吃,一個叫很難吃。改天有空或者診所放假時,你去我那裡我親自下廚吧。」
「哦,是了,我記得你的廚藝非常厲害,那我就期待了。對了,你買行頭屬於工作支出,票據單留好,診所會報銷。
另外,你日常開銷能留票據的也留票據,一併報銷。」
「謝謝,但那個就不需要了。」
「那好吧,總之,我有什麼能幫忙的而你需要的,請儘管開口。
什麼是真朋友?
真朋友就是幫你任何的忙都只會讓人覺得開心,而不會去計較什麼利益得失。」
「我能感受得到,謝謝你,皮亞傑。」
卡倫站起身,準備離開,當他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時,身後的皮亞傑又開口道: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算了,這個不急,我想讓你幫我做一下心理輔導,但可以等到過陣子去你家品嘗過你的手藝後。」
「你沒事吧?」卡倫問道。
「最近過得比較充實,問題還在,但我的注意力可以暫時挪開,我選柏莎作為我的私人秘書,也是想告訴自己不要迴避問題。」
「我擔心會加重問題。」卡倫說道。
「僅僅是因為她和琳達長得像?呵呵,拜託,怎麼可能,我對琳達的愛是直達靈魂的,而不僅僅是皮囊。」
「那,明天見。」
「明天見。」
卡倫走出辦公室,外面等候室的椅子上,阿爾弗雷德正坐在那裡看著報紙,見卡倫出來了,他也馬上起身跟了過來。
柏莎準備親自送卡倫離開,卻看見自己桌上的鈴響了,她吩咐另一位秘書幫忙送客,自己推開門走進了辦公室。
「明天卡倫會來診所上班,你安排一下。」
「好的,老闆,我這就去把卡倫先生喊回來做入職資料。」
「不用這麼麻煩了,他診所內醫師評分等級和我一樣,其餘的資料,你編一下吧。」
「好的,老闆,我明白了,那姓氏……」
皮亞傑撫摸著自己的下巴,道:「也隨便編一個。」
「好的,老闆,可以看出來,您和卡倫先生以前肯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當然,我相信以後如果你和他多接觸接觸的話,也會發現他的魅力,不過他有女朋友了,好像還是未婚妻,但他們現在好像出了些問題,你不是沒有機會。」
「是麼,那真是一個好消息,我會把它告訴診所里女員工和女醫師的。」
「哦,不,這樣大家就都會沒心思工作的。另外,你做一下客戶推薦,給卡倫推薦的病人……按照我的客戶要求去做,他能力不比我差。」
「好的,老闆。」
「嗯,另外如果有那些富貴遺孀客戶,也可以推薦給他,他也擅長應對這種客戶群體。」
「是,老闆。」
「給我點一份午餐吧。」
「您稍等,老闆。」
柏莎出去了,
皮亞傑將自己的椅子挪回書桌後,伸手,拉開了左手邊抽屜,裡面放著不少張照片,基本都是他和琳達的。
看著這些照片,皮亞傑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一直到,最後一張照片被拿起時,他的笑容逐漸變得凝重。
「你失約了啊。」
皮亞傑說道,
「我這陣子一直在等你來找我,可為什麼你沒來呢,反倒是,卡倫來找我了。」
皮亞傑端起卡倫沒喝的第二杯冰水,喝了一大口,
繼續自言自語:
「可惜,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到底叫什麼,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誰,但在之前,冥冥之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會在這裡,遇到歇斯底里的你;
而你,會帶我走進一個新的世界,一個琳達一直嚮往的世界。」
皮亞傑閉上眼,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一日琳達飛到空中,以及天幕上那尊女巨人的畫面;
他將雙手交叉,貼在自己胸前;
琳達不惜離開我都要追尋的你,
到底有怎樣的魅力呢?
「讚美……瑞麗爾薩?」
那張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咖啡館,照片中有三個人舉著咖啡杯,分別是中年的貝德、年輕的琳達……以及,年輕的皮亞傑。
柏莎先吩咐了另一位秘書幫老闆叫了那家瑞藍餐廳的午餐外送,隨後來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在診所外圍,門口往外走,是一塊比較空曠的區域,柏莎走到一處打開的窗戶前,任由高樓的風吹拂起自己的頭髮;
然後,她默默地拿出一盒細煙,夾住一根,點燃。
吐出去的煙,被風吹回,又打在她的臉上,她卻很享受這種拂面的感覺。
腦海中,
浮現起先前辦公室內的一幕:
「聽著,我希望現在你能清醒過來,也希望你能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做著什麼事………」
沙發上,卡倫抓著她的手警告她的話語再一次在她耳邊迴蕩。
他是已經看穿我身份了麼,
他在勸我清醒,勸我回頭?
柏莎的目光,眺望著前方的城市建築以及建築之間的車流;
他的眼神里,帶著惋惜與同情,更有著無法抹去的關切;
柏莎又吸了一口煙,將卡倫先前的面部表情細節在自己腦海中又仔細過了一遍;
他在同情我?
不,
他可能是在同情我們?
這時,一名診所里的女保安走到了柏莎身後,診所客人群體中,女客戶不少,所以為了方便應對一些情況,診所里女保安數量和男保安一樣。
「瑞貝卡,他的那位隨從你觀察過了麼?」柏莎問道。
「使者大人,我觀察過了,但我觀察不透他。」
「觀察不透?」
「他身上有異魔的氣息,又有信徒的氣息,他可能是一頭異魔,可能是一名神官,甚至,也有可能僅僅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性隨從。」
「很有魅力的男人,會去願意當隨從麼?」柏莎反問道。
「是,是我的能力問題。」
「不,不關你的事,那個年輕人不簡單。」
「是其他教會派來的人麼?」
「應該不是,如果是其他教會派來的人,我們現在就不可能還有機會站在這裡說話了。」柏莎說道,「他似乎是專門為皮亞傑而來,他和皮亞傑,應該是真正的朋友。」
「是麼……或許,是其他勢力也觀察到了皮亞傑先生?他可能抱著,和我們一樣的目的。」
「我覺得事情可能沒有這麼複雜,但我們需要進一步地觀察,就算是老闆,他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哪怕我變得和他離世妻子近乎一樣的模樣,他依舊對我很尋常。」
「屬下之前就建議過使者不用這麼複雜,可以直接用您原本的模樣,反而效果可能會更好,不是所有男人都會無限懷念亡妻模樣從而想要找尋一個替代者的,事實上,世上大部分男人,都會膩,想換一個口味。」
「啪!」
女保安瑞貝卡臉上出現了一個巴掌印;
柏莎看著她,很嚴肅地說道:
「不允許你這麼說皮亞傑先生。」
「是,使者大人,我錯了。」
「繼續等吧,我不認為光明祭壇的指引會出現錯誤,光明復興的機會,就是在這裡,一位可能應運而起,繼承壁神教契機的存在;
光明祭壇指引的,必然是他;
壁神教的契機,應該也能成為我光明神教的契機。
我們,就繼續在這裡等待吧。
反正,我們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對了,
新一輪聚會的通知,發出去了麼?」
「回使者大人的話,已經發出去了。」
「沒出什麼意外吧?」
「出現了意外,有兩隻傳信烏鴉沒能回來,根據記憶回溯,一隻烏鴉被人用術法困住了。」
「另一隻呢?」柏莎問道。
「另一隻被一隻貓抓住了,是真的意外。」
柏莎點了點頭。
「使者大人,聚會還需要如期召開麼?」
「如期召開。」
「可是……」
「光明,會同化企圖混進來的其他色彩,我倒是希望他們能企圖混進來參與,呵呵。」
「是,我明白了。」
「你去忙吧,我再抽根煙。」
「使者大人……」
「還有事?」
「多克長老想讓屬下給您帶一句話。」
「呵,是警告吧。」
「多克長老的意思是,您不會真的喜歡上了老闆了吧?」
「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柏莎點燃了第二根煙,「喜歡上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麼,尤其是他在給客人看病時,真的很有魅力。
另外,今天那位神秘的卡倫先生,我也對他很有好感,很英俊,很迷人,另外,還很深邃。
他明天會來上班,你不用再監視他了,省得出現副作用,我來親自接觸他。」
「是,不過,真的沒問題麼?」
「沒有問題,卡倫先生好像……很同情我們光明神教,他今天還勸我清醒過來,我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目光,不是虛假的。」
瑞貝卡小聲讚頌道:「光明永存。」
吐出一口煙圈的柏莎也附和道:
「嗯,光明永存。」
……
走出電梯,來到大樓外,坐進了停在路邊的車:
「少爺,我剛坐在候客廳等您出來時,診所里一位女保安似乎額外注意著我。」
「女保安?會不會是人家看上你了。」
「我覺得不是,她用低級探測術,在對我進行探測。」
「以皮亞傑父親的身份,安排幾個低級神職人員做他在約克城的保鏢,似乎也勉強能說得過去。」
「可是她探測一遍就算了,她居然一遍不過癮又來第二遍,第二遍還不行,又對我探測了第三遍……」
「你是說,她發現你異魔的身份了?」
阿爾弗雷德低頭,嗅了嗅自己的兩個胳膊,道:
「少爺,有一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發現。」
「說。」
「那就是和少爺您來維恩後,尤其是搬離艾倫莊園的這幾天,我好像覺得,自己身上的異魔氣息變得很淡了。」
「普洱和凱文說的麼?」
「他們可能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反而會忽視這種變化,不過等會兒回家後可以讓他們再來嗅一次做一個正式確認。
反正,我是覺得自己身上異魔氣息變得很淡了,反而多出了一種,其他特殊的氣息……」
「特殊的氣息?」
「就像是以前我見過的那些神職人員身上的氣息,很正經,很嚴肅,很清高,以前的我,很瞧不上這種氣息,覺得惺惺作態。
可現在的我,身上好像真的有了這種氣息。」
卡倫聞言,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最近背著我們,偷偷信了其他教?」
「不,沒有,絕對沒有,我在狄斯老爺手下當職時對秩序神教也沒任何的興趣,我怎麼可能去偷偷信其他………」
忽然間,
阿爾弗雷德愣住了,
然後臉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喊道:
「對,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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