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入魯

  在場諸人倒有小一半是京營出身或是與京營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很清楚京營已經完全不值一提。

  雖然京營名義上還有十萬官兵,但完全只是虛數,實數可能不到一萬,每天在營操練不過四五百人,真正稍微有點戰鬥力的也就是一兩千人,偏偏劉永錫這次南下又帶走了不少精銳。

  在這種情況下,京營未戰先潰倒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實,可是京城能真正派上用場的武力只有京營,京營既然不戰自潰,那京師根本沒辦法守下去。

  只是大家都對京營都有著很深的感情,聽到有著兩百年歷史的京營最終是這麼一個結局都是感嘆良多,那邊史朝立就說道:「小伯爺,那只是北京京營,南都還有南京京營又有誠意伯的新江口營水軍,只要娘娘到了南都,就能重建京營。」

  劉永錫很清楚不管是北京京營還是南京京營,實際都是一路貨色,就算是劉孔昭提督的新江口營水軍也同樣強不到哪裡去,想要在亂世有自保之力必須打鐵還需自身硬,得抓住一切機會增強實力才行。

  童屹立馬上就問出另一個大家都關心的問題:「小伯爺,既然流賊已經進抵京師城下,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啟程南下,若是拖得太久恐怕流賊未發追上來了。」

  他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一想到還停留在北直隸境內就直想早點南下。

  劉永錫答道:「正因為流賊已經進抵了京城,咱們的安全才有了保障,咱們這支小小日船隊難道整個京師還要重要嗎?流賊哪怕打進京師總要好好折騰一番,不可能一進京城立即派兵追過來,所以讓將士放心休整,明日再行啟程!」

  大家都覺得劉永錫講得有些道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那邊太康侯張國紀就說道:「那就按小誠意伯的意思來辦!」

  第二天啟程的時候又得到了一些關於京城的風言風語,但船隊上上下下在經過兩天的休整之後已經回復巔峰狀況,聽說流賊李自成已經攻到京師城下自然是迫不及待地立即啟程。

  只可惜劉永錫大舉招兵買馬的計劃也跟著告一段落,雖然給足了安家費並允許預支軍餉,但富定總共才招募了三十多名新兵。

  而劉永錫的預期卻是希望至少能補充了一百名新兵,但富定是自家人所以他也不好責怪富定:「定哥,這事是我想得唐突了,咱們這一路南下總能募到足夠的兵源!」

  畢竟滄州民風雖然悍勇,但是經歷的兵事相對較少,除了失地的流民之外很少有人願意離開故土用真刀真槍搏一場富貴,而富定倒是有些想法:「小伯爺,你這次募兵是不是準備大舉擴軍,我聽說很多人都已經聽到風聲了!」

  大家都聽說劉永錫已經定好一份封賞晉升的名單,但由於京城生變匆促南下,所以封賞晉升的事情就也暫時擱置下來,但是很多人已經知道自己就在晉升名單上,只要這段時間自己不出錯好好努力一把肯定就有升官的機會。

  劉永錫很明確地答道:「現在是真正的亂世,只要能有條件肯定要大舉擴軍,不然根本無法自保,讓兄弟們放心,我劉永錫不會虧待有功之臣!」

  在得到劉永錫的答覆之後,一群有功之臣表現得特別積極,畢竟一場功名富貴近在咫尺,偏偏劉永錫雖然定好封賞晉升的具體名單,但終究是存在著變數,自己若是錯過這次機會以後不知道要等上多少年。

  劉永錫讓滄州新兵乘船南行,卻讓老兄弟們輪流走陸路隨馬隊一起南下,過去遇到這種事肯定有人跳出來抵制,但是現在老兄弟們卻是搶著與劉永錫一同南行好讓劉永錫時時刻刻看到自己的表現。

  誠意伯府這支船隊很快進入山東境內,而在船上快要悶壞的滄州新兵也終於有下船散心的機會,只是史朝立卻是看出了其中的門道:「娘娘,這些滄州新兵既然已經到了山東,就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咱們一起南下,小誠意伯果然是好算計!」

  滄州一役之後,張皇后繼續深居簡出,保持著一種近於神隱的狀況,但因為大家很少見到張皇后,才會覺得她如同天上人,一致認為她是這支船隊高高在上的第一人,下一次再見到張皇后恐怕又是擂鼓督戰的決勝場面。

  只是張皇后雖然很少露面,但是她對整支船隊的狀況卻是了如指掌:「史奉御是說如果當時不讓這些滄州新兵上船,恐怕現在他們已經跑散了?」

  史朝立對這些小花招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那是再明顯不過了,人離鄉賤,無緣無故地誰願意離開故土,可他們既然已經拿了小伯爺的安家銀與軍餉,又是本鄉本土,隨便往路邊一鑽咱們根本找不到人,可是上了船就不一樣!」

  史朝立這麼一說張皇后已經全明白:「看來咱們這位小誠伯人不僅僅是用兵厲害,辦事也很老成!瑾然,你怎麼看?」

  坐在一邊的俏麗小宮女瑾然也覺得劉永錫是極難得的人才:「那就看娘娘準備什麼時候登壇拜將?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史朝立聽到小宮女這麼說心底是勃然大怒,他覺得這是國家大事關係社稷存亡,他身為內臣尚且不敢多嘴,瑾然一個小宮女居然也敢到張皇后面前大言不慚視國家大事為兒事,把他的風頭都搶光了。

  但是史朝立也知道這個小宮女是張皇后身前的紅人,因此只能強忍怒意等著張皇后勃然大怒。

  只是張皇后對於瑾然的回答不怒反喜:「瑾然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但是小誠意伯還欠了一點誠意,天天讓我吃醃馬肉是怎麼一回事,雖然現在不同於往日,但是小誠意伯既要把事情想明白,還要懂得怎麼做人!」

  說到這張皇后不由笑出聲來:「什麼時候小誠意伯不但不送醃馬肉過來,而且天天來求我召見,我就什麼時候登壇拜將。」

  說到這,張皇后突然開心起來,她在想著天天召見劉永錫的場景。

  船隊繼續南行,只是過了德州之後又是另外一番場景。

  一路行來,城郭廬舍俱是丘墟,荊棘滿目,白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