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大西皇帝

  雖然對何騰蛟出面干預湖廣戰事早有預期,而且何騰蛟現在的出兵方向是武昌城而不是荊州府,但是在場的這些忠貞營將領都被嚇得站起來:「來了多少兵馬?」

  「我們還有多少兵馬來應付何騰蛟北進?」

  「這該死的何騰蛟,平時跟我們忠貞營搗亂也就罷了,現在這個時候還敢跳出來,實在太無恥了!」

  如果說象高一功、李過這些西路大順軍出身的將領對於何騰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能力還沒有直觀的認識,那麼田見秀、劉體純還有高皇后這些人對於何騰蛟就印象十分深刻,畢竟去年東路大順軍就曾與何騰蛟達成合營的協議。

  但何騰蛟從來沒有想過利用這支身經百戰的大順軍來對付清軍發動反攻,反而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怎麼讓大順軍自相殘殺,最後一事無成不說大順軍內部還起了內訌,幸虧田見秀、劉體純聽說李過、高一功所部都已經到了荊州的消息後毅然北上,才總算脫離了這個苦海。

  而現在何騰蛟又站出來搗亂可以說是壞了承天朝與忠貞營的大計,而且何騰蛟選擇的時間也恰到好處,那邊袁宗第已經告訴大家現在沒有多少兵馬可用:「雖然我們已經準備同時應付建虜、何騰蛟與張獻忠三路大軍圍攻的準備,但是大西賊攻得太急,我們在南面的兵馬幾乎都調去應付張可望了。」

  一聽說現在長沙、武昌都是無兵可用,在場的武將都覺得何騰蛟雖是弱旅,但現在這麼一折騰可能會敗了忠貞營與承天朝的大計,只有平時怯弱的奉天皇后這個時候表現甚好:「打聽一下,來的是哪一路兵馬?是不是郝搖旗與王進才的兵馬?」

  郝搖旗與王進才都是大順軍殘部,雖然他們在大順朝原本只是普通的中級軍官,但是大順軍連戰皆北的形勢下,郝搖旗與王進才反而掌握了一支實力可觀的大軍,反而凌駕于田見秀、劉體純這些大順朝原封侯伯之上。

  郝搖旗號稱擁眾四萬,而王進才更是號稱擁眾七萬六千,所以東路大順軍與何騰蛟合營之後,何騰蛟就拉攏郝搖旗、王進才來對付田見秀、劉體純、袁宗第、劉芳亮在內的大順軍老人,最後田見秀、劉體純、袁宗第率軍北上荊州,而郝搖旗、王進才則留在湖南了,成為何騰蛟麾下兵力戰力都是最強的一支兵馬。

  只是距離產生美,雖然在湖南的時候雙方幾乎是撕破臉了,但是大順軍殘部在荊州府紮下根來並改編為忠貞營後,郝搖旗與王進才反而經常與高皇后有書信來往,特別是高皇后被承天朝追加了「大明奉天皇后」的尊號之後,郝搖旗、王進才的使者幾乎是常駐荊州府。

  因此高皇后首先就問這次北上的是不是郝搖旗、王進才這兩路兵馬,而負責打探湖南方面情報的袁宗第第一時間答道:「雖然何騰蛟一直在調兵遣將,但是郝搖旗與王進才所部一直沒動靜,顯然何騰蛟還信不過咱們這幫老兄弟!」

  高皇后最擔心的就是何騰蛟調動郝搖旗與王進才所部,這兩支兵馬加起來號稱十一萬六千之眾,實有戰兵至少有三四萬人,合兵之外更有上萬精銳,而且對大順軍的戰法了如指掌,可以說是忠貞營最難對付的對手。

  現在聽說郝搖旗與王進才完全沒有動靜,高皇后可以說是鬆了一口氣:「只要郝搖旗、王進才沒動靜就好,那咱們應當還能應付得過來,不知道當初你們誰與邢夫人交情特別好?」

  南昌的大順軍殘部把主意打到了邢夫人身上,最後是由邢夫人親領忠勇旅,而高皇后的想法也差不多,現在忠貞營最大的外援就是這次當年與高傑一起投降官軍的邢夫人。

  雖然邢夫人在大順軍中的風評不佳,而且她脫離大順軍已經有十多年的歷史,但是她在忠貞營的故人著實不少,田見秀更是自告奮勇:「讓我跑一遍,當初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邢夫人多半走不了,她應當會記著這份人情!」

  這件事情田見秀一直藏在心底十幾年,就連他最親近的老朋友都不知道當初是田見秀故意放走了邢夫人,而高皇后當即大喜:「那就麻煩厚澤侯專門跑一趟,跟邢夫人把情況說清楚!」

  只要郝搖旗與王進才這兩路大順軍舊部不動,承天朝以舉國之力全力發動的話何騰蛟這次北上應當能應付過來,只是高皇后正準備跟田見秀再多交代幾句的時候,又是一陣快馬奔馳之聲,接著一個滿頭大汗的斥侯沖了進去:「小人見過奉天皇后娘娘,夷陵突然出現張獻忠的旗號!」

  高皇后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夷陵的大西賊不是一直打著張獻忠的旗號嗎?」

  這個斥侯當即答道:「但這一回是張獻忠的大西皇帝旗啊!」

  張獻忠的大西皇帝旗既然已經到了夷陵,那麼大西皇帝張獻忠也應當到了夷陵,一想起這位傳說中的八大王,高皇后就不由緊張起來,她轉身對田見秀說道:「厚澤侯,麻煩你趕緊出發!能不能保住忠貞營與荊州府,就看厚澤侯您了!」

  而田見秀也就是毫不猶豫地說道:「備馬,趕緊備馬,我現在就出發!」

  而對於夷陵前線的大西軍來說,大西皇帝張獻忠的到來讓他們士氣大振,而張獻忠也看到無比熟悉的地形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還是這湖廣的水土養人啊,比川中不知強了多少倍,這次東征確實是選對了!」

  事實上張獻忠剛剛入川的時候,他的評價卻是川中遠遠勝過了湖廣可以作為大西國的開國之基,只是兩年過去了,形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雖然大西軍還是那支大西軍,甚至比兩年之前更為強大,但是大西政權始終無法完成從流賊到封建國家的轉型,一次又一次的叛亂、意外、騷亂讓張獻忠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只能把對付官軍的手段用來「剿民」,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大規模的叛亂,讓張獻忠無數次感到挫敗。

  而湖廣似乎還是大西軍來去縱橫的那個湖廣,張獻忠在這片土地上有著無數美好的回憶,特別是搶在李自成之前拿下武昌更是大西軍歷史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所以張獻忠才會有這樣的感嘆。

  而宰相汪兆齡看到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張獻忠現在心情不錯也是鬆了一口氣:「微臣已經打聽清楚了,阿濟格與建虜已經放棄了武昌城,現在只要拿下了荊州府,整個湖廣就都是咱們的地盤!」

  張獻忠不由大笑起來:「那就好,那就好,可望,還有幾日能拿下荊州?」

  張獻忠的張可望神情頓時緊張起來,他也知道只要拿下了荊州與忠貞營,不說整個湖廣,至少大半個湖北都將為大西軍所控制,但是當面的大順軍餘部可以說是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直到現在大西軍仍然沒有特別大的進展。

  而且更重要的是張可望並不認為大西軍拿下湖廣有多大意義,之前大西軍可是拿下整個四川,但是由於經營不當到處都是叛亂,最後大西軍只能被迫離開四川東征湖廣,如果不好好經營湖廣恐怕又是第二個四川。

  但是現在張獻忠實在是太愛殺人了,而張可望終究只是張獻忠的義子而已,所以張可望也不敢正面跟張獻忠對著幹,而是比較含蘊地說道:「忠貞營因為得了偽明封賞所以一直不肯退去,但是父皇既然已經來了,那忠貞營與荊州府應當馬上就能拿下了!」

  聽到張可望這麼說,張獻忠自然是大笑起來:「說得好,可望說得沒錯,高太后與田見秀他們是犯糊塗了,他們既然是大順朝的殘兵敗將,何苦為偽明國賣命,何況我聽說那位小誠意伯混亂宮闈,至少立了三位皇后,高太后只是其中之一,而且從皇太后變成了奉天皇后居然還得意洋洋,這又是何苦!」

  說到這,張獻忠越發得意起來:「再說了,現在打大順旗號的也只有我們大西朝而已,田見秀、李過、高一功這些人如果想把大順旗號打下去就應當歸附我們大西朝才對!」

  雖然大順朝將領包括態度最堅決的李過在內,都已經認識到大順軍的旗號與永昌年號完全打不下去,但是張獻忠的大西軍自進入四川之後就一直使用著「大順」年號。

  大明崇禎十七年,也就是大清順治元年,大順永昌元年,同時也是大西朝的大順元年,而大明弘光元年、大清順治二年、大順永昌二年,同時也是大西朝的大順二年。

  而現在是大明承天元年,大清順治三年,也是大西朝的大順三年,所以張獻忠覺得只要自己到了夷陵,荊州的所謂忠貞營,也就是大順軍殘部既然已經放棄永昌三年的年號,自然要改用「大順三年」的年號歸附自己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