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簡在帝心

  雖然劉永錫與多爾袞都認為江淮之間即將發生一次異常激烈的大戰,這次大戰的結果將會決定兩個國家的國運,但是誰都沒想到這次大戰將會由張天祿、左夢庚、董源、耿繼茂這樣的漢將引發。

  現在劉永錫仍然忙於江西的善後問題,政治與行政上的問題相對來說好解決。

  王孫藩在弘光朝就是江西巡撫,事後又得到張皇后與劉永錫的全力支持率兵入贛,現在可以說是終於修成正果,他來坐鎮南昌城大家都沒意見。

  至於姜曰廣入閣並隨軍從征對於江西人來說是一件極有臉面的事情,畢竟從嚴嵩倒台之後江西鄉黨在朝上的權勢是一日不如一日,現在能再出一位相國自然讓江西人看到了無限希望。

  反而是金聲桓、王得仁留下的兩支兵馬不好處理,王得仁這支大順軍殘部雖然出身流賊但處理起來反而容易一些。

  畢竟白旺所部在大順軍是紀律較好的部隊,而且剃髮令下達的時候包括總兵王體中在內上上下下都強烈反對,甚至還犧牲了不少人,可以說是有著相當質樸的民族意識。

  而金聲桓所部雖然是出身於左良玉部官軍,但這年頭官軍不如流賊已經是一種常識,雖然讓金聲桓調京總領將軍府,但是下面的流兵散勇、亡命之徒仍然不把朝廷放在眼裡。

  邢夫人看在眼裡疼在心底,她一邊給劉永錫剝桔子一邊說道:「忠貞營不如暫時交由我來統領,夫君可以把心思放在金聲桓舊部上吧。」

  荊州的大順軍殘部現在被改編成「忠貞營」,所以江西的這支大順軍殘部一般也被稱為「忠貞營」,但是李香君卻是開口提醒劉永錫與邢夫人:「邢姐姐,荊州的流賊可以稱為忠貞營,江西這一支絕不能稱為忠貞營。」

  雖然李香君並沒有說明理由,但是邢夫人第一時間就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奉天高皇后「總督五省軍務」的名義大家都知道純粹只是一個名義,現在忠貞營只拿下一個荊州府,而且嚴格來說還不是一個完整的荊州府,在這種情況下「總督五省軍務」只是權宜之計,但是大家都默許高皇后是忠貞營的最高領袖。

  如果江西這支大順軍殘部也被命名為「忠貞營」,到時候在湖廣會師之後高皇后與荊州方面都認為這支「忠貞營」將由他們來統轄,不管是邢夫人還是劉永錫都不能接受。

  因此邢夫人第一時間就接受了李香君的建議:「夫君,香君妹妹說得沒錯,你還是為這支兵馬起個正式名字吧?」

  劉永錫當即給出了答案:「那就叫忠勇旅吧!」

  荊州的大順軍殘部被命名為「忠貞營」是歷史的慣性而已,而江西的這支大順軍殘部改編之後不過數營之眾,因此劉永錫給出忠勇旅的正式名稱,但他還是有些擔心:「邢姐姐,您離開大順軍已經十多年了,現在還認識多少人?」

  雖然邢夫人曾經在李自成軍中負責掌管錢糧,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來風雲變幻人事變遷早已經是物是人非,即使有個別大順軍軍官知道邢夫人這麼一號人物,但恐怕也是一些非常負面的信息。

  但是聽到這邢夫人就笑出聲來:「夫君也太小看我了,我一進南昌就有許多老朋友想來拜訪,即使他們過去不認識我,也自然能找到認識我的老朋友。」

  正所謂「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雖然邢夫人脫離大順軍已經十多年,而且過去幾年高傑所部還是大順軍戰場上的死敵,但是現在李自成餘部都轉入承天朝,忠勇旅這支大順殘軍也在朝廷中尋找自己的靠山。

  邢夫人自然就是他們眼中的最佳選擇,這可是承天皇帝劉永錫的枕邊人,只要她能在劉永錫美言幾句就能幫他們解決大問題。

  而劉永錫聽到邢夫人這麼說自然是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有個問題:「但是邢姐姐負責統領忠勇旅,忠勇旅那邊會不會有異議?」

  邢夫人當即笑出聲來:「夫君知道這個建議是由誰提出的?就是忠勇旅將士提出來的。」

  對於這支大順軍殘部來說,能由邢夫人統領不但是一種榮譽,也是解決現實問題的最好途徑。

  畢竟在承天朝諸路兵馬之中,忠勇旅這支兵馬可以說是毫無優勢,不但比不上那些有著悠久歷史的老部隊,就連開國之後投附的新軍都未必有什麼優勢。

  但是如果由邢夫人統領這支兵馬,現在面臨的種種問題都能得到徹底解決,而劉永錫聽到邢夫人這麼說當即笑了起來:「還是邢姐姐提醒得好,我現在知道怎麼解決金聲桓這支兵馬。」

  邢夫人當即問道:「夫君是準備讓哪位將軍來統領金聲桓軍?」

  劉永錫當即答道:「王孫藩伯伯撫江以來,可以說是勞苦功高,手上多一支兵馬也是一件好事。」

  雖然劉永錫只提王孫藩巡撫的功績,但是邢夫人與李香君還是聽出了劉永錫的弦外之音,很顯然在湖廣總督這個關鍵位置的爭奪上,王孫藩已經領先不止一大步。

  不過邢夫人與李香君仔細考慮了一下,發現王孫藩還確實是這個位置的最佳人選,畢竟他不但是誠意伯府的老朋友,而且也是真正起於州郡的人物,門路極廣,不管什麼三教九流都擺得平。

  當年他在濟寧知州任上政聲極好,可以說是什麼問題都能擺平,而去年入贛時也不過是兩千兵馬,但是在很短時間就拿下了小半個江西,金聲桓舊部交給王孫藩負責即使不是最佳選擇,也是若干個較佳選擇中的一個。

  只是李香君聽到這卻是突然想為王孫藩打抱不定:「王孫藩伯伯起於州郡,為國家為朝廷可以說是貢獻卓異,國家若無王伯伯在江西牽制建虜,國家未必能夠立國東南,但王伯伯現在還不得入閣,實在可惜了!」

  雖然李香君說得比較含蘊,但是劉永錫與邢夫人還是明白他說的例子就是剛入閣的姜曰廣,她是在為王孫藩打抱不平。

  畢竟論資歷論功勞,王孫藩都遠遠超過了姜曰廣,但是姜曰廣只是因為南昌起義之功直接入閣隨軍從征,而王孫藩仍然是江西巡撫只是有希望出任湖廣總督,不管從哪個方面都不公平。

  但是劉永錫卻是笑了起來:「這就是本朝與歷朝不同之處,起於州郡者才是真宰相,姜相國雖然入閣但不歷州郡只是隨軍從征而已。」

  劉永錫這麼一說,邢夫人與李香君就立即想起了現在還在福州坐鎮的路振飛。

  大家一直不明白路振飛本來就是崇禎朝的淮安巡撫,又與張皇后一起擁立福王,所以投奔承天朝之後直接入閣為相,但是大家怎麼想不明白路振飛為什麼突然要出京坐鎮福州。

  雖然鄭芝龍只滿足於做個富家翁,所以福建的形勢比較複雜,但是以路振飛的資歷、功業做個福建巡撫絕對是委屈了,但是今天聽到劉永錫說「起於州郡者才是真宰相」才明白劉永錫的一片苦心。

  而隨軍從征的姜曰廣雖然已經入閣,但是劉永錫既然親口說「歷州郡者方為真宰相」,恐怕姜曰廣以後還要補上一段坐鎮州郡的經歷,而簡在帝心的王孫藩顯然能走得更遠。

  在明白這一點之後,李香君不由盈盈一笑:「王伯伯如果知道夫君的一片苦心一定會很欣慰!」

  劉永錫卻是嘆了一口氣:「誰叫咱們誠意伯府崛起太快,真正能用的人物也就是那麼幾位,只要王伯伯為國盡力,不出意外凌煙閣上肯定有他的位置,這話我不好對王伯伯說,你幫我跟王伯伯說清楚。」

  他知道李香君雖然是出於公心替王孫藩打抱不定,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是她與王孫藩平常接觸較多而且感情不錯的緣故。

  只是邢夫人與李香君聽到這臉色都為之一變,邢夫人更是小聲問道:「夫君,這可是泄露禁中語啊?」

  劉永錫卻是大大方方地說道:「有些話我不好跟王伯伯說清楚,所以只能讓香君幫我轉達,香君姐總明白我的意思?」

  李香君卻是問了一句:「包括那句起於州郡者方為真宰相?」

  劉永錫非常明確地說道:「沒錯,讓王伯伯放心,我不會虧待了有功之臣。」

  王孫藩雖然是誠意伯府的老朋友,但是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在劉永錫心中有這樣的地位,他聽完了李香君的轉述之後不由多問了一句:「凌煙閣肯定有我的位置,這真是陛下親口說的?」

  李香君現在是異常輕鬆:「夫君讓我轉告王伯伯,請王伯伯放心為國盡力,他是不會虧待王伯伯的。」

  王孫藩知道自己現在絕對是簡在帝心,所以覺得特別輕鬆:「陛下的一片苦心,我一直記在心上,只是沒想到陛下對我會有這麼高的期望,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江西與兩湖絕對出不了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