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金聲桓的誠意

  雖然何騰蛟特別喜歡亂下指導棋經常導致局面崩亂,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喜歡唐王與黃道周在內的文武百官跑來湖廣對他下指導棋,畢竟連金聲桓這樣的武人都受不了隆武小朝廷,何況他何騰蛟還是個斯文人。

  因此他直接就用上了殺手鐧:「陛下準備親征武昌那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這樣一來就小心提防郝永忠!」

  郝永忠正是何騰蛟派來迎駕的大將,因此唐王方面十分詫異:「郝永忠對殿下十分恭敬,何撫台為什麼說要提防郝永忠?」

  何騰蛟十分嚴肅地說道:「郝永忠本名郝搖旗,是大順賊中悍將,至今仍然與荊州賊藕斷絲連,陛下如果想要親征武昌,第一個就要提防郝永忠。」

  原本唐王方面在發現郝永忠對唐王十分恭敬就準備利用郝永忠來架空何騰蛟並實現御駕親征的目的,因此早就知道郝永忠曾經出身於大順軍,甚至還知道何騰蛟曾經利用郝永忠來對付大順軍原封侯伯田見秀、劉體純等人,最後更是逼得田見秀、劉體純等人遠走荊州。

  但是何騰蛟提及郝永忠現在還與荊州的高皇后、田見秀、李過、高一功等人保持聯繫這件事卻是讓唐王方面異常震驚,雖然這件事本來就在情理之中,郝搖旗終究是大順軍餘部,高皇后在荊州又有蒸蒸日上之勢甚至得封「大明奉天皇后」,郝搖旗肯定要與荊州方面緩和關係並保持聯絡。

  但一說到「荊州賊」,唐王方面就不由想到了忠貞營背後的承天皇帝,一個個都是大驚失色:「何撫台,既然郝搖旗與荊州賊藕斷絲連,您覺得這件事應當如何善後!」

  何騰蛟看到他們這麼驚惶失措就知道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而現在南昌已經是一個標準的大兵營,城下的明軍兵營一個接著一個甚至占據了整個視野,看起來沒有十萬大軍也有五萬大軍,而且這數萬大軍都是百戰精銳,即使金聲桓、王體中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將,但是看到這樣浩大的陣仗仍然是嚇了一大驚,第一時間就派出使者出城與劉永錫聯絡。

  他們再次重申願意集體加入了越明軍,但是也提出許多劉永錫不能接受的條件,比方說金聲桓要求參照鄭芝龍的例子保留自己的昌國公封號,而建武侯王得仁也有相近的條件。

  但最大的爭議在於他們不願意交出南昌城與手上的這支部隊,雖然歡迎劉永錫入城,但是卻要求不能打亂部隊編制而是繼續由他們來統領,而這是劉永錫堅決不能同意的:「金聲桓若是把南昌城與兵馬都交出來,我可以保留他的昌國公爵位,但是部隊一定要交出來!」

  而金聲桓派來談判的黃人龍當即說道:「我們昌國公說了,只要陛下有誠意肯進城談判,他就願意把兵馬交出來由陛下指揮!」

  雖然劉永錫還沒有表態,但是邢夫人已經如同一隻憤怒的小野貓暴跳如雷:「陛下一定要以天下為重,不可意氣用事!」

  說到這邢夫人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睢州之變就是前車之鑑,陛下不僅為天下考慮,還要為臣妾與與諸位皇后娘娘考慮啊!」

  直到現在邢夫人都還記著睢州之變的場景,誰都沒想到高傑會有這麼一個悲劇性的結局,而且高傑之死代表著弘光朝的江北防線徹底,之後多鐸進軍江南的時候除了在揚州遭遇抵抗之外幾乎是毫髮無損地殺到南京城下。

  如果劉永錫進城之後遭遇什麼意外,恐怕也是第二個高傑的結局,承天皇帝登基才一個多月,如果劉永錫有什麼意外恐怕這個小朝廷第一時間土崩瓦解,因此邢夫人恨不得現在就把黃人龍趕走。

  只是黃人龍卻是毫不客氣地說道:「陛下是蓋世英雄,豈能因為婦人之見而誤了國家大事,陛下,昌國公是誠心誠意想與陛下成就中興事業,陛下又不是隻身入城,想帶多少兵馬進城都由陛下說了算!」

  劉永錫卻是笑了起來:「妻子豈應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這件事我聽邢姐姐安排,我之所以暫緩攻城只是等待紅衣大炮從後方運來,也是南昌數十萬生民著想,你告訴金聲桓與王得仁不要誤人誤已,我再給他們三天時間考慮!」

  黃人龍沒想到劉永錫居然會這麼強硬,而另一旁的邢勝平更是冷笑一聲:「陛下親歷睢州之變,怎麼會把這種小把戲放在眼裡,給你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紅衣大炮直接把南昌城轟平了!」

  只是劉永錫與邢勝平雖然非常強硬,但是黃人龍也不是吃素的:「陛下是準備錯過中興大明的天賜良機嗎?現在陛下最缺的就是時間,阿濟格已經放棄武昌渡江北撤,而且清國大兵據說已經從山東北上,如果陛下不惜代價固然是可以拿下南昌城,但是這天賜良機如果錯過了那就只能後悔一輩子!」

  劉永錫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意已決,你就這麼回復金聲桓吧,他如果願意為國家效力,他還是本朝昌國公,建武侯王得仁以下也可以官居原職,就是兵馬必須及早出城!」

  對於劉永錫來說,這已經是作出了極大的讓步。

  畢竟承天朝到現在為止只有一個誠國公劉孔昭,而且劉孔昭還是劉永錫的生身之父,而且有功之臣最多也只是封侯而已,金聲桓如果保留昌國公之位,對於劉永錫苦心經營的賞功體系是一個巨大的破壞。

  但是金聲桓卻覺得劉永錫欠缺誠意,他聽完了黃人龍的回覆之後不由冷笑一聲:「說一千,道一萬,這位越國公還是不肯進城,他還真以為自己是承天皇帝了!」

  黃人龍卻是十分緊張地說道:「如果真有紅衣大炮運來的話,南昌城是遲早守不住的!」

  但是金聲桓卻是頗有信心地說道:「我們拖得起時間,這位越國公卻絕對拖不起,他在南昌城下再等幾天的話,恐怕不但武昌要落入張獻忠之手,攝政王的大王也要打到南京城下,他必須跟我們好好談!」

  聽到金聲桓這麼說王得仁終於放心了:「只要越國公進城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不管他隨身帶了多少衛兵我們都能第一時間把他拿下,不管是死是活,都是我們大獲全勝!」

  王得仁可以說是南昌城內的第二號人物,但是金聲桓反而對王得仁麾下的兵馬有些不大放心:「建武侯,現在南昌城最大的弱點就是你麾下這支兵馬,對於那些敢於跟金華賊暗通款曲的部將一定不能手下留情!」

  他之所以說建武侯王之仁這支兵馬是南昌城最大的弱點,不僅是因為王得仁所部並不是是左良玉舊部而是大順軍殘部,而更重要的問題在於過去半年多時間內,王得仁這支兵馬已經三易其主。

  這支部隊原定是大順軍白旺所部,但是順治二年五月李自成死於九宮山,白旺部將王體中對大順軍的前途徹底失去信心,所以就殺害了白旺並率部向阿濟格投降,阿濟格當即命令王體中與金聲桓一起征伐江西攻克南昌。

  但是王體中終究是大順軍殘部,雖然降清但是卻不願意接受清廷的剃髮令,結果金聲桓就與王體中的副手王得仁相互勾結暗殺了王體中,而王得仁在金聲桓的全力支持之下打著為白旺報仇的名義繼任總兵,並接手了王體中留下的這支兵馬。

  但是這支兵馬的統帥既然從白旺換成王體中,又從王體中換成王得仁,現在又隨金聲桓反正,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該打什麼樣的旗號,而劉永錫既然已經封高皇后為「大明奉天皇后」並將大順軍殘部改編成忠貞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王得仁這支部隊的舊主,所以王得仁手下的部將經常與越明朝暗通款曲。

  王得仁也認識到這一點,他毫不猶豫地告訴金聲桓:「我回去就殺一批關一批,昌國公您放心便是,保證萬無一失,只要越國公進城來,我們就殺得他片甲不留!」

  聽到王得仁這麼說,金聲桓就覺得放心了:「就應當這麼辦,建武侯,只要咱們狠下心,江西這塊地盤就是咱們說了算!」

  而黃人龍也覺得劉永錫無論如何都得按金聲桓的意思來辦:「沒錯,越國公遲早要照我們的意思來辦,現在東西兩路都在告急,他不進城恐怕就是死路一條!」

  金聲桓笑了起來:「但是他進城來,同樣是死路一條!」

  王得仁卻是十分緊張地說道:「就怕他帶進城的兵馬太多不好對付!」

  金聲桓卻是信心十足地說道:「再多兵馬都不怕,他只要進城來,咱們想怎麼對付他就怎麼對付他,就怕他不肯進城!」

  而事情似乎正如金聲桓預料的那樣發展,當天晚上城外的越明軍就派來使者要求再次談判,劉永錫不再堅持原來的觀點表示願意進城與金聲桓、王得仁進行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