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虎子

  別看朱媚兒媚骨天生風情無限甚至到處拋媚眼,但這都是她為了自保的無奈之感,只有卞玉京這些好姐妹才知道她還是冰潔玉潔之身,更覺得她是真不容易,所以才不希望她這麼輕易作踐自己,不但把自己打包送上門甚至還要搭上自己的好姐妹。

  只是朱媚兒卻望著星空說道:「我哪裡是作踐自己,只是天意弄人,咱們這樣的出身要想個好歸宿,一定得出奇制勝才行,比起寇白門與柳如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玉京姐,以後不管怎麼樣,我不會委屈你!」

  秦淮女兒多半遇人不淑,寇白門嫁保國公朱國弼,柳如是嫁東林領袖錢謙益,已經被大家認為嫁得最好的兩個姐妹,但是這兩段姻緣的背後也有著說不完的委屈,婚後生活同樣充滿了種種辛酸。

  卞玉京已經明白了朱媚兒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她發現朱媚兒確實有著自己所不及的勇氣與決心:「那我們可好說了,以後誰也不許委屈自己,不過我倒是有個想法……」

  朱媚兒柔聲問道:「什麼想法?」

  卞玉京臉上浮現著極少有的自信:「既然要有添頭,不如把李香君也請來,她那位侯郎向來最耐不住寂寞,不能讓她再委屈下去了!」

  卞玉京覺得劉永錫看李香君的目光總是充滿了無限憐惜之情,她覺得肯定有戲。

  雞鵝巷。馬士英府。

  對於馬士英來說,弘光皇帝的這道中旨固然屬於胡鬧,越過內閣與六部直接頒發中旨太不把馬士英這位事實上的首輔放在眼裡,但是張皇后與劉永錫也同樣屬於胡鬧,他們同樣沒把馬士英這位秉政相國放在眼裡。

  張皇后長期寄居誠意伯府已經是近於胡鬧,朝廷完全是為了顧全大局才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張皇后與劉永錫不但率眾圍攻盧九德這位司禮監秉筆太監,而且沒請示馬士英一聲就擅自出城移居燕子磯,根本沒把朝廷與他馬士英放在眼裡。

  他的貴州鄉黨也聚在一起討論個這個問題,馬士英的姐夫越其傑毫不客氣地說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朝廷威信何存,又有誰會把朝廷當作一回事!我們好好參太康侯與誠意伯一本,不能再這麼縱容他們胡鬧下去了!」

  他的女婿兼外甥楊龍友跟誠意伯府的關係卻很不錯,所以他特意站出來幫劉孔昭說話:「這件事主要是劉永錫在瞎折騰,跟劉孔昭關係不大,所以到時候還是得手下留情,儘量不要把劉孔昭與張國紀牽扯進去!」

  雖然楊龍友站在誠意伯府的立場緩和局面,但是大家都沒領他這份情,他岳父越其傑就是毫不客氣地:「那咱們就沒辦法寫奏疏了,張娘娘肯定不能說,劉孔昭與張國紀都不能罵,難道說這事都是劉永錫一個人惹出來嗎?」

  馬士英也覺得楊龍友的提議不妥,畢竟張嫣是先朝帝後,不管犯下了怎麼樣的錯誤都不能點名道姓,而且弘光皇帝在這件事也沒跟內閣通過氣就擅發中旨,即便對張皇后的所作所為非常不滿,但是奏疏上不好公開指責張皇后擅自出城移居燕子磯。

  如果連誠意伯劉孔昭與太康侯張國紀都不能罵,最後奏疏上只能集火劉永錫這麼一人,可問題是劉永錫這位誠意伯世子的份量又實在太輕了,而且馬士英覺得沒必要跟誠意伯府把關係搞得太僵:「雖然誠意伯府這事辦得不地道,但是咱們對誠意伯府還得儘量手下留情!」

  畢竟馬士英能入閣完全是劉孔昭與劉永錫父子的功勞,如果不是他們父子鬧著要入閣,恐怕馬士英現在還是鳳陽總督兼東閣大學士,這份人情馬士英自然得記著。

  何況劉孔昭提督操江水師,劉永錫掌握京口鎮,真要把他們父子與他們關係良好的興平伯高傑逼反了,朝廷恐怕就要面臨一次驚天危機。

  因此馬士英很快就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劉孔昭這個提督操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暫時不能動,但是劉永錫這個署理京口副總兵名不正言順,得給他一個總兵的實缺!」

  弘光一朝名爵泛濫,現在江北四鎮都得以封伯進侯,下面的武將自然也跟著升官發財,

  總兵官本來是武將的上限,高傑甚至是在南逃路上才得升總兵民,但是現在四鎮麾下的總兵、副總兵至少有兩位數。

  劉永錫這個署理副總兵自然顯得不夠金貴,現在馬士英就給他一個總兵官的實缺,卻把他從京口鎮的關鍵位置上調開,越其傑覺得馬士英這是老成謀國之策:「如此甚好,田仰在淮安不是一再說他彈壓不住劉良佐與劉澤清,一直叫著讓劉永錫北上,不如給劉永錫一個總兵官讓他早點趕去淮安!」

  現在劉孔昭與劉永錫父子隔江相望,不管是弘光皇帝還是馬士英都有些投鼠忌器,但只要把劉永錫調離京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想怎麼下手都非常方便。

  楊龍友已經明白馬士英的用人之策:「這樣挺好,先收拾了劉永錫,然後……」

  只是他剛說到這,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接著馬士英的一個妹夫李章玉快步沖了進來附在馬士英耳邊說了幾句。

  馬士英開始還沉得住,但聽到後面他卻是一臉興奮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什麼?劉永錫帶人痛打了黃澍一頓還砸了他的家,打得好,砸得好!劉孔昭有虎子如何,何愁誠意伯府不興!打得好!」

  現在馬士英最恨的對頭就是湖北巡按御史黃澍黃仲霖,兩個人不但在御前對罵甚至差點大打出手,而且馬士英這輩子挨的罵加起來還不如黃澍在御前罵得狠毒,馬士英當時差點氣暈過去了。

  更可恨的是召對之後黃澍還在門口貼了一張白紙,上面寫了八個大字「得罪權奸,命在旦夕」,並宣布閉門謝客誰也不見,但是東林、復社中人都覺得黃澍所言極是,對馬士英發動全力攻擊,所以朝堂上才會真正亂成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