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故作不知,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郜世修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裡慢慢揉著,語帶笑意地輕聲問她:「怎麼不喊了?」
玲瓏想要掙脫,沒能成。仰著頭笑問他:「兩個字的是吧?」
「嗯。」依然是帶笑的低語。
心下有了數,玲瓏唇角彎起,甜甜地叫道:「叔叔。」
這個稱呼來得毫無防備。指揮使大人的腳步很明顯地停頓了一下。
玲瓏發現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趁著郜世修不注意,當先掙脫了他的掌控,拎著裙擺往前跑。
無奈地嘆息一聲,郜世修三兩步追上她。也不牽手了,直接攬住了她的肩膀,抬指在她額間輕彈了下。
玲瓏扭著身子要掙脫。
「果然淘氣。」郜世修傾身在她耳邊說,「不肯攬著……要不,抱著?」
指揮使大人的『抱著』那可是毫無顧忌地打橫抱起來。玲瓏聽聞頓時悚然一驚。如果這樣子被他一路抱過去,沿途被宮人們看見,她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毀於一旦了。
權衡之下,玲瓏果斷選擇這樣繼續摟著肩。
誰知身邊的人愈發過分。看她不反對,居然大手下移,放在了腰上。
玲瓏有點怕癢。更何況這樣的姿勢太過於親昵了點。於是她抬手就朝那個不老實的爪子拍過去。
指揮使大人何等人物?她拍,他就閃。等她收了手,他立刻再放回去。
一來二去,你來我往的,打打鬧鬧間居然就來到了明恆宮。
這座宮殿從外面看好似不過是宮裡尋常的一處,進到裡面才發現布置得十分精緻。假山流水,池塘水榭。微風吹過,池面泛起漣漪,其中的蓮也隨著風和水紋微動,文雅又俏麗。
玲瓏在水榭上走來走去,看個不停。
「小時候我在這裡的時候,長姐時常帶我四處走。還和我說,宮裡的蓮獨我這裡的最好,還說要給我一直留著,待我娶妻後也可以一起來住。」
這明恆宮的位置距離先郜皇后的永寧宮不遠。
郜世修小時候時常住在宮裡,大都是郜皇后照顧他。那樣一來,距離永寧宮近一些的話比較方便。
玲瓏故意忽略了七叔叔話里最後一句,轉而想到前面提到了郜皇后的話語。
認真說來,皇上其實還是念舊情的。即便現在沈氏封了皇后,可是當年郜皇后住的永寧宮依然空著,皇上沒有讓沈氏住進去。
這樣想的話,是不是說明皇上還是更為看重郜家?畢竟先皇也是待郜家很好的。
玲瓏自顧自思量著。
郜世修抬指戳了戳她臉頰,悠悠然一嘆,「你又在刻意地忽略我的話了。」
玲瓏眨眨眼,一臉無辜地抬眸看他,反問道:「有嗎?」
她不說還罷了,她這麼一講,郜世修倒是愈發確定起來。忍俊不禁地揉了揉她的手,他道:「我既是說了,你既是聽了,記在心中就好,無需刻意回應我。」
玲瓏甚是無語。正想要駁斥兩句,轉眼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影后,「咦」了一聲。
郜世修也已經發現了那邊的來人,與玲瓏叮囑了聲,快速行至來人跟前,沉聲問:「怎麼樣了?」
「大皇子那邊暫時還沒出什麼問題。」長海躬身稟道:「只是皇上派了人四處在尋您,您的意思是——」
郜世修回頭朝玲瓏看了眼。她的身影一映入他的眼帘,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柔和了下來。
「和陛下說,我嫌外頭人多,那麼多人都在看荷花,我怕長樂擠著,拉了她來我宮裡賞蓮。」
長海應聲退下,把郜世修的原話一字不漏地稟與了帝王。而後忐忑不安地立在前頭,生怕皇上動怒。
靖德帝聽後非但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
「老七這脾氣真是……」他探頭和不遠處坐著的郜太后說,「他自己不喜歡擠著,不願意說出來,偏要拉了長樂來當藉口。長樂是個喜歡熱鬧的,偏被他拖了來不成。您看他這脾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改改。」
「改什麼。」郜太后現下年歲大了,說話已經不如以往利落,聲音略微有些拖沓和含糊不清,「他這脾氣我覺得很好。從不摻和,也從不亂攀關係。而且他現在是和長樂一道,更好。我放心。」
太后這話說得也對。
靖德帝就沒有多說什麼了,只盯住長海問御膳房多要些茶水點心,別餓著了渴著了那兩個人。如果宮人不能過去的話,他們幾個灰翎衛幫忙捧過去就是。
長海剛剛離開,就有宮人前來稟道:「陛下,定國公府的世子爺前來拜見。」
靖德帝的臉頓時拉了下來。神色轉換之快,和之前的和藹可親簡直對比明顯。
「他既是來了,就安生待著,別亂走也別亂跑,免得再惹出事端。」帝王冷冷地吩咐道:「既然如此,我看他也不必過來了,直接好好看花就是。」
其實皇上早就起了換定國公府世子的想法。之前郜世良和穆少媛發生那些齷齪事之後,他更是堅定了這個打算,也曾因此和定國公商議過。
只是,現下世子換成誰的事兒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世子之位空懸的話,很容易引起家中兄弟的矛盾。為免兄弟們提早起了紛爭,這事情暫時按下未提。等著新世子擇定好後再做打算。
原本依著靖德帝和定國公的意思,都覺得由七爺郜世修來接替郜世良為佳。後和郜太后商議的時候,太后娘娘提出自己心中的擔憂。
「若是只論能力和才華的話,自然老七最合適。」郜太后年歲大了,說話也慢了許多,「可是若只論襲爵的資格,那麼不止老七,還有老四和老五。他倆也是實打實嫡出的孩子。」
這個事兒其實定國公和皇上也提起來過。
兩人商議的結果是,老五自然是支持老七的。至於老四……家裡最出息的兩個孩子都一條心了,平時沒什麼建樹的老四也沒甚可反對的。
皇上就把意思與太后細細說了。
郜太后擺擺手,蒼老的手背上肌膚乾枯褶皺如樹皮。「就算表面上同意也沒用。」她輕聲說著:「心裡頭不自在,往後要出大問題。你看,老大這德行,不也成了世子?他比老大可強多了。憑什麼不行。」
皇上和定國公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提出反對。
郜七爺雖然厲害,卻是么子。四爺是排在他前頭的。
因此郜太后還是提議皇上,這個事兒急不得。還是緩一緩再說。
其實他之所以讓郜家老五即刻歸京,除了覺得郜五爺太久沒回家的原因外,也是另有緣故的。
等郜五爺回來後,老七多了個助力,說不得這事兒就成了。遂儘快答應了郜五爺回京的請求。
現下聽聞皇上不願意見郜世子,宮人領命而去。到了郜世良的跟前,一五一十地把皇上的話講給他聽。
郜世良的臉色頓時五彩繽紛,精彩得很。
對著宮人他不敢怎麼樣,可是等著宮人們離開後,一轉頭,他就朝向跟了自己過來的「家裡人」低聲吼道:「看看你們做的好事!一個個拖拖拉拉的不成樣子,害得我錯過了拜見皇上的最佳時候。現在想要過去,陛下也已經惱了我遲來所以不肯見我了!」
跟他來的大房的人,一個個唯唯諾諾的都不敢出聲,生怕做了那出頭鳥之後,世子爺的怒氣就會直接噴在自己的臉上。
郜世良看著跟前全都是畏縮之人,沒有一個肯上前搭理他的,他氣頭更盛,抬腳就把最前面的一人給踹到了地上。
「真是晦氣。」他寒著眉眼說,「旁人身邊的一個個都是掃把星,才害得我連帶著運氣也不行了。不像旁人有福星高照,所以走哪兒都讓人看著順眼。」
他口中的「福星」便是長樂郡主。而那個「旁人」,說的正是郜七爺。
雖然從小到大,得了長姐和皇上喜愛的一直都是么弟郜七爺,但是郜世良原來也沒有那麼氣憤。最近幾年,郜七爺先是接任了飛翎衛北鎮撫使的職務,又接連中了武文兩狀元,這才讓他憤恨不已,總覺得這個么弟憑著好運氣,把所有應該落在他頭上的好事給占盡了。
仔細想想,那些好事差不多就是從長樂郡主跟了七爺回京那年開始的?
於是郜世良忽略了接任北鎮撫使和奪得武狀元是在玲瓏進京前的這個事實,把郜七爺的一切「好運」都歸結在了長樂郡主的頭上。這才有這麼一個抱怨。
郜世良從早晨開始就氣不順。先是夫人謝氏找麻煩,和他吵了一架,不准他再去找沈五少爺借錢。後來謝氏又逼問他藏在床頭上的銀子去哪裡了。兩人吵完後,他懶得帶那個婆娘進宮露臉,所以穆少媛想跟著他來的時候,他為了給謝氏擺臉色,就真的拋下世子夫人不管,帶了個小妾堂而皇之進了宮。
踹完人後,郜世良覺得自己氣消了一點,整整衣衫去到前頭和旁人說笑去了。壓根都沒仔細去看自己那一腳對著的是誰。
穆少媛半坐在地上,委屈得很。
明明早晨和世子吵架的是世子夫人,她什麼都沒摻和。只不過是在世子將要進宮的時候,她毛遂自薦了一番陪著他進宮一趟。憑什麼世子心裡有怨氣要對著她發?
這一腳可真疼。疼到了她的心裡去。
穆少媛愈發噁心起郜世良來。
相比較起來,反而是之前那冷漠的大皇子人更好一些。最起碼大皇子不賭博沒有一些等不得台面的狐朋狗友。
這就更加堅定了穆少媛想要見見大皇子的心思。
表面上郜世良說她的時候,她低著頭一聲不吭。等到了郜世良泄了氣去到旁邊了,她也跟著腰身一扭,循著遠離他的小道往別處去了。
一路走,一路想。
穆少媛思量著怎麼才能夠見到大皇子。
好不容易進了宮,而且是大殿下親自央了皇上舉辦的宴席,這個機會不好好把握住的話,下一回還指不定是什麼時候。
可是就算心裡再急切,沒有個機遇也是沒法碰到。
穆少媛心焦得很,拿著團扇在手裡輕輕晃著,好吧額頭上不住冒出來的急出來的汗珠子給扇下去。免得弄花了她辛辛苦苦畫的妝容,等下見到了殿下的時候不夠漂亮。
今兒也是她運氣好。
長樂郡主離開的比世子爺早很多,所以她給國公府的門房塞了幾個錢,打聽到了郡主離開時穿的什麼衣裳。
她特意穿了身同一個顏色的衣裳來,雖然料子不如郡主的好,但是顏色相近之後,她再用刻意學的那種步態來走路,加上團扇半遮著臉,應當就能有七八分相像了。
如果打聽到了大皇子的所在,去他那裡晃悠一圈,不怕他不被吸引過來。
拿定了主意後,穆少媛就想著要往那邊去。正打算喊了遠處跟著的宮人細問幾句,卻聽近處有人笑著問道:「敢問前面是長樂郡主嗎?在下胡立。有話想要和郡主說幾句。不知郡主方便不方便。」
穆少媛聽得先是心頭驚了一跳,繼而暗喜。
她知道胡立。
當初西郊狩獵那次,她就是讓袁老姨娘給她做遮掩,跟了沈芝雪和大皇子同去的。也正是因為那天發生的一切,讓她更加確信大皇子對長樂郡主有著別樣的心思,故而計劃出一系列的事情來。
聽聞胡立把自己錯認成長樂郡主,穆少媛的心跳得很快。
她把面上的團扇遮得更多了點,側身看著旁邊的樹叢,努力回想著那丫頭嬌滴滴的聲音,把自己的聲音調整到最像她方才開了口:「你有事嗎?」
穆少媛的聲音偏細,刻意做嬌的樣子時,有一點點的不自在。
不過胡立並沒有發現這其中的細微不同。
因為大皇子和郜七爺立場不同,是以他和長樂郡主並不熟悉,聽到長樂郡主說話也統共不過那麼幾回,根本記不清楚。
再者,他雖然見過穆少媛,離得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那次西山狩獵時候。穆少媛化了濃妝,和現在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根本聯想不到同一個人去。
他是大皇子身邊西席,一向足智多謀,也一向十分自信。
也就是因為那過分的自信,所以他從衣裳和步態就基本上斷定了眼前的人是誰。
——剛才大皇子帶了他從小道去御花園的時候,可是遠遠地親眼看到了長樂郡主正和郜六小姐在涼亭里喝茶吃點心。不然的話,大皇子不會那麼確定郡主已經來了。
他還記得剛才看到的郡主是什麼樣的衣裳,而且郡主走路的姿態輕盈靈動,好分辨。
「自然是有事的。」胡立悄聲說:「郜七爺剛剛和大殿下飲酒時候喝醉了,在離這兒不多遠的林子裡。還請您過去幫忙瞧瞧。」
胡立這次也是破釜沉舟搏一回了。
前些日子,他建議大皇子主動請纓去江南治水。原本事情的發展是好的,皇后娘娘說,皇上已經有點要答應的跡象了。大皇子為此還在皇子府里設宴,請了幾個心腹慶祝了一番。
誰知道怎麼的就突然生出了變故,皇上改了主意,不同意了。
這個建議是他提出來的,大皇子因此而對他略有些不滿,總覺得是他害得大皇子在皇上跟前再顏面盡失了一次。
後來大皇子細問皇上緣由。皇上卻道,是因為皇陵的修整還沒有結束的關係。
這回大皇子回去後直接對他發了火。因為當初是他建議大皇子主動請纓修整皇陵的。
大皇子的意思很明顯。如果不是他提議修整皇陵,說不定這一次就能去江南了,順道還能把太子拉下水。
胡立暗中叫苦不迭。
年初皇上把皇陵的差事交給大皇子的時候,大皇子還是十分高興的。現下卻是突然的翻臉不認人了。
而且最讓他鬱悶的是,殿下埋怨他的起因和造成這個後果的事件,都是他來提議的。
眼看著近幾日殿下有疏遠他的苗頭,胡立背水一戰,決定主動請纓前來辦這件差事,讓長樂郡主往殿下安排的地方去。
不然,這樣的來「請長樂郡主」這般的小事情,不該他一個西席出面來做。
聽聞是要過去瞧一瞧『正在和大皇子飲酒的郜七爺』,穆少媛心下暗喜,想到大皇子也在,忙答應下來,「好,我跟你過去。」
左右郜七爺已經喝醉了,那麼她過去看看的話,不會驚動郜七爺,反而能與大殿下相見。
穆少媛用團扇遮住大部分的臉,跟了胡立往前行。
胡立很自信。自信到一旦確定這是長樂郡主後就沒有懷疑過。而且現在天熱,很多女眷為了不曬黑也會這樣用團扇遮臉,所以他沒有多想。
穆少媛剛剛離開郜家大房後這番亂走,自然是有宮人跟著的。只是宮人們都被教過規矩,見到小姐們的時候,只遠遠地在後面隨著就好,有吩咐了才上前去,平時不能走得太近。免得影響到了小姐們玩可是要惹了小姐們不高興的。
現下穆少媛面朝小樹叢,幾乎是背對著胡立講話,宮人們也只是看到大皇子身邊的西席與曾經的穆家二小姐說了幾句話。旁的卻是一概不知。
故而胡立退出來的時候,誰也沒有和他說起過,裡頭那個不是長樂郡主,是現在郜世子的妾室。
而宮人們今日忙碌得很。
穆少媛已經吩咐了宮人們不要跟著,大家就沒多想,先散了去忙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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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太陽高照,天已經熱起來了。
玲瓏在明恆宮的院子裡玩了一會,剛開始還能忍受著烈日賞花逗魚。後來同樣事情做久了終歸會覺得無聊,她就打算忙點別的。
一時間沒有想好做什麼,還是郜世修提醒她,這兒有棋盤棋子。於是玲瓏拉了七叔叔到屋裡去下棋。
之所以進屋來做這事兒,主要還是因為太陽大,在院子裡久了會曬黑。而且她知道自己一旦進屋的話,七叔叔就會讓人放上冰。涼颼颼的舒服著呢。
說實話,玲瓏的棋藝還算不錯。只不過對著郜七爺的時候,她那點水平就不夠用了。
郜七爺棋藝高絕,是皇上都稱讚過的。而且皇上也說了,老七是那種就算對手棋藝再爛,只要他肯,也能不動聲色地一步步退著讓對手贏的。
故而幾局下來,都是玲瓏贏。
可她贏得一點都不爽快。
明顯是七叔叔在讓她,怎能開心得起來?
在又一次勝了七叔叔之後,玲瓏終於忍無可忍,撥亂了棋子說:「不玩了不玩了。一點意思都沒有,次次都是我勝。」
「原來你喜歡輸。」郜世修輕點著她的鼻尖,「你該早知會我一聲,我一定讓你輸個痛快。要不下一局我來勝?」
玲瓏抬眼,一臉哀怨地看著他。
郜世修笑出了聲,看看時辰差不多要去宴席了,就道:「你若不喜歡下棋的話,不若去御花園看看荷花。」
玲瓏還沒來得及接話呢,就聽長湖在外喚七叔叔。
郜世修即刻大步走出屋去。
不多時,他去而復返。
玲瓏聽出剛才長湖的聲音很急,忙問:「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沒甚重要的,都是小事。」郜世修暗道不過是大房的一個妾室,真沒甚重要,又道:「我這兒還有些好茶,你要不要嘗嘗。」
這話讓玲瓏起了疑。
剛才七叔叔還說讓她去御花園看荷花呢,現在又不放人了。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故而她問:「外頭是不是有什麼『熱鬧』的事兒發生了?」
瞧著小丫頭這模樣兒,郜世修就知道她開始懷疑了。他十分無奈。小丫頭太過聰明了有時候也是很難對付的。
想想如果現在否認了,等晚些時候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少不得要怨他。於是郜世修道:「是有點熱鬧。但是你最好不要去看。」
「那剛才說好的荷花呢?」
「……晚些再去看。」
玲瓏火了。
她覺得自己早已及笄,已經是大人,偏偏七叔叔還把她當小孩子看。於是反駁道:「熱鬧也不能看,荷花也不能看,那我看什麼?」
小丫頭氣呼呼的模樣著實可愛。
郜世修忍俊不禁,鳳眸一轉氣定神閒地道:「你可以看我。」頓了頓,又低笑,「我不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