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太子殿下的答卷

  第591章 太子殿下的答卷

  弘治皇帝凝視著蕭敬:「劉傑這些人,所言的,到底屬實嗎?」

  是否屬實,這在誅心的範疇,意思是,他們到底是不是在溜須拍馬呢。

  還是內心深處當真認同太子?

  太子的許多行事都不規範,甚至並不合乎禮法,這是他最大的詬病。

  當然,作為父親,弘治皇帝寧願相信,太子就算如何荒唐胡鬧,可其心……還是好的。

  可是……許多人看不出,或者在他們的感知世界裡,對儲君,理當有更高的要求。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蕭敬的腦袋裡已經划過許多的想法了!他自知,陛下的心情是複雜的!笑吟吟的道:「這些讀書人,都是太子殿下和方繼藩帶出來的,沒有太子,豈有他們今日,所以奴婢在想,他們對於太子殿下,理當是發自肺腑吧。」

  弘治皇帝點了點頭,笑了:「可他們也惹來了一個大麻煩啊。堯舜和太子,這兩者如何能類比呢?」

  頓了一下,弘治皇帝又接著道:「有時候過度的吹捧,就成了過猶不及了……」

  弘治皇帝說到此處,沒有繼續說下去。

  顯然,此次殿試惹來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會試對於西山書院的讀書人一通摩擦,已讓不少讀書人心很累了,這一次殿試,更像是一次宣洩情緒的出口。

  十五個考生,已回到了書院。

  朱厚照樂了,美滋滋的聽著有人添油加醋的將殿試的經過說給他聽。

  而後朱厚照搖頭晃腦的道:「不愧是徒孫啊,難得你們還惦念著本宮這個大宗師,還是你們有良心!」

  可劉傑等人事後回想,卻也覺得自己給太子和師公惹來了麻煩,便一個個鐵青著臉,不做聲了。

  朱厚照則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在他看來,殿試是小事,最緊要的是,這些讀書人們有良心,從前都是別人教太子怎麼做人,現在卻自己這太子教這些徒孫們做人了。

  他很享受這等感覺,真真的說是成就感不為過。

  「學生人等,萬死之罪。」劉傑等人,臉帶愧疚之色,誠懇的拜倒在地道:「懇請大宗師與師公責罰。」

  朱厚照擺手道:「無罪,無罪,本宮赦你們無罪,老方,你來說。」

  方繼藩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地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誠如我一般,過於優秀,所以總會被人爭鋒相對,好了,說這些也沒啥意思,你們的策論沒有任何問題,若不是引經據典,引出了太子殿下,想來陛下一定會將他們圈選出來,成績也定當是名列前茅。」

  王守仁站在一旁,卻是皺著眉頭道:「恩師,可現在許多讀書人都不服,認為連引經據典都錯了,哪裡有資格名列矛?」

  方繼藩嘆了口氣,頷首點頭道:「所以啊,你們陷入了一個誤區。

  「……」

  「這一道題,叫做『何以服眾人』對不對?伯安啊,為師最看重你的,你來講解一下這道題。」

  王守仁應是,隨即道:「要使天下的賓服,就必須苦民所苦、急民所急,誠因如此,所以這道題的本質,在於親民,可如何親民,如何愛民呢?卻需諸生們獻計獻策。」

  方繼藩頷首道:「因此,其他的考生引用了堯舜,而西山書院的考生引用了太子,這……才是其中的死結,是嗎?」

  眾生一頭霧水,只能直晃晃的看著恩師或師公。

  方繼藩笑了笑道:「其實這一次策論,考的何止是劉傑這些沒出息的傢伙呢……」

  劉傑面無表情,師公的評價,總是極端化,今日是他的小心肝,明日便問你是誰。

  所謂徒孫,必須得有強大的心臟,才能承受師公的性子啊。

  只見方繼藩繼續道:「可是啊,你們這群蠢物,居然沒有明白這個題考的是貢生,也相當於是在考教太子殿下和西山啊,我們只局限於這一次策論,他們讀書人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噴死太子殿下……」

  朱厚照卻是不爽了,忍不住道:「為何不死噴你?」

  方繼藩壓壓朱厚照的肩,道:「臣只是打個比方而已。」頓了頓:「可是我們不妨站到更高之處去看這個問題,譬如西山,譬如鎮國府,譬如太子殿下,這道題,若是由殿下來做,該怎麼回答呢?」

  朱厚照撓撓頭,頭痛呀,只好攤手。

  方繼藩樂了:「其實太子殿下是可以答這一道題的,不但要答,而且要讓一切的流言蜚語,一切的質疑,都擊個粉碎。因而問題又繞回來了,何以服眾人呢?想要服眾,就要知道眾是什麼!眾是百姓啊,你要使他們賓服,就該知道他們所思所想,太子殿下,你了解百姓嗎?」

  朱厚照若有所思,道:「了解一些些。」

  方繼藩便笑道:「了解就好辦,那麼現在開始,我們來答題,伯安。」

  王守仁道:「學生在。」

  方繼藩道:「你放出消息去,西山將新招募一千莊戶人家,不限他們的出身,不限他們此前做的是什麼,有什麼本事,只招募一千戶,以抽籤來決定是否落戶。」

  朱厚照立即大叫道:「咱們現在的人力暫時夠用了啊,為啥還招募人?」

  方繼藩道:「看來太子殿下還是不了解老百姓啊。」

  「啥,啥意思?」朱厚照有點蒙,一臉的不明所以。

  方繼藩沒有繼續說下去,隨即道:「從現在起,外頭有任何人對咱們西山有什麼攻訐,都不要和人爭吵,我是有涵養之人……」

  「就這般?」眾人大惑不解。

  方繼藩一臉深意地笑著,顯得有些神秘莫測,道:「就這般,大家等著好消息吧。」

  …………

  劉傑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作為首輔之子,如此奉承太子,而且還是在殿試之上,這讓人不禁擔憂起來!

  想當初,成化朝的紙糊內閣,莫非又回來了?

  作為讀書人,應當有風骨啊。

  這般吹捧太子,這還了得。

  而今殿試懸而不決,陛下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在放榜之前,不少大臣和讀書人磨刀霍霍。

  倘若劉傑此等人都可在殿試中名列前茅,這殿試還有什麼公平可言?

  大家都去吹捧陛下和太子就可以了,哪裡需做什麼文章?

  清流官就是如此,一遇到這種爭議,便如打了雞血一般,不表明一下自己仗義執言的立場,就說不過去啊。

  雪片般的彈劾入了內閣,這一次,內閣都有點捂不住蓋子了。

  因為牽涉到自己的兒子,劉健顯得很擔憂,劉家的名聲很要緊啊,若是被人說是阿諛奉承,將來劉家上下可都要被人恥笑的。

  你說好端端的,咋就引用了太子殿下呢?

  他搖搖頭,卻沒有做聲,而是在等陛下拿主意,宮中的態度,在此刻,就成了關鍵了。

  ………………

  「彪子來信了,彪子來信了。」

  聲音很是洪亮,當地的保長樂呵呵的取了書信出來,這還是急遞鋪送來的書信,彪子……出息了啊,此前聽說他封了什麼爵,了不得了,連他的娘都成了夫人。

  消息剛傳來的時候,這四鄉八里沒一個人相信,彪子那廝,是個愣子,這樣的人也能有出息,而且是那麼大的出息?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數關於西山的傳言,當初楊彪帶著自己的老母去了京師,成了流民,在這時代成了流民,是極悲慘的事,許多人都以為他們娘兩,怕是要死在外邊了。

  可後來,彪子卻隔三差五的捎口信來,說他們在西山落戶,日子過的好,有白面吃,逢年過節還有肉,起初人們是不信的,可偶爾,他會讓捎口信的人順道帶幾塊臘肉至本族的族叔這兒來,一下子,這山東地界,一個不起眼的小山村,卻是沸騰了。

  出息了啊,是真的臘肉,湊近聞一聞,香噴噴,舔一舔,楊家的族叔一個耳刮子便啪嗒落下來,破口大罵。

  楊彪發跡了。

  先是能吃飽飯,據說還娶了媳婦,不只如此,還做了官,了不得啊。

  虧得他們娘兩能尋到了這麼一處好地方。

  因而,當地的保長是最積極的,他四處跟人說,自己和新安伯是本家,倘若西山那兒有什麼口信或是帶了一些布匹、油煙、燻肉來,他也興沖沖的送去給楊家的幾個族兄弟。

  「竟還有信,彪子居然還曉得讀書寫字了。」

  一下子,當初的那個傻小子,就成了人們稱羨的角色,許多戶人家都很遺憾,當初自家的閨女,咋就沒嫁給他呢。

  保長一看字跡,就曉得這是新安伯托人寫的,卻也沒有戳破,當著這曬穀場裡四鄉八里的老者們念誦:「諸鄉親,西山將招募莊戶千人,至西山落腳,官府人等,不得過問,想來的,儘速來,遲了,好事便是人家的了。」

  「……」

  很粗鄙的書信。

  可是……許多人的眼睛都綠了。

  那個傳說中,有白面吃,肯賣氣力,便可吃喝不愁,甚至娃娃還可以入學堂讀書的地方……他們……招莊戶來了。

  …………

  病來如山倒,好難受,渾渾噩噩的睡,睡了又醒,醒來又覺得沒氣力,不是實在沒辦法,能克服,老虎一定會克服的,可昨晚到今天,真的寫不動,一上午,才寫了第一章,老虎努力能更多少是多少吧,那啥,求點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