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夢中
上善老和尚說完，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從桌上拿起了裝安眠藥的玻璃瓶子，拿在手上看了半晌，問道：「不是我說，老佛爺，這瓶藥您是從哪裡淘換來的？怎麼玻璃瓶上『安眠藥』三個字還是人手寫上去的？嗯——上面連保質期都沒有的？」
「你管藥是從哪來的，吃不死你就行了。」上善老和尚從孫胖子的手上搶過那瓶安眠藥，看了我們幾個一眼，繼續說道：「難得佛爺我大發慈悲，什麼都替你們想到了，那就別客氣，該睡就睡，睡不著就去吃藥。」
我們幾個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都覺得有些不託底，就連一向畏懼上善老和尚的楊梟，這時也猶豫起來。孫胖子更是打了個哈哈，說道：「老佛爺，不是我說，其實讓我睡就是多餘的。即使大官人他們哥兒仨都有本事自保，我跟著去只能給你們添麻煩。這樣，你們睡你們的，怎麼著也需要人在這兒看著吧。我辛苦點兒，在這裡看著你們……」孫胖子的話還沒有說完，上善老和尚突然一抬手，「啪」的一聲，結結實實地給了孫胖子臉上一巴掌。
孫胖子哼都沒哼，直接倒在了地上。開始我還以為他是被打暈了，想要過去查看時，這胖子居然響起了鼾聲。這時，楊梟突然走到桌子旁邊，直接倒出幾顆安眠藥，他也不用水送服，抻著脖子將這幾片安眠藥生咽了下去，隨後背靠著牆壁坐在牆角，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見楊梟吃了安眠藥，楊軍猶豫了一下，也走了過來。他學著楊梟的樣子，也倒出來幾顆安眠藥，一仰脖咽了下去。吃了藥之後的楊軍走到楊梟的對面，他找了張椅子，半躺半坐在椅子上，兩隻腳架在桌子上，閉上眼睛開始醞釀睡意。
現在這氛圍緊張兮兮的，不吃安眠藥誰能睡著？西門鏈哥兒仨互相看了一眼，老莫和熊萬毅以大官人馬首是瞻。西門鏈長出了一口氣，也走到上善老和尚身邊，拿起藥瓶倒出一小把，他想了一下，又把一半放回到藥瓶里。隨後他走到熊萬毅和老莫的身邊，三個人一起默不作聲地將這七八顆安眠藥吞了下去，然後各自找了感覺舒服一點的地方醞釀睡意。下午的時候，他們從孫胖子嘴裡知道了上善老和尚的來歷，就在剛才西門鏈哥兒仨還對孫胖子的話半信半疑，等看到二楊都對上善老和尚的話絲毫不敢違背時，這才真正信了，自然更沒有抗拒的膽量。
現在還站著的，除了上善老和尚，就只剩下我了。我衝上善和尚苦笑了一聲，伸手去拿他身邊的安眠藥。冷不防上善老和尚一把將藥瓶搶走，就在我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上善老和尚嘿嘿一笑，看著我說道：「你就不用這個了，反正是睡覺，佛爺我倒是有個更好的法子……」
說話的同時，他突然朝我撞了過來。本來上善老和尚一臉怪笑的時候，我心裡已經有了防備，無奈上善老和尚的速度實在太快，「嘭」的一聲，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再睜開眼時，還是在剛才的休息室里，但上善老和尚還有孫胖子他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目力所及的地方充斥著濃濃的霧氣。在我面前有一個迷迷糊糊的人影在慢悠悠地走著，回想起上一次夢裡的景象，我對人影大聲喊道：「是老蕭嗎？
老蕭！蕭和尚，是你嗎？」
我這一喊好像驚到了人影，他愣了一下，轉身朝村委會外面走去，我趕緊跟了上去，但就憑我的腳力，竟然一直都沒能追上這個人影。
從村委會出來之後，突然颳起了一陣大風。眼前的濃霧頓時被吹散了一些，能見度擴大了十幾米。但濃霧被吹散以後，眼前的人影突然消失了，就好像壓根兒沒有出現過一樣。就在我詫異之時，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辣子，我們這是在什麼地方？」
回頭看去，就見熊萬毅站在我的身後，他愣愣地繼續跟我說道：「這他媽的是在夢裡嗎？要是在夢裡，怎麼會感覺到這鑽心的疼……」說話的同時，熊萬毅舉起胳膊，只見他手掌心被劃了一道口子，雖然血已經止住，但看上去還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據熊萬毅所說，他睜開眼以後，也發現除了他自己以外，休息室里一個人都沒有。熊萬毅手賤想去看看剛剛吃的什麼安眠藥，就在他摸到玻璃瓶的一瞬間，玻璃瓶突然爆開，在他的手掌心劃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熊萬毅說話的時候，我的眼睛也直了起來，我倒不是驚異熊萬毅手心的傷口，而是我回頭的時候，身後的村委會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我和熊萬毅站在一片荒地上，四周都是一股濃濃的霧氣，完全搞不清楚我們到了什麼地方。
熊萬毅原地轉了一圈，更加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們三人的小團體一直都是西門鏈負責動腦子的，面對眼前的情況，熊萬毅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我，問道：「辣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穩了穩心神，對熊萬毅說道：「既然是夢，那就沒有什麼規律可循了。一直往前走吧，也許能遇到孫胖子他們。」
熊萬毅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現在四周都霧蒙蒙的一片，實在分不清哪裡是「前方」，最後熊萬毅脫了鞋閉著眼扔了出去，沿著鞋尖指的方向一直走了下去。
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濃霧裡突然出現了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隨即從人影中傳出孫胖子招牌式的口頭禪：「不是我說，你剛才偷了我一個子兒，別廢話，這局算是你輸了。」
就當我們為找到孫胖子感到欣喜時，「孫胖子」身邊的一個人影說道：「王八蛋偷你子兒了，不是我說，輸不起你就玩兒賴是吧？看你長得不錯，怎麼幹這種不要臉的事？這局明明是我贏了，別廢話，認賭服輸吧……」
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時，旁邊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來：「不是我說，你們倆都消消氣，也別下什麼圍棋了，過來打麻將吧，我們這邊二缺二，你們過來正好湊一桌……」
眼前這些人影的說話聲都是孫胖子的聲音，我和熊萬毅愣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走到近前我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場景：眼前出現了幾十個一模一樣的「孫胖子」，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有下棋的，有打撲克的，還有打麻將的。
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是在幾年之前，當時吳仁荻拉著我進到了孫胖子的夢裡，只不過當時是孫胖子一個人在和眾多的自己博弈各種棋類。而現在是眾多的孫胖子聚在一起自娛自樂，在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孫胖子坐在地上，他低著頭像是在想什麼事情。聽到了我和熊萬毅的腳步聲，這個孤零零的孫胖子抬起了頭。與此同時，所有的孫胖子都扭頭看著我和熊萬毅，隨後眾孫胖子們同時齜牙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不是我說，你們怎麼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