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作為社會人,最討厭的就是兩種人,一種是穿制服的,一種是管大印的。
穿制服的能夠讓他少賺錢,管大印的能夠讓他賺不著錢。
但是現在,面對荷槍實彈的軍人,鐵錘真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
看他痛哭流涕的模樣,小弟們真沒辦法跟平時那個叱吒風雲的錘爺相提並論。
一個個看錘爺的眼神,都是那麼的陌生,然後,就是悲哀。
作為街面上混的矮騾子,誰不想跟個牛逼轟轟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大?
這十多年,錘爺仗著有遲家撐腰,幾乎在地下世界稱王。
可現如今,怎麼看,都像是一條斷了脊梁骨的老狗。
「馮毅,站起來吧,你多少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這個樣子,不怕你的手下笑話你嗎?」
趙四從黑暗中走出來,內心十分感嘆。
一方面,他有些唏噓,省城來的強龍,竟然在陶海存這個地方折戟沉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另一方面,他也慶幸,慶幸自己在蘇強還沒真正崛起的時候就做了兄弟。
現的自己跟那時候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哪怕在青山市,誰不知道趙四先生是蘇強的好兄弟?
現在順達物流,已經發展到擁有一百多輛大小貨車的規模,他的資產,也已經跨越千萬大關。
想想那時候,混了十多年,手裡才積攢了大幾十萬,跟現在怎麼比?
鐵錘愣住了,「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想知道你的名字很麻煩嗎?鐵錘,錘爺,遲家為什麼要這麼坑你呀?難道他們就不知道,蘇家莊園,根本就是銅牆鐵壁、堅不可摧嗎?」
這裡的駐軍雖然只有一個滿編排三十六個人,但是,萬一有什麼情況,青山基地那邊的天罰大隊會在半小時之內飛過來。
除了部隊,當地從政府到普通老百姓,再到那些街面的痞子混混,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都對蘇強滿懷感激之情。
不說別的,只說蘇強給家鄉的捐贈,就超過了千萬元。
從種子、化肥、農業技術,到全民醫療,住房改造和全員就業,全縣,有誰沒沾蘇強的光?
蘇強跟那個梁金秋不一樣。
梁金秋每一個事情,都是經過計算的,目的性實在是太強。
蘇強做事,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造福鄉親們。
這就是高下之分。
鐵錘當然不知道蘇強的背景,更難以理解蘇強在這大山縣範圍內的威望到底有多高。
「鐵錘,你以為有了遲家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嗎?我告訴你,錯了。」
趙四說完,看向了駐軍的領導。
「全都帶走,明天送去基地。」
「是。」
領導一發話,戰士們立刻一擁而上,把這些傢伙給抓了起來。
小白在遠處坐下,沒看這邊,只是不時抖著自己的前爪,別人或許不明白,蘇強和他的女人們卻知道,小白是嫌棄這幫人噁心了。
第二天早晨,遲雅音在分公司經理的陪同下,在六七輛轎車的陪同下,直奔劉家莊。
剛過了鄉政府駐地,就看到對面開過來一個車隊。
領頭的是一輛迷彩塗裝的軍牌越野,後面則是幾輛大客車,在後面,是一輛軍用卡車和幾輛軍用越野。
那些客車都掛著窗簾,基本上看不見裡面坐的是什麼人。
遲雅音想起昨晚鐵錘夜襲桃花村,不由自主地看了兩眼車隊。
忽然間,她從一輛客車窗簾的縫隙中,看到了一雙眼睛。
她身子一震,那雙眼睛為什麼會那麼熟悉?
就在一瞬間,她腦海中出現了鐵錘的影子。
「問一下前面,這車隊是哪兒的。」
遲雅音帶著助理,畢竟是遲家小姐,許多事情都不能,也不需要親力親為。
助理應了一聲,打電話問了大山縣的人員。
很快,助理掛斷了電話。
「遲總,他們說那應該是桃花村駐軍的車隊。」
「桃花村駐軍?不是都排到咱們這邊了嗎?這是從哪兒冒出來?」
「那位沒說,但他確實說是桃花村駐軍。」
遲雅音點了點頭,想著鐵錘為什麼還不給她消息,不由有些著急。
接下來,整個一天的行程,遲雅音都悶悶不樂。
更是因為劉洋集團董事長張曉玉沒有露面,而大發雷霆。
她話里話外,把前進鄉甚至大山縣都貶損了個遍,那盛氣凌人的模樣,就跟她有多麼高尚一樣。
其實,話說回來,誰家祖宗不是農民?
原本,大山縣的領導對遲雅音這次的行程充滿了期待。
遲家在整個天原省都很出名,相當的財大氣粗。
如果能夠在大山投資,那一定會造福地方。
但如今遲雅音這麼一折騰,大家對遲家的印象一下子下降了許多。
要知道,遲雅音可是遲家嫡系第三代,從小必定接受極好的教育。
但遲雅音表現出來的氣質和風度,實在讓人沒眼看。
用魯紅旗的話來說,遲家又怎麼樣?這還沒投資,就擺出了衣服模樣,真要投資了,還不把我們大山縣給直接吞了?
所以,哪兒來哪兒去,我們還不伺候了。
當天,遲雅音就返回了大山縣,大山縣領導捏著鼻子請遲雅音吃了頓飯。
飯桌上,遲雅音又發了大小姐脾氣,甚至當著魯紅旗的面兒,說大山縣就是個破地方。
隨行的那位副總都來不及解釋和道歉,遲雅音又用一句「這種地方發展落後,果然是窮鄉僻壤出刁民,這裡的人,壓根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魯紅旗實在坐不住了,當即放下酒杯,說臨時有事,就離開了酒席。
這位大領導一走,其他縣領導紛紛離開,最後,只剩下一位接待辦的主任好歹陪著他們吃了這頓飯。
離去時,這位主任連句「再見」都沒說,就跟躲避瘟疫一樣,很快就失去了蹤影。
「你看,我說什麼,這種地方,就沒有什麼有檔次的人,你看看,他們是什麼東西?我來這裡了,是給他們臉,他們要臉嗎?哼,果然是一群沒有教養的鄉下泥腿子。」
副總深呼吸了好幾次,總算壓住了自己的火氣。
他就是所謂的泥腿子出身,遲雅音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或許是看他臉色不好,遲雅音瞪著眼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沒教養、沒氣質、沒度量、嘴刁心黑臉皮厚,不就是這些泥腿子的特點嗎?說實話,我聞著那股子鄉下人的味兒,我就想吐。你別給我擺著那張臭臉,我說的有錯嗎?我是老闆,是主子,你就是一個臭打工的,跟我甩臉子,你算老幾?別說你一個分公司的副總,就是總部的老總,也沒膽子給我臉色。滾,現在就滾,滾得遠遠的。」
副總張嘴結舌,氣得渾身發抖。
知道這個二小姐牙尖嘴利,小肚雞腸,可沒想到素質低下到這種程度。
他冷冷一笑,道:「二小姐,到底是誰沒教養,誰沒風度?您真的不知道嗎?如你所願,我不幹了。」
說完副總直接上車走人,把遲雅音和她的幾個助理,扔在了當場。
…
蘇強掛斷電話,臉色很難看。
剛才,基地那邊打電話過來,說遲家安排一個叫鐵錘的社會人,帶著一百多號打手,夜襲桃花村,小白大發神威,弄死了五十多號,剩下的人已經全部帶回基地,準備送上軍事法庭進行審判。
罪名是襲擊高級軍官,這個罪名將歸為反國家罪或者叛國罪,嚴重的將執行死刑。
鐵錘算是撞在了鐵板上,以蘇強的身份,他這樣做,是妥妥的高級軍官。
雖然沒有直接襲擊他,但是,桃花村現在已經是軍事管制區。
除了桃花村本地居民能夠自由出入這裡,理論上,任何人進入桃花村,都需要有通行證或者縣級及以上政府的公函。
鐵錘他們夜襲桃花村,其主要目的是陳玉霜等蘇強的家屬,想抓到她們後用來威脅蘇強。
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不會以衝擊軍事禁區罪論處,自然要以頂格罪來處理。
基地那邊詢問蘇強的意見。
蘇強想了想,給出了答案,「嚴格處理,以儆效尤。但不要牽連無辜,更不能擴大處理範圍。」
他為國做貢獻,一年到頭在外奔波,連自己作為醫生的本分都快丟掉了。
這樣一來,很少有機會在桃花村待著。
如果不能殺一儆百,是個人,有點能耐就想去桃花村搗亂,抓甚至殺他的紅顏知己們,他還能安心為國家工作嗎?
基地方面明白蘇強的意思,立刻向基地胡司令做了匯報。
胡伯好久沒見到蘇強了,現在天罰和天罰預備隊,對蘇強簡直是望眼欲穿。
但蘇強現在在外面執行絕密任務,徒呼奈何。
如今,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這樣的事情,基地這邊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於是,他一邊安排人對鐵錘等人進行嚴格審訊,同時也向軍部做了匯報。
軍部那邊很快傳回消息,與特殊部聯合,將這個事情做成鐵案,必須殺一批人,辦一批人,震懾其餘犯罪分子。
胡伯拿到了軍部命令,立刻做出了安排。
軍隊的審訊,可跟巡捕局的審訊不一樣。
軍隊擁有專門的部門進行審訊,同時,根本沒有什麼政策宣講、法律攻心那一套。
負責審訊的部門會用各種手段,力爭在最短的時間內讓受審者精神崩潰,心防破敗,然後取得想要的一切情報和信息。
鐵錘等人連第一輪審訊都沒挺過去,屁滾尿流至於,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地,求著審訊者住手,他們要招供。
很快,遲家遲雅音、遲鍾牘等人進入了軍方視線。
如果換做其他家族,軍方會毫不猶豫地予以堅決打擊。
但是遲家不一樣,不是因為世家多牛,而是因為,遲家家主遲天翔有個好孫女,叫風清雅。
胡伯想了想,給蘇強打過去電話,詢問蘇強的意見。
「遲鍾牘跟那個馮毅,也就是外號鐵錘的傢伙,合夥開了一家夜總會,藏污納垢,壞事做絕,不但逼良為娼而且大搞黃賭毒。另外,這次襲擊桃花村,是遲家遲雅音花了兩千五百萬,僱傭馮毅去乾的。」
「根據馮毅交代,遲雅音要求馮毅把陳玉霜等人帶走囚禁,並進行侮辱。她還要到現場觀摩…」
「另外,根據鐵錘交代,遲雅音還想用你的女朋友威脅你出現,想要傷害你。」
蘇強嘆了口氣,果然有遲家人參與了這個事情。
那麼,又該怎麼辦呢?
他請胡伯暫時不要著急處理,說想跟風清雅商議一下。
胡伯自然沒有什麼意見,閒聊兩句後,掛斷了電話。
蘇強想了想,打給了風清雅。
一接通電話,風清雅先跟他說了聲對不起。
蘇強有些困惑,這是為什麼道歉呢?
風清雅說:「我前幾天去了遲家一趟,跟外公鬧得部署很愉快,他堅決認為遲鍾牘他們不會做出賣你的事情。」
「清雅,根據掌握的情報和信息,遲家不但遲鍾牘參與了這件事情,遲家二代有幾個人也參與了賣國行為,現在,遲雅音又派人去桃花村,要把玉霜她們全部抓走,說要拍那種視頻,遲雅音還要搭配現場觀摩,我…」
蘇強強忍著怒氣,道:「清雅,你要不要跟遲爺爺說一聲?」
「沒用的,強,我知道,你不想跟遲家交惡,但這是公事,不是私仇。」
蘇強想了想,道:「我知道,但我怕遲爺爺對你有什麼…」
「蘇強,不要想這些,你現在的職位,絕不允許你在工作中夾帶私情,否則,怎麼對得起國家對你的培養、信任和倚重?」
風清雅短短几句話,就像洪鐘大呂一樣,振聾發聵,讓蘇強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點點頭,道:「清雅姐,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為了避嫌,這個事情我不會插手,由相關部門和人員按照法律執行吧。」
「對,這樣才對。蘇強,無論是誰,你都要一碗水端平,決不能區別對待。將來,哪怕我或者風家做錯了事情,你也不能徇私舞弊,網開一面。蘇強,我要你做一個一身正氣、光明磊落、頂天立地、公平正義的男子漢,偉丈夫。」
蘇強很感動,認真答應一聲。
他穩定了下情緒,給胡伯打過去電話。
「胡伯,作為當事人,我申請迴避。按照國家相關法律規定來吧,我沒有任何意見。」
「好,那這事情交給憲兵部和特殊部吧,龍將軍也是這個意思。」
遲雅音不知道,因為她的一念之差,會給自己乃至遲家造成巨大的影響。
軍方向特殊部移交案卷和涉案人員後,特殊部立刻對遲雅音等人採取了監控措施。
蘇強實在是太特殊了,上面甚至專門命令特殊部,要把一切可能因素扼殺在搖籃中,對於可能出現的問題,必須提前予以清除。
因此,特殊部作出決定。
首先,停止了遲興的工作,並將其秘密囚禁。
其次,立刻抓捕遲雅音,遲鍾牘、遲中強。
遲中強,就是遲家那個跟宋家暗通款曲的人,早已經在特殊部的監控中。
遲雅音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就被遲天翔交了去。
「我聽說你去大山縣前進鄉了,你幹什麼?」
「爺爺,我是為公司去得,劉洋礦業發展形勢不錯,我想把這個礦業收購過來,這樣我們的鋼廠在能源保證這塊,又多了幾分把握。」
「哦?這倒是你有心了。這個事情就不說了,我問你,聽說你在大山縣,大發脾氣,不但趕走了吳遠航,還當著當地政府領導的面,把大山縣遍地的一文不值?」
「爺爺,你可不知道,那個破地方實在是太差勁了,那些人都很沒教養,很沒素質,真的是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些噁心的農村人,聞著那味,我就想吐。」
「是嗎?我遲天翔十七歲之前,就在洪武縣甘草鄉石窩村生活著,我是地地道道的農民,雅音,在你眼裡,你爺爺我是不是也臭不可聞?」
「爺爺,咱家近百年來,都是城裡人,都是大戶人家好不好?」
「砰!」
遲天翔狠狠拍了下桌子。
「你才沒有教養,雅音,你很讓我失望,我遲家怎麼會養出你這樣…」
「老爺,不好了,我們莊園被警方包圍了,他們說要二小姐和三少爺以及四爺協助調查。」
「你,你說什麼?」
遲天翔猛地站起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遲雅音感覺眼前一黑,差點沒直接暈倒。
「爺爺,爺爺,救救我,救救我…」
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