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現在這裡一切如舊,不知內情的人根本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涼亭裡面,兩名白衣和尚盤膝而坐。
無空和花和尚,一大一小兩師徒看起來毫無違和感,兩人看起來既是師徒,又像是父子,無空大師像是往常那樣跟花和尚講經,花和尚認真的聽著,只是他的心情有些心不在嫣。
「小花,你可懂了?」無空大師看著花和尚,他知道自己這個徒弟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我,我懂了師父。」花和尚一愣,他連忙點頭,其實他根本沒有聽進去自己的師父剛才到底在講什麼。
「真的懂了?」無空大師微微一笑,用一幅似乎是能看透世間萬物一般的眼神盯著花和尚,他淡淡的說:「那你說說,你懂什麼了?」
「我…」花和尚語塞,他苦笑了一聲道:「師父恕罪,方才你所說的,我,我其實沒有聽進去。」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無空站起來,他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半空中有一輪圓月道:「這世間萬物,繽紛色彩,總有他自己的歸宿,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都勉強不來的。」
「可是,徒兒不明白。」花和尚低著頭,話裡有話的說。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無空大師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結在何處,無非就是兄弟,師父。」
「師父,我很為難。」花和尚平日裡的嘻皮笑臉形像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雙手合十,有些苦惱的問道:「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你相信為師,還是相信林煜?」無空大師問。
「都信。」花和尚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師父也好,林煜也好,都是我生命裡面最重要的兩個人,師父是親人,他是兄弟。」
「但是你要知道,我們兩個,總有一方是錯的。」無空大師依舊和顏悅色的說:「你有沒有想過,究竟是為師錯,還是林煜錯。」
「我不知道。」花和尚搖搖頭,這個問題,他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他就算是想破腦袋恐怕也想不出來一個所以然來。
他覺得,兩個人都對,但又覺得兩個人都錯,這世間,是是非非,人心惡果,佛都說不清楚,何況是他一個酒肉和尚呢?
「你在逃避。」無空大師微微的搖搖頭道:「這世間萬物,都有兩面性的,誰都無法預測,是是非非,誰都辨不清楚,凡事,畢憑本心便好。」
「可是師父,你所做的事情,是憑的本心嗎?」花和尚突然抬起頭看著無空,他說:「我只想知道,我現在所面對的師父,到底還是不是我曾經心中的師父。」
「呵呵,有什麼不一樣嗎?」無空盯著花和尚,他突然笑了,他悠悠的說:「這世間萬物,皆出自本心,一個人,是不會變的。」
「不,大千世界,變幻無常,這個世界,也是有變數的。」花和尚微微的搖搖頭道:「有些時候,這些變數就隱藏在我們心裡,只是平時潛伏著罷了。」
「但是一個人的執念太過於重,潛伏在人心中的變數,就會顯現出來,所以我覺得,一個人的心是會變的,因為每一個人都有心魔。」
「你說的不錯,每個人都有心魔,佛也不例外。」無空微微的點點頭道:「但是有些時候,心魔也未必是壞事。」
「為什麼心魔不是壞事?」花和尚詫異的看著無空大師,他對於師父所說的話有些費解,佛家講究的是清淨自然,心魔,亦是佛家最大的敵人,但是為什麼師父會這麼說?
這是有什麼原因的嗎?花和尚盯著無空,他期待無空給自己說出來一個所以然來。
「人心惡果,方是本性。」無空淡淡的說:「一個人的心魔,代表著的就是一個人的本性,心魔,不過是把一個人的本性給逼出來罷了。」
「你覺得我走的道不是道,但是我覺得我走的道才是正道。」無空雙目微微的垂下來道:「世道人心,就是如此。」
花和尚怔怔的看著師父,他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師父是變了,他完完全全的變了,他所說的理論,根本與佛家不符。
「師父…你有心魔了。」花和尚雙手合十,他嘆了一口氣道:「苦海無邊,還望蚰父……回頭是岸。」
「呵呵,你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想確認我是不是入魔了?」無空微微一笑道:「你的這點小心思,是瞞不過我的。」
「我從來沒有打算瞞師父什麼。」花和尚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道:「只是師父,你對我,恩同父母,我實不願師父一步一步走入深淵。」
「這世間的路,有千千萬萬。」無空頌了一聲佛號道:「有些人,執著於金錢,有些人,執著於名利,但是大家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
「既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樣的,那麼你又何必執著於如何走呢?更何況,憑什麼……你的路便是路,而我的路,便是苦海?」
花和尚啞口無言,憑佛法佛理,他比起自己的師父差的不是一個檔次,但是師父現在的這個樣子,明明就是已經走火入魔的徵兆了,但是他每句話卻振振有詞,而且還駁的別人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師父,你走到了一個死胡同裡面了。」花和尚苦笑了一聲道:「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辨,但我只知道,你現在走的路是錯的。」
「這世間,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無空大師微微的頌了一聲佛號道:「對對錯錯,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不,重要。」花和尚認真的說:「師父,錯了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一錯在錯,一直錯下去。」
「呵呵,有了是非之心,首先便落了下乘。」無空微微一笑道:「所以,你還是別勸我了,我心裡清楚我在做什麼。」
面對自己師父的執著,花和尚真的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