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反震力從背部傳來,我的全身如遭雷轟,喉頭一甜,忍不住就狂吐起鮮血來。Google搜索
受到如此劇烈的震動,我的腦海一片黑暗,疲憊的意識直想著沉淪進去,不作思考。
然而在這關鍵時刻,我倘若睡去,說不定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於是猛地咬了一下舌尖,一激靈,勉力搖晃著爬了起來,頭嗡嗡地直作響,天地搖晃,舉目處,只見雜毛小道激發出來的紅翡虎魄,轟然撞上了魔變以來氣勢最弱的青虛。兩者相較,氣浪翻滾,煙雲環繞,一聲不似人類所發出的咆哮,頓時響了起來。
「嗷嗚……」
天地為之一震,洪鐘大呂一般的迴蕩聲在我的耳朵邊轟鳴著。
那紅翡虎魄在相撞的那一瞬間,如同實質一般的身體頓時震盪得波紋浮現,空虛得如同幾條虛線構成,黯淡無光,手持著紅翡玉刀的雜毛小道再次跌飛而去,而青虛則朝著我這個方向撲倒而來。
在落地的那一剎那,以青虛為中心的恐怖波流瞬間生成,如同爆炸一般,朝著四面八方飛射而去。
沒有聲音,這種能量的宣洩以一種靜默的方式朝著四周劇烈擴散。
剛剛站立而起的我胸口和頭部如同能夠遭到了重錘敲擊,嗡的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感覺陰寒之力漫山遍野地席捲而來,人就像在十級颶風中的紙片,沒有了重量,被這巨大的力量吹得飛了起來。
我的思維都在這一刻停滯住了,毫無知覺,也沒有感應。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渾身冰冷,刺骨的凍水從全身各處蔓延上來,將我淹沒。
肺腔之中灌湧入許多溪水之後的我頭疼欲裂,而也就是這痛苦提醒了我,我被吹飛到了十幾米外的小溪流中。這溪流並不算大,僅僅齊膝深,我掙扎著站了起來,看到暗黑的水流中,似乎有一些紅色在蔓延,這才知道了自己不知道哪裡撞破了口子,鮮血直流。
然而我渾身凍得僵硬,頭昏昏的,哪裡能夠知道傷在何處?
我舉目瞧向了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青虛。
只見他的軀體已然開始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萎縮,渾身赤裸,黑霧收斂入體,肌肉在收縮回復,體表上的那些黑毛開始漸漸消失,恢復了普通人的樣子,只是更加的灰暗了一些——我心中狂喜,依這情況,青虛的魔變之體,顯然已被我們聯手破除了去。
高手較量,有的時候僅僅就在一瞬之間。
然而青虛的十米之內,沒有一個人,連地上的那些草皮都給連根拔起,飄散各處,地上滿是細碎凌亂的泥土和石子,一片狼藉。而空間裡突然響起來一聲微微的嘆息聲,仿佛在哀嘆這並不輝煌的戰鬥。
青虛趴在地上吐血,看著被他魔變破碎而吹飛飄零的我們,竟然發出了喋喋的怪笑聲。
這笑聲拖到了尾部,又如同哭泣一般,他舉起左手上面的錦繡卦囊,艱難地爬了起來,表情猙獰而憤怒地看著散落四周的我們,說你們現在滿意了?弄成這樣你們就滿意了?你們不是想要救它麼,我現在將它弄死掉,你們大家是不是就更加滿意了麼?
看著陷入瘋狂、語無倫次的青虛,我拖動著疲累的身子,緩緩走向了青虛。
我看到衣衫襤褸的雜毛小道像殭屍一樣艱難移動步子從銅爐邊走來,他身上有好多地方被散落在地的火炭燙得焦黑;我看到熏得如同烏鴉一般的虎皮貓大人喝醉酒一般,搖搖晃晃地邁著步子;我看到面無血色的小妖朵朵從溪流對面的草叢中掙脫出來,玉石一般的身子黯淡無光;我看到朵朵從竹林中飄了出來,一墜一墜的;我還看到昏死過去的青玄已然醒了過來,一聲不吭地往茂密的竹林西側艱難爬行……
這是靈力的瞬爆,最受影響的除了我們這些靠得較近的,便是朵朵這種靈體。
我從來未有見到她如此虛弱,仿佛風中的燭火。於是我對青虛這個傢伙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憎恨,不殺之,難以舒解心中的鬱積。
雜毛小道離青虛最近,他已然走到了青虛的近前來,盯著青虛的左手,嘆了一口氣。
他問青虛:「你能不能夠將你手中的這個布袋放下,然後背著你師兄弟的屍體離開?」
青虛聽到,停止了翻來覆去念叨的話語,回首看了一下生死不知的青洞,和如蠕蟲一般爬行的青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說得了吧,你們費盡了這麼大的心力,不就是為了斬除我麼?孫姨都告訴我了,你是黑手雙城的人,疤臉小子是東官宗教局的人,你以為我傻麼?收起你們的虛偽,將我的頭顱拿去,好給你們立功領賞啊……哈哈,你還在等什麼?
雜毛小道抹淨唇邊的鮮血,凝視著青虛,說:「老天憐憫,道法自然,我在等待你的人性……」
聽到雜毛小道的話語,青虛眼神明亮起來,他盯著雜毛小道那張鮮血糊住的臉,不屑地說:「不要拿這種教化的套詞來跟我說,我聽得夠多了……這天地就是一個偽善的世界,明明就是弱肉強食,明明最奸詐、最狠厲的人才能夠過的更好,還偏偏講什麼人性的覺醒和光輝……」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一步一步前行,說:「沒有人生來邪惡,青虛,放下你手中的東西!」
青虛指著雜毛小道哈哈大笑,說是啊,沒有人天生邪惡,我們之所以會這樣,一切都來源於不公。想我李明班自小天資聰慧,十里聞名,學道繪符,進步神速,不到二十就已經是全龍虎山里少有的山居道士,這樣的我,本來應該是龍虎山掌教的不二人選,可是為何姓張的那小子能夠學習《正一明威符籙》,而我不能?就因為他是張天師的兒子,而我只是上清古鎮賣豆腐腦兒小販的狗崽子?
青虛情緒激動地揮舞著手,說我要證明他們錯了——我開始藏起心思來,我培植自己的勢力,我在道法無進步的時候遇見了孫姨,我學得了比上清道法更加神奇的東西,這些東西讓我變得強大,讓所有沒有拿正眼瞅我的人都瞠目結舌,我成功了!不,我沒成功,我還沒有當作全龍虎山人的面上,將張小凡打得蛋黃出來!
我就差一點點,就差這一粒丹藥——是你們毀了我的夢想,那麼,你還有什麼資格,讓我人性覺醒呢?
雜毛小道臉色鐵青,看著已然走上來的我,搖頭不語。
我們看到青虛雖然虛弱,但是那錦繡卦囊似乎蘊含著巨大的能量,一旦我們有何動靜,他便能夠立刻啟動,將卦囊裡面的東西摧毀。雖然我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但是看著小妖一副悲憤欲絕的表情,便知道是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既是如此,那麼我們也必須幫她找回來。
青虛似乎還想著說什麼,一直靜默不語的小妖朵朵突然出聲了:「蕭大哥,別跟他說了……」
我們不解地看著小妖朵朵,只見她一雙晶瑩透亮的眸子裡全部都是淚水,這個向來都是帶著驕傲笑容的小娘哽咽得似乎話都說不出了,指著青虛左手上那沒有一點兒動靜的錦繡卦囊,顫抖地說道:「糖糖死了,早在他魔變的時候,糖糖就已經沒有氣息了,我能夠感應得到的……」
我們難以置信地看著青虛,這個狗日的,手上的人質死了都還跟我們矯情半天,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被小妖朵朵一語揭穿的青虛臉色大變,居然將手上的卦囊往我們這邊使勁兒一砸,然後轉身朝著反方向逃去。然而他沒有跑出兩步,脆弱得如同玻璃一般的身子便傳來了幾聲清脆的骨骼破裂聲。
他栽倒在地,口中不斷地咳出黑色粘稠的鮮血來,然後渾身收縮成了一團,神經質地不斷抽搐。
在青虛如同鬼怪的哭泣聲中,逆北斗黑魔變遲遲而來的反噬,終於爆發。
小妖朵朵跪在了青虛丟棄在地上的那個錦繡卦囊前,將束口的紅繩結小心解開,從裡面顫抖地取出了五片連在一起、鵝掌一般模樣的藍色葉子,小手輕輕地撫摸著這葉子上面的脈絡,輕柔而舒緩。我在她的後面,看到她削瘦的雙肩不斷顫抖,似乎在哭泣,悲傷得難以自抑。
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從佛經上面看到的關於修羅彼岸花的描述:「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
這葉子就是小妖朵朵離開我時,曾經說過的青梅竹馬吧?
我牽著受到重創的朵朵,勉強前行幾步,將手搭在了陷入無盡悲慟中小妖朵朵的肩膀上,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這小妮子扭轉過身子來,使勁兒抱著我的腿,將頭埋在了我的腰間,哇的一聲,放聲哭泣起來。旁邊的朵朵不知道小妖姐姐在哭什麼,重逢和勝利的喜悅全無,也哭得稀里嘩啦起來。
我撫摸著她們兩個的頭髮,半跪在地上,不說話。
而這個時候,從黝黑的密林深處,出現了一個邋遢的老道人,走到了已經快就要爬到竹林邊緣的青玄身前。<divclass="media-itemmedia-pi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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