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007年我被外婆下了金蠶蠱 第三十五章 困境吞槍,小道倒地

  看到這個行為舉止皆如同日本人的傢伙口中,說出字正腔圓的中文,我的嘴角直抽抽。Google搜索而聽到他口中的家族啊、式神啊之類的,我心中更是悲憤這悲憤既是羨慕,又是嫉妒。不過日本的傳承,除了部分寺廟之外,確實多以家族為主體,這個我是了解的。而且式神這東西,據說是屬於跟矮騾子一般的靈界低級物種,更多的時候跟使用者的能力相搭配,如果不是家中長輩所傳,必然不會這麼厲害的。

  要知道,加藤原二這小子,他可只有十六七歲。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兩人繼續對話,說得也雜,斷斷續續,不過我卻從中得知了他們來到這片位於大其力北部山區雨林的緣由跟我們一樣,他們也懷疑那塊105石頭,就是能夠安鎮神寧的麒麟胎。而且讓我心中猛跳的是,他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也是聽到了大其力市湄賽河畔的情報掮客泰國人差猜所言,一路追蹤至此。

  隨著他們談話的繼續,讓我心中憤怒起來。

  因為加藤原二和劉釗開始談起了我與雜毛小道兩人。從他們的話語中,我得到一個信息,那就是差猜那個泰國肥佬,居然轉手就把我和雜毛小道的行蹤給賣了,而且還將我們可能出現的地方給一一地指點出來。我想起了當初在那個小院的房子裡,差猜還說他沒有把我賣給緬甸警方,我欠他一個人情。現在看來,他說的沒錯,但是把我賣給日本人,似乎也實在不是什麼好德行。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回來的時候會給他一個驚喜的,如果能夠回去,是應該給他準備一下。

  二十四日子午斷腸蠱,似乎是一個不錯的禮物。

  加藤原二對我和雜毛小道已有殺意,跟劉釗的談話中,多次表明如果見到我或者那個小道士,一定要抓住;抓不住,直接槍殺了事,一定不能讓我們逃脫在外,讓他心頭鬱積。

  三個紙片女人吸完了生魂的鮮血,渾身都散發出一道霧蒙蒙的紅光,然而捲縮成一團,被原二納入懷中。幾個西裝男對此司空見慣,並沒有過多的驚奇,對自己死去的同伴也沒有表示出過多的傷悲,他們嘗試著挖坑埋葬,但是沒有工具,草草挖了一個小坑,卻被爬出來的一堆蟲子給噁心到,沒有再挖,而是商量了一番,將那人用皮帶綁在了榕樹的枝頭,擺成一個耶穌受難的造型來。

  而那個腹部和腿部中彈受了重傷的傷員,在被打了一針嗎啡之後,發放了手槍和一些生存物資,讓他在此留守,等待救援。

  其他人,則為了避免波噶工的人馬再次來襲,十分鐘之後,全部消失在東邊的叢林中。

  然而一直到了夜間八點多,波噶工的人也沒有再次來襲,我和雜毛小道吃了一些乾糧,又跑到江邊放了肚子中的庫存,悄悄返回的時候,發現那個重傷的日本人守在榕樹下面,先是叫了一陣子媽媽,然後悲傷地唱起了民歌:「櫻花啊,櫻花啊,暮春三月晴空里,萬里無雲多明淨……」

  這聲音一陣比一陣悲涼,樹上有老鴰在叫,好幾個扁毛畜生在拍打著翅膀,啄食著他原先的同伴。

  與樹上綁著的那個傢伙一般,他也是一個被同伴拋棄的人,在這叢林的夜裡,無數爬蟲在黑暗中潛行,窸窸窣窣,死亡在一分一秒地向他靠近,而死去的同伴以及地上的肉塊,變成了叢林中食腐動物的盛宴,有蟲子,有鳥類,也有幾隻長著齧齒的野鼠,歡快地進食著。

  他可以想像,自己在今天或者明天,又或者後天,將變成這些黑暗中不知名生物口中的食糧。

  意識在一點一點地崩潰,之前因為所有意志和理智所鑄就的堅持,在一瞬之間垮了,這個男人朝樹上啄食屍體的鳥類連開了六槍,接著有東西跌落在地上的聲音傳來,之後是死一樣的沉靜。

  正當我猶豫著是否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過去支援一番的時候,又傳來了一聲槍響。

  這槍聲跟之前的相比,有些沉悶,像是堵著了什麼一樣。

  後來我想明白了,手槍里的最後一顆子彈,這個日本人留給了自己。在黑暗的絕望中,他選擇了逃避,用主動的方式,將一切未知的等待都給結束了。

  他不想等了。

  我和雜毛小道面面相覷,訝異了半天。良久,我問雜毛小道要不要去收一下屍?如果再放任這般下去,我們這個山壁的夾縫處也待不了了,看著那一堆死人,心中都膈應。雜毛小道搖頭,說還是不要動吧,要萬一他們有人回來,看到這些,豈不是暴露了自己?不過呢,人死了,總是要超度一下的。

  我這才想起來,死人了,可以叫朵朵出來,將還未消彌的天魂,補充吸食一下,總是不要浪費的。

  最近由於需要小妖朵朵對於叢林草木的控制,所以朵朵出來的時間並不多,不過這丫頭並沒有吃醋,反而是對自己不能夠幫上忙,有一點小小的傷心,見我將她喚出來,她高興死了,拍著粉嘟嘟的手掌,跟我一陣撒嬌,然後開始飄飛到空中,吸食我看不到的天魂能量。不過,過了一會兒,她一臉煞白地跑了回來,說好多老鼠,怕怕……

  我出了洞口,往大榕樹那邊的空地走去,果然,因為加藤原二這一夥日本人並沒有收拾敵人屍體的習慣,在清冷的月光下,那些屍體身上爬著一團團黑色的小東西,毛絨絨地一片,蠕動著,都是些大如狸貓、小如拳頭的老鼠,在上面啃食著死人的屍體肉。

  剛剛自殺的那個人,他的衣服下面一拱一拱的,新鮮的屍體已經被好幾隻老鼠給占據了。

  難怪他會自殺,一想到自己死後就會受到這種待遇,他自然是想著「早死早超生」的念頭,眼不見為淨罷了。我在很久之前曾經講過,老鼠一般是避開人的,但是有一種例外,會毫無顧忌地拼命攻擊人,這種老鼠不管什麼品種,都叫做屍鼱,是吃過死人肉所變成的,兇狠異常,而且帶著劇毒。

  雜毛小道見到,幾步衝上前去,手一揮,一道火焰就從他的手上灑出來,黃符紙飄飛,那些油黑錚亮的老鼠紛紛躲開,有幾隻吃得正興起的老鼠不肯離開,被雜毛小道用桃木劍將其挑飛去。朵朵平日裡有些怕老鼠,然而此刻卻幫忙驅趕,加上肥蟲子跑出來,「虎軀一震」,總算是將這一片弄得寧靜。

  在這黑夜中發出光亮,其實是一件很冒險的事情,吃人的老鼠逃開之後,雜毛小道立刻將符紙給弄熄。黑燈瞎火的,雜毛小道摸黑給這些死去的傢伙超度,我也在旁邊幫忙,搭個戲台。雜毛小道舞弄得有些賣力,而且除了最後的那個傢伙怨念比較深之外,其他的都好說,沒有十分鐘,我們已然完成得差不多。然而我們並沒有停歇下來,而是將這些死去的傢伙,全部都收拾好,扔下河裡去。

  丟河裡,總比留在這原地,再給蟲吃鼠咬的好。

  然而忙活了半天,地上的全部都收拾乾淨了,我和雜毛小道望著樹上那個耶穌遇難者的死人,有點高,離地三米多,真鬧不懂加藤原二這伙日本人到底是怎麼想的?雜毛小道氣喘吁吁,說算了,我們回去吧,休息到明天,隱匿符紙的效果消失之後,一切的因果也斷了聯繫,善藏那伙人估計是找不到我們的。

  回去,養精蓄銳,等待明天長途跋涉,返回大其力。

  商量好,我們洗乾淨手,又返回了這岩石洞中。這洞口不向陽,有些陰,朵朵即使在白天,以她的鬼妖之體,也能夠出沒,不過現在,卻對她的修行有些阻礙。慣例,我和雜毛小道睡覺休息,她便在外面放哨示警,不過她可比小妖朵朵勤奮,坐在對面的樹梢上,對著月亮的潮汐和星辰的引力,開始修煉著她的《鬼道真解》。

  我有的時候雖然總說這小丫頭笨,但是朵朵的持之以恆,卻十分值得我去學習。

  人只有做到「堅持」二字,才有資格去談道,談頓悟,談明了真我。

  雜毛小道仍然摸黑在篆刻他的新作品,我則繼續睡覺,恢復體力。睡前的時候,我還跟他聊天,說幹嘛要這麼著急雕這一柄玉劍,拿來玩兒麼?火急火燎的!他說不是,他這兩天的心神總是焦慮不安,似乎有人在背後默念著他一樣,他是為了轉移注意力,通過雕刻著東西,來修行自我的。

  我閉上眼睛,即使清醒的時候有著一萬件事情未辦,但是睡著之後,一切皆休。

  迷迷糊糊,我大概是凌晨五點多鐘,被一種奇怪的哼哼聲吵醒,睜開眼睛,只見朵朵正在我的前方不遠處,扶著雜毛小道,而昨天還是精神奕奕的老蕭,此刻卻神情萎靡地癱軟在地,口中有鮮血流出,而地上,則是好幾塊接近凝固的血糰子。

  我一下子醒了過來,想到了雜毛小道昨天凌晨燃燒的那道隱匿符紙,似乎只管用十二個時辰。

  這時間,剛剛過去,他就變成了這副模樣,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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