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你已經做出選擇了,回歸家族的懷抱是你最正確的選擇。閱讀」李然的聲音仿佛擁有魔性,循循善誘:
「報仇是你的使命,光復李氏是你的使命。
「李信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憤怒。」
他沒再浪費時間,大步邁向屋子,邊走邊說:
「我這就帶司南星走。」
他要徹底壓垮李信的掙扎。
司南星臉色一沉,清冷的臉龐布滿絕望,銀牙緊咬,不顧傷勢,強行馭起火焰珠。
與此同時,她的左手浮現一道蔚藍的,冒著寒氣的水流。
鏘鏘!
兩名守衛軍抽出了佩刀。
「螳臂當車!」
李然嗤笑一聲,與李信擦身而過。
「當!」
兵刃碰撞的銳響突兀響起,迴蕩在小院上空。
李然手持長刀,做格擋狀,被硬生生逼回院子,在小院內踉蹌後退,臉色愕然。
司南星和兩位守衛也難掩驚訝的望著門口位置,那道掄出巨劍的身影。
李信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右手,看著虎螭劍,似乎連自己也不敢相信。
這一劍出乎了所有人預料,包括李信自己。
「李信,你真的要背叛家族嗎。」
李然失望的看著他,繼而眸光銳利,轉而怒意:
「好,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
膝蓋微微屈起,在肌肉膨脹產生的爆發力中,他驟然射向李信,身子在半空旋轉,黑袍烈烈翻飛,一刀斬下。
李信把巨劍往身前一橫。
當........火星暴起,氣浪化作狂風席捲四面八方。
李信雙膝一沉,腳下的台階崩出蛛網般的裂縫。
他沉沉低吼一聲,握劍的右臂肌肉一炸,把李然震了出去,後者在空中翻轉身子,輕易卸去力道,雙腳順勢狠狠蹬在李信胸口。
嘭!
悶響聲里,李信倒飛進屋子,撞碎了四方桌。
他無法施展統御之力,戰力大打折扣,不是李然的對手。
司南星眼裡火光一閃,火焰珠爆發出灼熱的高溫,青蔥玉指輕輕一彈,珠子爆射而去,阻攔李然殺進屋子的舉動。
趁著這個間隙,兩名守衛軍奔向李信,真心實意的關切道:
「統領,你沒事吧。」
在他們眼裡,李信是真正的統領,守衛軍的統領。
「沒事!」
李信擦去嘴角的血跡,表情依舊冷漠,語速極快的命令道:
「發送信號彈,通知守衛軍。」
一名守衛軍點頭,奔向窗戶,邊推開窗門,邊從懷裡摸出一枚信號彈,順勢把手探出窗外,就要拔下引線........
當是時,李然斗篷掀起,衝出一道銀光,只聽「噗」的一聲,繼而傳來守衛軍的慘叫。
他的手被一柄飛刀釘在了窗框上,殷紅的鮮血如泉涌,信號彈脫手,滾到了院子裡。
李信和司南星心裡一沉。
不給兩人反應的機會,李然黑袍鼓盪,動若脫兔,兩步奔過十幾米的距離,手中長刀已經斬向司南星。
刀鋒未至,凌厲的罡風吹斷了司南星的額發。
她呼吸一窒,直覺刀氣裂面如割,一邊召喚火焰珠回援,一邊把那股冒著寒氣的蔚藍水流合攏在掌心,猛的展開。
咔咔咔.......水流快速凍結的微響中,司南星身前形成一塊堅冰凝成的盾牌。
「咔擦!」
李然的刀鋒勢如破竹,斬碎的冰盾,同時旋身回刀,斬中身後襲來的火焰珠,火光嘭的炸開,流火四射。
司南星趁機往側面翻滾。
斬飛火焰珠後,李然突然察覺到雙腳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難以動彈。
底下看去,方才冰盾炸裂後散落的冰塊,不知何時化作水流,攀爬到了自己腳踝,並結成堅冰,形成冰凍的束縛。
「李信!」
司南星大叫道。
不用她說,經驗豐富的力量大步奔出,速度快如殘影。
他再次施展「急速突進」,以常人難以反應的速度靠近李然,並高舉巨劍虎螭,氣機滾滾灌入,劍身充斥著狂暴的力量,宛如燒紅的烙鐵,扭曲周圍的空氣。
短暫蓄力後,巨劍猛的劈下。
霸道又強大的劍氣撕裂地面,狠狠斬在李然身上,撕裂了他的黑袍,撕裂他胸口的血肉,造成誇張的傷勢。
「噗......」
李然體內氣血翻湧,難以遏制的吐出一口鮮血。
「好膽!」
他似乎被激怒了,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手中的長刀亮起刺目的光芒,宛如驕陽,讓李信和司南星下意識閉眼,不管直視。
下一刻,李然揮刀橫掃,白光滾滾如爆,掃過屋內每一處空間。
所有的家具在白光沖刷下,紛紛破碎。
瓦罐乒桌球乓碎了一地。
李信和司南星只覺得胸口被攻城錐撞中,一剎那痛的無法呼吸,喉嚨猩甜,血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裡噴涌。
他們重重飛起,重重撞在牆上,造成二次傷害。
白光緩緩熄滅,李然掃視一片狼藉的屋內,望著拄劍而立,臉色頹然的李信,望著血水染紅胸口,俏臉煞白如紙的司南星。
至於兩名重傷昏迷的守衛軍,他看都沒看。
「不知死活。」
李然盯著司南星,道:
「交出賢者之玉,我可以饒你一命。」
「休想!」
司南星「呸」的吐出一口血沫。
「瓮中之鱉,逞匹夫之勇。」
李然冷冰冰的評價一句,朝著司南星走去。
都已是瓮中之鱉,賢者之玉交與不交,由不得他們。
當是時,院外傳來一聲銳響,一道紅光直竄天際,緊接著「轟」的一聲,天空綻放出一道盛大的煙花。
李然、李信和司南星,同時望向院外。
只見文小雨手裡握著一枚冒著青煙的信號彈,怯生生的回望屋子,回望三人。
........李然心裡冒出一股無名之火,他忽略了這個小姑娘,一根指頭就能捏死的小姑娘。
可就是這個小姑娘,給了他「致命一擊」,讓他奠定的勝局,於頃刻間逆轉。
司南星注意到李然眼裡閃爍著的怒火和殺意,她右手掌心拖著火焰珠,左手掌心凝著蔚藍色的,冒著寒意的水團,緩步靠向窗邊。
她這是怕李然惱羞成怒之下,殺文小雨泄憤。
挪到窗邊後,司南星如臨大敵,她現在的狀態,恐怕連李然三招都擋不下來。
嗡!
李然手裡的長刀爆發出煊赫的光芒,蘊含的磅礴力量讓司南星心裡一片冰涼。
她知道對方要全力以赴大開殺戒了。
一把闊劍橫在她面前,李信與司南星站在一起。
「你真當我不敢殺你?」
李然語氣里有著氣急敗壞。
「你現在走,還有希望脫身,繼續打下去,等守衛軍中的高手一來,插翅難逃。」李信淡淡道。
「殺你們也不會影響我撤離。」李然緩緩跨出一步。
刀氣如狂潮般洶湧直撲李信和司南星,煊赫的光芒蘊含著讓人膽戰心驚的力量。
司南星渾身繃緊,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都在催促她逃命。
她心裡湧起一抹絕望。
這時,她看見李信把巨劍狠狠插入地面,並揚起了右手,一抹冒著黑氣的血光自掌心中升騰。
李然猛的頓住腳步。
他臉色微變,沉默一下,忽然嗤笑道:
「你不敢!
「你如果不怕黑暗之力的侵蝕,就不會找我幫忙。你害怕成為兇殘冷血的劊子手,就如你不敢為父親和族人報仇。
「你只是個懦夫!」
懦夫?我是個懦夫,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傷害無辜的人.......李信沒有反駁,他只是冷冰冰的看著李然,眼裡閃爍著決絕:
「我是個懦夫,但你敢和我這個懦夫賭命嗎。」
說話的過程中,他的右眼瞳孔化作血瞳,眼白則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他的頭髮無風自動,一根根的浮起,染紅血紅之色。
李然臉色難看了起來,表情連續變化,短暫的沉默後,他看了一眼司南星,又看向李信,咬牙切齒道:
「你會後悔的!」
說罷,長刀煊赫的光芒收斂,他驀地轉身,撞破身後的窗戶,從後院離開。
聽見李然遠去的動靜,司南星如釋重負,再難支撐,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冒著寒氣的「水」融入她的身體,火焰珠熄滅,靜靜的躺在她身邊。
「多,多謝.......」
司南星話音方落,突然看見身側的李信也扭頭朝自己看來。
對上那隻血瞳的剎那,她剛落下來的心再次提起,她鬆弛的神經再次緊繃。
這是一隻可怕的眼睛,充斥著暴戾、兇殘和冷酷,被它盯著的時候,司南星覺得自己只是弱小而可憐的動物。
「李,李信?」
司南星剛開口,便看見李信眼裡凶光一閃,她遵循本能,朝右側一個翻滾,旋即聽見了身後傳來磚塊開裂的聲音。
回身看去,李信一腳踏裂了她原本跌坐的地方,滿臉猙獰的殺了過來。
他失控了........司南星銀牙一咬,並指如劍,朝著李信一指。
李信腳邊的那顆火焰珠,倏地燃起烈焰,狠狠撞在李信後背,撞的他一個踉蹌,後背爆起一團火光。
換成平時,司南星有信心靠這一擊制服李信,但她受傷太重,力量不復往昔,而且眼前發狂嗜血的李信比剛才強大了很多。
受到火焰珠爆裂的撞擊,僅僅是身軀略有踉蹌,很快就穩住身形,朝司南星撲來。
司南星一邊後退,一邊彈出冒著寒氣的「水流」,試圖殊死一搏。
砰!
激射而去的水流被李信一拳打散,下一刻,這位瘋狂嗜血的男人已經殺到眼前。
就在司南星已經絕望時,李信臉龐扭曲起來,呈現出掙扎之色,他的左手死死扣住右手腕,一字一句道:
「走,走........」
司南星神色複雜的看他一眼,沒有廢話,縱身撲出窗戶,順勢帶走了暈倒在窗邊的守衛軍,而後抱起院子裡的文小雨。
至於另一位守衛軍,她沒有能力帶走,只能祈禱他福大命大。
剛要衝破院門逃離,她聽見身後傳來窗戶崩飛的巨響,心裡一凜,知道李信再次失控,追擊過來。
就在這時,院門自己敞開了,哐當一聲撞在兩側的牆上。
院門外,站著一個身披輕甲,紅髮如火的年輕軍娘,她雙手各握一把短劍,身後背著重劍,容貌秀美,眼神凌厲,劍眉濃重,看起來英姿颯爽。
在她身後,有三位同樣身穿守衛軍輕甲的人,首先是端著長槍的年輕人,頭頂的獸耳和身後的蓬鬆長尾,昭示著他混血魔種的身份。
這位混血魔種身邊,還有一位混血魔種,外觀像一隻貓,個頭矮小,有著一頭濃密的黃髮,腰上纏著幾隻沉重的布袋。
最後一位是臉色冷峻,不苟言笑的青年,銀白色短髮,五官稜角分明,如刀砍斧鑿,像雕像般精美,長相赫然是海都人。
恰好這時,李信從院子追了出來,他的表情很奇怪,一副嗜血狂暴,恨不得要把司南星,以及她面前幾名守衛軍生吞活剝的模樣。
一邊又用左手死死扣住右手腕,像是在自我束縛,自我掙扎。
「他失控了!」
司南星言簡意賅的解釋道:
「快制服他........」
餘音里,她看見那位綁著高馬尾,英姿颯爽的女將軍,把兩件短劍抽回腰側的劍鞘里,大步朝李信奔去。
噔噔噔.......大跨步里,花木蘭伸手往後,握住背上巨劍的劍柄,用力抽出,接著小蠻腰一擰,帶動手臂,手臂帶動重劍,狠狠一掄。
砰!
重劍敲在李信後腦,敲的他身軀驟然一僵,然後直挺挺倒地。
司南星注意到,李信沒有躲。
敲暈李信後,花木蘭擒著重劍,目光凌厲的掃過司南星,接著掃過那名昏迷的守衛軍,以及文小雨。
她沒有立即開口。
而被她帶來的三名男子,則默默封鎖住了去路。
又過了十幾息,倉促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從小巷外傳來,緊接著,一大群長城守衛軍趕來,七八名身穿輕甲的守衛軍隊長大步跨入院內。
更多的守衛軍將小院裡三層外三層的包圍。
「統領?!」
幾名隊長級的將領,目睹院內景象,大吃一驚,紛紛上前查看李信情況。
「他沒事,我只是把他打暈了。」花木蘭的嗓音又御又攻。
「怎麼回事?」
一名中年將領皺著眉頭,向她投去質詢的目光。
花木蘭淡淡道:
「這就要問這位姑娘了。」
一道道目光望向司南星。
司南星下意識的抱緊文小雨,臉色冰冷,一言不發。
..........
守衛軍營房,議事廳。
花木蘭等一群守衛軍高級將領,坐在桌邊,他們表情沉凝,眉頭緊皺,誰都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一位鬍子拉碴的隊長,沉聲道:
「那女人還是什麼都不說?」
左邊一位獨眼的隊長說道:
「她說統領什麼時候醒來,她便什麼時候交代,她只信任統領。」
很顯然,這裡面有極為複雜的內幕,那女子有所顧慮,不信任守衛軍。但她又為何只信任統領一人,將領們暫時還不知道。
「確認不是在拖延時間?」有人質疑道。
花木蘭搖了搖頭:
「我要盾山守約和鎧他們盯著,守衛軍中高手如雲,她身上又有傷,逃不掉。拖延時間沒有意義。」
他們帶著李信幾人返回營房後,便把那個不肯透露姓名的女子和小姑娘軟禁在房間裡,安排營中高手看守。
原本打算把事情弄個一清二楚,誰想那女子死活不肯開口,只說了一句:李信什麼時候醒,我便什麼時候開口。
因為摸不清對方是敵是友,守衛軍也不好上刑。
於是高級將領們便聚集起來,一邊等待李信甦醒,一邊商討此事。
頓了頓,她訴說著進入院中的所見所聞,直到她把李信拍暈。
「統領當時的狀態很有問題,殘暴嗜血,若不制服,必定造成死傷。」
末了,花木蘭淡淡評價。
眾將領沉默了,這聽起來就像是統領失控發狂,要殘害一位花季女子和一位小姑娘,後者拼死抵抗,最後用信號彈成功自救。
但考慮到司南星對統領的態度,事情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那位鬍子拉碴的隊長說道:
「我可沒聽說一個運送淄重的苦役,認識這麼厲害的人物。」
他的意思是,司南星出現在雜役文汗家中,本身就代表了問題。
「那兩名弟兄醒了嗎?」有人問道。
獨眼的隊長微微搖頭,接著說道:
「李信統領的狀態,很有問題,我覺得是個隱患。花木蘭剛才話中的意思,是想說統領無法自控吧。」
花木蘭沒有反駁,道:
「就是這個意思,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說著,她環顧眾人。
除了李信之外,花木蘭和李氏皇族沒有交集,也就沒有熟悉可言。
但在座的許多隊長,都是土生土長的長城人,他們中有的人,在李氏統治之時,就已經在長城守衛軍中任職。
總有人了解李氏,熟悉李氏。
果然,一位中年隊長沉默一下,開口說道:
「李氏的統御之力極為霸道、強大,能掌控統御之力的都是李氏皇族中的佼佼者。
「統御之力分光暗兩面,花木蘭看到的情況,應該是黑暗之力,不過據我所知,黑暗也好光明也罷,都是可以支配和使用的力量,沒聽說會失控的。」
「這是個隱患........」獨眼的隊長嘀咕了一句。
眾人面面相覷,儘管沒有說話,但每個人都認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