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生活區里供銷社那幾間房買下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李愷淡定的。
「啊?」李焱兩口子不淡定了。
「嗯。」李愷點頭,證明他們沒聽錯。
「買那房幹什麼,咱家又不缺房住,你五爺爺給你的那座院子,辦了手續你都沒去看過,還是我抽時間去打掃了兩次。那院子現在都用不上,還要買房。」劉鳳芝不解的問道。
安城的公住房所有權改革是從1987年開始的,現在的人對私有住房還提不起興趣,大多還是喜歡住單位配給的房子,主要是成本低,各種費用便宜得很。
以李愷家的這兩間房為例,這兩間房是李焱在1982年申請到的,每月按規定要繳納房屋使用費2.4元,是兩間房一共2.4元。另外每個房間設定一個燈口,每月要繳納電費一元,也就是每個房間五毛錢,這是包月的費用,無論你家的燈泡每天亮多久,耗多少電,都是這點錢。後來家裡陸續添置了電扇、電視、冰箱等等用電設備,繳費數目卻沒變過,電源線是從燈口接出來的,所以還是默認只收一個燈口的設定費用。
類似情況在生活區里很普遍,畢竟人民生活水平在逐步提高,一些曾經遙不可及的家用電器也走進了普通家庭。這種情況廠里也是知道的,而且明文規定未經允許私拉電線要罰款的,但法不責眾,而且人們都認定這是一種職工福利,所以雷聲大雨點小,真正受到處罰的幾乎沒有。
宋琦當上廠長後,才對這種現象進行了遏制,給每家每戶都安裝了分電錶,按實際用電量收取電費。
還有就是在生活區里住是沒有水費的,生活區裡有自己的水塔,直接抽取地下水使用,不經過自來水公司,沒什麼成本。有的人洗衣服時,會先用活水泡上半天,水龍頭裡的水「嘩嘩」流到盆里,溢出來又流進下水道,不知道這樣有什麼作用,感覺純屬浪費。
唯一的缺陷,房子的所有權是機械廠的,如果有一天你被廠里開除或者你主動放棄工作,房子會被收回,轉給別的的職工使用。開除可以理解,主動放棄工作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會捨得放棄工人身份。其實別說工人身份了,就是一個光杆的城市戶口,都能賣到八千至一萬,而且就這價格好多農村人趨之若鶩也買不到。
李前進留下的那座院子,市場價也就兩千多塊錢,而且有價無市,不好賣。所以聽李愷說還要買房,劉鳳芝是無法理解的。
「買房花不了那麼多,兩千足夠。供銷社撤銷後咱們要買日雜用品只能去大院外的副食商店,太不方便。供銷社那幾間房他們不要了,位置不錯,我打算收過來開個小商店,經營日用百貨什麼的,這在大院裡是第一家,暫時也是獨一家,既方便大家採購,也能讓咱們多一些進項,大院裡老老少少的一萬多人呢,有十分之一的人來買東西,收入就不老少。開商店不得進貨嗎,怎麼也需要個三四千塊錢。」李愷跟父母說出自己的打算。
「你想的倒挺美,就算人家供銷社不打算要那幾間房了,憑什麼就能便宜了你,你以為你爸是廠長啊。」劉鳳芝斜瞪著兒子。
「我跟供銷社的馮主任和咱們廠的宋廠長打了招呼,應該沒問題。」
「不可能,你以為你是誰呀,你打招呼人家就能答應你。」劉鳳芝還是不信。
李愷就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給父母說了一遍,不過沒有說自己利用先知信息威脅對方的環節,只是說自己掌握了宋志宏誣陷苑鐵柱的證據,對方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不得不答應。
常大龍在一旁也表示確有此事。
李焱兩口子對視了半晌,既驚訝又覺得不可思議,自己兒子無意中又辦了一件大事,大的讓兩人不敢相信。
李焱見劉鳳芝還要說什麼,就拍了拍她的腿,搖了搖頭,然後對李愷問道:「兩個問題。」
「您說。」李愷趕緊做好。
「第一個問題,如果你的想法實現,誰去經營這個商店,我和你媽不但沒時間,而且完全沒經驗,你們小哥兒倆就不要想了,乖乖地給我好好學習,我們還等著你倆考大學呢。」李焱舉著右手,抬起食指。
「我打算跟苑鐵柱家合作,他們家起碼有三個閒人,他媽、他奶奶和他姥姥,而且他爸在水泵廠工作,現在水泵廠是半停產狀態,他爸基本是上半個月歇半個月,也有時間去幫忙。至於經驗,他們家人都有,他爸換啤酒,他媽賣鹹菜,她姥姥賣小商品,『經商世家』。」李愷笑著解釋。
李焱點點頭,苑鐵柱他見過幾次,很實在的孩子,性格跟常大龍差不多。苑大志那人在李前進葬禮上也見過一面,感覺也很穩當踏實。
「我計劃兩家各出三千塊錢啟動金,咱們家出地方,他們家出人力,股份各占一半,形勢好的話半年就能回本。」李愷繼續說。
「嗯……這樣吧,晚上我和你媽再商量商量,原則上我們是同意的。先吃飯,面都坨了。」
「啊?第二個問題呢?」李愷追問道。
「暫時沒了,想起來再問你。」
「切。」
「切什麼切,趕緊吃飯,就你磨蹭。」劉鳳芝說道。
劉鳳芝其實還有問題想問,但李焱一再制止,所以她只能憋著。家裡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劉鳳芝坐主,但李焱一旦表示了態度,劉鳳芝還是很尊重的。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劉鳳芝才趴在被窩裡開始絮叨。
「你也太縱容他了吧,這麼大的事兒,幾句話就定了?那是好幾千塊錢呢,咱倆忙一年未必能省下來。」
「幾千塊錢而已,上個月我可是掙了小兩千塊的外快,照這個趨勢,五千塊錢也就三個月的事兒。」李焱不在意的說。
「你可拉倒吧,上個月是三哥廠里上了兩台二手機器,你去幫忙安裝,還給工人培訓,三哥才給了你一千塊錢,你以為這種好事兒每個月都能有啊。」劉鳳芝說。
「那還有別的地方呢,那三個廠子一共給了九百塊,就這標準,五六個月也能攢出來。咱倆的工資過日子足夠,如無意外,根本動不到這些錢。」
「那要是賠了呢,咱家可是養著兩個孩子呢,就要上初三了,接著是上高中,然後是上大學,大學畢業就要找對象,結婚,生孩子,哪裡不要用錢。孩子長大後不用上學嗎,也要用錢的。咱們現在年輕,能掙,不攢著點兒,將來怎麼幫他們。」劉鳳芝開始掰著手指頭算,好像要把兩個兒子未來五十年的用度都計劃出來。
李焱呆呆的看著自己媳婦,被她的偉大計劃所震驚。
「是吧。」劉鳳芝看丈夫犯傻,給了他一拳。
「是是是,夫人所言極是,合著咱倆不但要把這倆臭小子養大,將來連他們的老婆孩子也得負責到底唄,他倆啥也不干啊。」李焱無奈的回答。
「有備無患,總要把事情都想在前頭吧,不然到時候有你作難的。」
「咱家還有哪些東西呢,大林子不是說了嗎,那些東西現在就能值個兩三百萬,將來會更值錢,你還怕他們受委屈呀。」
「那不行,那些東西不能動,除了那幾根金條,我都要留著傳家的。」
「……好吧,你厲害。可兒子說的這件事也有道理,供銷社撤了,糧店也是三天開張兩天歇業的,大院裡確實差一個日雜商店,只要開起來,不可能賠錢的,就是掙多掙少的問題,我感覺最少每個月能分一千塊錢。」
「萬一呢?」劉鳳芝心裡還是沒底。
「萬八也不會有問題,有咱兒子把關,不可能有萬一。」李焱是信心十足。
「……就這一次,以後家裡再花大錢,都得聽我的……花小錢也要聽我的。」
「是是是,您是家裡的慈禧太后,都是您說了算。」
「去你的。」
宋志宏第二天早自習就告訴李愷,宋琦接受他提出的兩個條件,並且會儘快處理。不過李愷這邊卻有了一些變動,房子不是過到李焱名下,而是過到劉鳳芝名下,這是早晨李焱提出的,理由他沒說,不過劉鳳芝聽了挺高興,樂呵呵的上班去了。
宋琦上午沒去單位,趕在市委上班前就去找了老同學——市委副秘書長姚正陽。
姚正陽聽完宋琦的陳述,也是一頭霧水,倆人分析了半天也沒有理出頭緒。
最後姚正陽讓宋琦繼續做好手裡的事情,不要等發酵了,儘快發動。
其實宋琦現在運籌的這件事,一多半是姚正陽的建議。
姚正陽並不是想從中獲得什麼利益。安城有八個大型國有企業,機械廠是這八個企業里發展最差的,而且對市裡的要求和政策陽奉陰違,虛與委蛇,再不出現一個有能力有威信的領導者進行改革,只能眼看著它越來越衰敗,最後徹底「癱瘓」。現在機械廠老廠長以身體欠佳力不從心為由向市政府遞交了辭呈,而宋琦和高廠長是最有力的繼任競爭者。
姚正陽對自己這個老同學很了解,做人做事都很有能力,如果是他繼任,機械廠還有一絲希望,起碼能再殘喘幾年。所以才幫他競爭廠長,謀劃了這次的計劃。
這個計劃並不是栽贓陷害的手段,其實是高廠長三年前的一次重大失誤,不過當時讓他收買了幾個關鍵人,有人主動承擔了責任,他才逃過一劫,現在宋琦他們做的就是要把這個失誤的真相翻出來。
關於李愷的事情,姚正陽初步斷定這父子倆不是某些勢力的代言人,但他還是會從張慶昌和程漢坤那裡側面了解一下。因為李愷表露出來的東西太多,有些事情不是人事局和公安局就能知道的。不過那兩個條件,還是要儘快完成,兩件無傷大雅的小事而已,不能影響大局。
既然基本確定不是對手,那就不要把對方逼成對手,平白的給自己設置障礙。
兩天後,馮雲棉帶著劉鳳芝去安城供銷總社辦理了房屋產權手續,購房費用一千六百元。
又兩天後,郭紅旗調廠辦室任副主任,子弟學校的校長由廠里的團支部副書記接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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