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怕這混小子亂了你的事兒,有用就好,有用就好。Google搜索這小子就是一瓶水不滿,半瓶水晃蕩,懂得不多還總是事兒事兒的。」李焱看著自己兒子,嘴裡嫌棄的說著,眼神里滿是欣喜和讚賞。
林頌北問李愷:「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你爸平時有教你?」
「我可沒有,剛才我都聽得雲山霧罩的。」李焱搶先辯駁說,「是啊,兒子,你咋想到的這些?」
「老爸,那些報紙,你就沒看過吧?」李愷白了自己父親一眼。
「報紙?啥報紙?」
「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環球時報、參考消息,你拿回來給我練毛筆字的那些。」
「啊?哦,看了,看過……我這整天忙,不是總有時間。」李焱搪塞道。
李愷升入初中後,李焱總覺得自家兒子性格太跳脫,貪玩好動。有次和同事們閒聊,抱怨說李愷都上初中了,做事情還是毛毛躁躁的,一點兒也不定性。老馬就建議他讓李愷學學圍棋或者練練書法,說能修身養性。老馬就是馬永輝,馬娟的父親,大運動結束後第一批大學生,冀州省工業大學高材生,現在是機械廠的工程師。這種高知分子的建議肯定具有權威性,於是當天回去就讓李愷作出選擇。既然是選擇,就是說沒有退路了,權衡之下李愷選擇了書法。
1988年時課外興趣班非常少,子弟學校學生更是很難接觸到,而且李焱的初衷只是想讓李愷定定性子,沒有培養書法家的意思。於是李焱費心費力的找來很多字帖,楷書行書隸書的什麼都有,草書沒有,那玩意兒看著更亂,不符合李焱的初衷。沒人教,讓李愷對著字帖自己練,宣紙不便宜,練字成本太高,所以李焱就每天從宣傳科把頭天張貼在公告欄里的報紙拿回家,讓李愷用來練字,如果覺得能入眼了再用宣紙。不過一直到李焱得病,李愷不再練習,他的字也沒上過宣紙。
安城機械廠是國營大廠,對政宣工作很重視,所以很多國家級報紙都有訂閱,每天在廠宣傳欄公示,供職工們學習。
「合著您就是拿回來讓我劃拉著玩,自己也不知道藉機會學習一下。」
「我……我怎麼不看,我看的時候又不當著你的面。」
李焱確實是幾乎沒看過,那些報紙內容晦澀,沒有絲毫趣味性,根本看不懂,安城晚報的副刊版倒是偶爾會看一看,還有就是一周一期的安城廣播電視報。
「切……」
「切什麼切,臭小子。」李焱惱羞成怒的揚起手就要給李愷後腦勺來一下。
「好了好了,四哥,你再把咱們小福星、小神童的腦袋打壞掉。」林頌北笑著攔下來。
韓澤奇也笑著說:「是呀四哥,你可悠著點兒,我還想讓大侄子給我也出出主意呢,讓你打壞了可怎麼辦。」
「你們也太看得起他了。」
李愷的解釋雖然不嚴謹,但也勉強說得過去,真要是心思縝密的人,從報紙的字裡行間確實能解讀出很多別人看不到的信息。
「小愷,你看韓叔叔這裡,以後要怎麼發展才好,說實話,現在維華貿易實在是機會難得,老毛子那裡上層很混亂,底層人生活困難,物資奇缺。我這裡主要是糧食、羽絨服和輕工產品,每個月也就能走兩三列火車的貨,再多就倒騰不開了。」韓澤奇很認真的問李愷。
「缺資金?」李愷反問。
「對,缺資金,要是資金充裕些,起碼每個月能多走上一兩批貨。」
「安德烈那裡其實不是代表國家在進口物資,他其實玩的是『黑市』,對吧。」
「你怎麼知道?」韓澤奇大驚,看了看林頌北。
「我猜的,根據報紙上的信息猜的。計劃經濟最怕的就是加入商品因素,維聯採取的這種簡單粗暴市場化改革,必然會伴生出大規模的黑市,物資再多再充足,黑市都能給他吞下去。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而然也就催生了官倒,大量變成企業的組織會把物資從國營供貨系統倒賣出來進入黑市,以高於計劃價格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價格套利,國營供貨系統越被製造的越缺乏、人們越緊張、甚至引起瘋狂搶購,他們就越能高價套利。
安德烈的掌控地盤不在企業,所以他從企業里倒出物資的成本要高,利潤自然也就會少。不過維聯的《國有企業法》頒布後,二十個部門和七十個大型企業擁有了進出口的權力,安德烈就通過你從華夏得到物資進入黑市,掙得盆滿缽滿。」
林頌北和韓澤奇抽著煙,安靜的聽著李愷分析。李愷說的這些他們也清楚,大概就是這樣,而且安德烈在這方面並沒有對他們欺瞞。
「那我們要怎麼辦。」韓澤奇問道。
「機會難得,掙錢唄,這種事對華夏又沒有損害,而且華夏不做,歐米也會做,韓叔叔你不做,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也會做。所以抓緊時機,不但要做,還要往大里做,這買賣估計也就能做幾年,而且現在國內正在做這個或是準備做這個的肯定不止一人。」
「可資金確實是個問題,實話實說,我的全部家底兒只有三千多萬,即使加上不動產也不過四千萬,最多能倒騰三批貨,運轉周期要一個月。所以安德烈一再催我,我一個月也只能給他發兩到三批貨。」
「貸款吧。」
「貸款?」韓澤奇搖搖頭,「不好辦,現在國內銀根緊縮,再硬的關係給私企貸款也超不過五百萬。」
「咱們去維聯貸款,不在國內。」
「啊?」韓澤奇很吃驚。
「讓安德烈想辦法,五千萬盧布,走國際援助貸款。給安德烈一成的回水,再承諾以後每批貨給他的價格降五個點。」
好傢夥,五千萬盧布,折合八千萬美元,六億五千萬人民幣,這筆資金足夠大,要是能成了,一個月走多少趟貨都夠。
「這……五千盧布,如果按你說的承諾給安德烈,今年咱們基本上白干,差不多要八個月後才能見利潤。這樣算起來貸款期限起碼要五年以上才合算,不過那樣利率也會高不少。」
「沒事兒,利率隨便,貸款時間越長越好,反正咱們也不用還這筆錢。」李愷隨意的擺了擺手。
「不行,欠貸不還,根本做不到。」韓澤奇嚇到了。
「不是我們不還,用不了五年維聯就解體了,還給誰去?」
「不可能。」這次不光韓澤奇、林頌北,連李焱都驚叫起來。
李愷看著目瞪口呆站起來的三個人,只能開始自己的先知忽悠。
「三位,先做好,喝杯酒壓壓驚,咱們慢慢分析。」李愷站起來,走過去扶著三人一一坐下,並且都給斟滿酒,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咱們先來分析一下,正常情況下,韓叔叔,咱們利用這筆資金運作五年甚至六年七年,還這筆貸款有沒有壓力?」
「……不出現大意外的情況下,沒有壓力,五六年的時間,利潤基本上能翻一番。」
「就是說,正常操作下,咱們借雞生蛋,五年還上這筆錢完全沒有問題,對吧。」
「對。」韓澤奇腦子裡又算了一遍,確實是沒問題。
「那就是說國際貸款這條路能走,而且很值得走,對吧。」
韓澤奇點點頭。
「這是最壞情況了,如果說這五年內,維聯出現大的動盪,造成解體,這筆貸款是不是就不用了還了。韓叔叔你先別急,咱們在分析。」李愷看韓澤奇又要站起來,趕緊說道。
「兩種可能,如果維聯確實發生解體,一種可能是不用還了。還有一種可能,會有一個維聯的加盟國繼承維聯的國際關係、國際地位以及與各國之間的經濟問題,大概率會是羅斯國,那樣這筆貸款應該還是要還的。」林頌北開口說道。
「好,那我們就說第二種情況,羅斯國繼承了維聯留下的大部分遺產,當然也包括這筆貸款,那我們就還。但是咱們都知道維聯和米國一直是死對頭,維聯出現解體這樣的事情,米國會坐視不管嗎?肯定不會,他們會趕上去狠狠地踩上一腳,在經濟上進行封鎖、制裁、掠奪,造成羅斯國的經濟進一步惡化,甚至瀕臨崩潰。
現在貨幣市場上盧布對米元兌換率是一比一點六,也就是說一盧布可以兌換一塊六的米元。可隨著羅斯國國內經濟持續惡化、國際勢力瘋狂打壓,這個兌換率能堅持住嗎?我覺得不但堅持不住,還會大幅度下跌,到時候一米元可以兌換兩盧布、五盧布、十盧布甚至更多。可到時候咱們手裡已經不是盧布了,是人民幣或者米元了,按當時的匯率折算成盧布,跟不還也沒多大差距。」
按李愷的記憶,到了今年年底,盧布兌米元會下跌到一比一點八,到了1994年,更會達到一比三千多,就是一米元可以兌換三千多盧布,真是跌到了白菜價。那時候,五千萬盧布折合不到兩萬米元,也就是十幾萬人民幣,還貸款還是個事兒嗎。
三個人震驚的看著李愷,李焱身不由己的打起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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