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五爺

  尹峰是和自己同批的「兵團戰友」,京都人,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尹峰爺爺當年曾對一位幹部有些恩情,72年,這個幹部發跡了,尹峰爺爺就求到了這個人,希望能讓自己的孫子體面的回城。那個幹部做事也很乾脆,很快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就調到兵團,兵團領導也接到上面的電話,知道這個名額是帶著「帽子」下來的。

  曲艷聽說了這個消息,立馬蹬了王兵,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迅速的俘獲了尹峰的心。尹峰把「工農兵大學生」名額轉給了曲艷,然後死心塌地的等著曲艷回來和自己結婚。

  過了不到一年時間,就傳回了曲艷結婚的消息,新郎是濱海的一位政府幹部,40來歲,二婚。

  之後,兵團里就出了王兵尹峰兩個「廢物」,不勞動,不學習,混吃等死,尤其是尹峰,78年大回城時,精神上已經有了問題。

  這也是薛啟明看不上甚至厭惡曲艷的原因,這不是個簡單的女人,自私,不擇手段,做事情沒有底線。

  不想了,薛啟明看了看手裡的菸頭,用力的拋向護欄外的黑夜裡,亮點落在地上還彈跳了幾下才安靜下來。

  找個時間還是要和媳婦兒仔細聊聊,這個傻女人,曲艷這兩年和她走得近,還不是因為小婕的丈夫,自己那個「連襟」前年升了副區長嗎。直轄市34歲的正處級,前途不可限量,而曲艷的丈夫卻調到了政協,已經在做退休的準備。這都看不明白,想來是自己這些年把她愛護的太周全了,四十來歲的人了,一點兒心眼兒也不長。

  還有那個李愷,雖然是個不錯的孩子,但想做薛家的女婿,哪兒那麼容易。算了,應該是想多了,都還是小屁孩兒,怎麼可能,不過有機會還是要教育一下的。

  薛啟明把外套脫下來狠狠抖了抖,披上進了屋,不一會兒又拿著牙刷牙缸出來,去了水房。

  早上六點,李愷按下了鬧鐘,穿衣服起床。

  「哥,要準備早飯啦。」常大龍也趕緊坐了起來。

  「你再睡會兒,今天老媽是中班,不用那麼早做飯。我出去跑步,鍛鍊身體,回來叫你再起。」

  「我也跟你去。」常大龍用手去勾壓腳的衣服。

  李愷把他按倒,把被子給他蓋嚴實,「你現在身體還有點兒弱,再養幾天恢復恢復,下禮拜我開始帶你早鍛鍊。珍惜吧,你沒有幾天睡懶覺的好日子了。」

  出去慢跑了40多分鐘,李愷回來把常大龍叫醒,哥兒倆洗漱完,一個收拾屋子,一個準備早飯。

  白菜頭,細細的切成絲,熗鍋煸炒,六成熟加水,水開放入鹽和醬油,再打入兩個雞蛋攪碎,等水開把切成粗絲的剩火燒均勻撒入,然後滴上幾滴香油,關火。

  做飯的時候,大屋的父母已經起了,等他們洗漱完,正好起鍋。

  四個人正吃著,響起了敲門聲。

  「小五呀,吃了嗎?」李焱拉開門,外面站著的是李悰。

  「吃過了。」

  「這麼早過來,有事呀?」

  「老五爺讓我過來捎句話,說你上午要是有空兒,過去一下。」

  「咋了,你老五爺身體又不好啦?」李焱急切的的問。

  「沒有,還是那樣兒,就是說讓你上午過去一趟,我也不知道啥事兒。」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咱們一起走。」李焱說完,端起碗,不到兩分鐘,一碗冒著熱氣的「燴火燒」進了肚子。

  「小愷,你跟爸去一趟。中午應該回不來,大龍,中午你和你媽吃,別等我們了。」

  李焱和李愷迅速穿好外衣向外走,經過樓下,又敲開一家門,「大眼兒,幫我跟主任說一下,我上午請半天假,老家有急事兒,下午也沒準兒,趕不回來就是請一天假。」

  「行。」

  李焱蹬上自己的「大二八」,李愷在後面緊跑兩步,一個飛身竄上車後架,三人急匆匆的向老家伴山屯駛去。

  伴山屯,在安城西邊,距離不算遠,自行車緊蹬的話也就一個來小時。村子背靠太行山的分支富陽山,富陽山不同於太行山主脈光禿禿的純石質結構,存有較厚的土層,雖然耕種農作物產量低,但漫山遍野的的棗樹、柿子樹,核桃樹卻是年年豐收。到了夏季山上野草豐茂,野雞,野兔子很多,村里老人說早些年還有狼和黃皮子,甚至出現過野豬,不過現在已經見不到了。

  從山上淌下一股水流,水流匯自富陽山上的三口泉眼。

  水流流速很慢,從山上下來,先灌入一片五六畝地大的水塘,溢滿後繼續向東流淌,形成一條小溪,最終蜿蜒的流入貫穿安城的寧安河。溪面寬處有七八米,最深處不過一米,清澈見底。溪里有魚有蝦有河蚌,更多的是雨季成群結隊的青蛙。

  小溪沒有官方的名稱,因為水質清,水質軟,村民都叫它「甜水溪」。

  「老五爺」家就在「甜水溪」邊上,距離也就二十來米,五六年前魔都的韓澤奇想出錢在村北邊給「老五爺」重新起一座宅子,覺得現在住的地方有些陰冷潮濕,不適合歲數越來越大的老爺子,可老爺子說這兒清淨,離山上家人的墓地也近,每天早上溜腿的時候都能去看看他們,所以就是不同意。最後還是李焱盯著把房子翻蓋了,並從廠里焊了一套小鍋爐給安上。

  進了院子,李愷竄下車,李焱將車子靠在院牆上,疾步奔向正房,李愷李悰緊跟在其後。

  推開門就瞅見「老五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左手拄著手杖,樂呵呵的看著他們。

  「五叔,咋了,哪兒又不舒服啦,我帶你上醫院。」李焱急切地說。

  李前進,村裡的小輩兒都叫他「老兵爺」,他也喜歡大家這麼叫。他與李焱家算是本家,不過已經出了五服。李前進在家裡行五,上面有一個姐姐三個哥哥,但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

  李前進的父親,1937年為了給妹妹一家報仇,進城偷襲了巡街的鬼子,用獵槍乾死一個鬼子少佐,但最後沒能擺脫鬼子的追捕,用自製的土炸彈和兩個鬼子同歸於盡;大哥1940年犧牲在「百團大戰」的戰場上;二哥1942年犧牲在「反掃蕩」的戰鬥中,同年母親和三姐死在鬼子掃蕩的飛機轟炸中;四哥1949年犧牲在解放戰爭的蘭州戰役中。

  1952年,李前進在朝鮮戰場上受重傷,炮彈就炸在身邊,丟了四根手指,撈了一身彈片。

  1953年,李前進因傷退役,拒絕組織上給安排的城裡工作,回了老家,成為伴山屯村支部書記,直到1985年,宿疾和身體裡殘留的彈片嚴重影響他的健康和行動,他才主動辭去村支書的職務。

  「爐子來啦,莫事兒,叔這身子骨且能堅持呢,就是想你了。」老爺子樂呵呵的說著,然後目光看向李愷。

  「五爺爺。」李愷脆聲的打著招呼。

  「誒,臭蛋兒呀,快過來,咳咳,讓五爺爺稀罕稀罕……個子又高了,真精神,爐子,和你小時候長得越來越連相,不過比你白。」李前進把手杖靠在椅子邊,拉著李愷,上下端詳。

  爐子是李焱的外號,因為名字里「火」多,大家都這麼稱呼他,親近的長輩也這樣叫他。

  李焱經常來看李前進,尤其近幾年,老爺子身體越來越差,他幾乎每個月都要來幾次。李愷來的不多,但每年正月初一必定會隨同李焱來拜年。

  李愷看著這位老人:花白的頭髮,布滿皺紋的臉上透著不正常的灰白色,雙目很有神,驚喜的目光打量著李愷,身材消瘦,輕抖的左手粗糙得像老松樹皮。

  「五爺爺,你不冷嗎,穿的不厚呀。」李愷輕輕捏了捏老人身上的棉襖,李焱也趕緊上前伸手驗證。

  「不冷的,一入冬你爹就給我搞來一大車煤,都是上好的煙兒煤,好燒,旺火,鍋爐燒的足,就是有點兒浪費錢,咳咳。」

  「有啥浪費的,儘管燒,可別捨不得,凍到您,俺爹該著急了。」

  「不會滴,不會滴,小猴子每天都來看我,早上通火,中午添煤,晚上封火,一燒就是一天。」老人指著李悰欣慰的說著。

  「小猴子」是說的李悰,跟李愷的「臭蛋兒」一樣,是五爺對喜歡的晚輩獨特「暱稱」。

  李愷記得,上一世,過了年不久,這位老人就去世了,多個器官功能性衰竭,現在已經是病入膏肓,回天無術了。

  「五叔,這兩天再帶你去醫院做個檢查吧,沒毛病咱們過年也踏實。」

  「有啥不踏實的,不用了,開了春再看吧,我現在好得很。」

  「爐子,一會兒我來個老朋友,你見見,差不多快到了,咳咳,」老人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又喚來李悰,「小猴子,去做點兒水,一會兒沏茶。」

  李悰答應著跑向配房。

  李焱搬個凳子坐下,和老人聊著天,李愷則在老人身後,輕輕地給他揉著肩膀。

  「老連長,我來看你啦。」

  【作者題外話】: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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