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勸說

  今天劉鳳芝又是中班,李焱去李淼廠里修機器,所以李愷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兩個糖火燒,到家沖了杯橘子水,就著吃完,繼續開始學習。Google搜索

  下午第一節課間時,張老師找到李愷,給了他一個備課本,內容是初一到初二上學期的布列語語法及題型,還附帶他自己編寫的兩張布列語語法例題卷子,雖然用處不大,但很是感動,更沒臉鬆懈了。

  十點半,父母還沒回來,李愷決定睡覺,昨天特殊情況,休息的晚,今後一定要養成良好的作息。

  睡得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悄悄進了房間,緊接著另一個人也跟了進來。

  「回來啦?」李焱的聲音。

  「嗯,你怎麼還穿著工作服呢?進家也不知道換衣服,一股子機油味兒。」

  「我也剛回來,不是去三哥那兒修機器嗎,修好了又去五叔那兒看了看,回來的有點兒晚。」

  「五叔身體咋樣兒?」

  「還行,就是這幾天有點咳嗽,吃著藥呢,過兩天我抽時間帶他去醫院看看。你吃點兒啥,我給你做。」

  「不費事了,再吵到兒子,不是還有麵包嗎,我吃一個就行了。」

  「那行,我再給你沖杯麥乳精,干吃麵包噎得慌。對了,這個給你。」

  「啥呀?」

  「幫三哥廠子修機器給的三百塊錢。」

  「給的錢?三哥那兒不都是給紙嗎?還說呢,前兩次給的那兩三輪車衛生紙,我送了好久才散出去。

  「呵呵呵,以後不會了,現在都是給現錢,有人跟三哥提議的,也不算違規。」

  「你留著吧,有點事兒花著也方便。」

  「管錢這種小事兒,別找我,我只負責掙錢。」

  「看把你能的。」劉鳳芝嗔笑著說。

  「噓,我們過去吧,別吵到兒子。」

  「嗯,我拿上麵包。」

  劉鳳芝摸索著從案板邊上拎起麵包袋子,兩個人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李愷嘴角上揚,無聲的笑著,真好,這一家子。

  …………

  時間過得很快,在李愷和薛妍的帶動下,小團體成員學習熱情高漲,大家都很努力,即使李愷安排的學習強度有點高,大家也沒怨言。

  轉眼就過了六天,不管學生們樂不樂意,期末考試如約而至。

  期末考試一共要考語文、數學、布列語、政治、歷史、物理和化學七門,其中語文和數學滿分是120分,其餘五科滿分是100分,總分740分。

  考試用了兩天時間,老師們閱卷也很快,晚上都會加班,所以12號下午,成績就都出來了。

  李愷年級第一。

  李愷的考試成績震撼了初二所有的任課老師:數學、物理、化學都是滿分,其他學科也是接近滿分的高分,布列語更是破天荒的考了85分,總分竟然達到712分,超過年級第二名28分。

  這個成績是機械廠子弟學校有考證的歷屆同期無可爭議的最高分。

  其他小團體成員的成績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薛妍順利超過宋志宏,兩分優勢奪取了班級第二年級第三的名次。

  新成員江霞也從班級後十名飛躍到班級中游。

  李愷倒沒有太興奮,心裡想著考試結束了,有些事情可以試著解決了。

  13日上午,教室里各科老師輪番登場,除了留下本學科的寒假作業,就是對李愷不住嘴的誇獎;

  班主任發完成績單,李愷又被拉出來展示了一番,獎狀和獎品不要錢似的發,「優秀班幹部」、「優秀團員」、「三好學生」……林林總總的發了十三個獎狀,誇獎的話讓李愷都有些難為情。

  最後公布了開學日期,又囑咐了大家幾句,就算放寒假了。

  操場一角,李愷找來常大龍。

  「這回又是因為啥呀?」李愷用右手拇指輕輕撫了撫常大龍剛結痂但還滲著血絲的嘴角。

  「小虎腦門撞了個大包。」

  「因為你呀?」

  「算是吧,我在做飯,顧不上他,我……媽沒留神,小虎往外跑,撞門框上了。」

  「那為什麼打你呀?」

  「我爸說我要是早點兒做好飯,就能看孩子了,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常大龍的聲音很沉悶。

  「大龍啊,我們都知道你過的很不好,可這也太過分了,你們家那兩個……兩位……長輩,這是不拿你當人啊,你才十四歲,好傢夥,家務活兒全包,還不讓你吃飽,穿暖,」李愷捏了捏常大龍身上薄薄的舊棉襖,「再經常沒事兒找事兒的就打你一頓,沒有任何理由,這都什麼玩意兒呀。這種鬼日子,你還打算跟他們繼續過呀,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留在那個家裡,有勁嗎?」

  「啊?當爹的打兒子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還要理由呀?」

  「我……」李愷無奈的看著詫異的常大龍,很鬱悶。

  「你見誰家父母沒事兒打孩子玩兒呀,你看建軍家……」

  李愷停住話,這個參照例子不好,沒有可比性,安建軍家父親這邊一個叔叔兩個姑姑,母親那邊一個舅舅一個姨,巧合的是,五家生的都是女孩子,受國策制約也不允許再生了,所以兩千頃地里一根苗兒,安建軍「光榮」的成為兩個家族的團寵。這個唯一的寶貝男孩兒,被溺愛的已經沒有底線了,怎麼可能挨打,說實話,安建軍平安長到這麼大,沒長歪,已經算是奇蹟了。

  「那個……你看小文兒家……」

  李愷又停住話,這個參照例子也不合適,陳文母親改嫁後,就跟二婚的男人離開了安城,再沒有和這邊有任何聯繫,大家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陳文他爸一年在家的日子兩手加上兩腳就能數的清,陳文倒是想挨揍,可沒人操作呀。

  「那……那個……鐵柱家……」

  這個參照例子就更沒價值了,因為苑鐵柱是被他父親揍過的,雖然每次都是因為鐵柱犯錯。

  鐵柱父親是水泵廠工人,高小(類比後來的小學五、六年級)畢業,文化層次低,信奉棍棒之下出孝子教育理念,雖然也算講道理,但講的是他的道理。

  「你看我家吧,」無奈之下,李愷只能自己上了,「你什麼時候聽說過我平白無故的被父母教訓過?」

  「沒有。」常大龍笑了,雖然笑容中飽含著羨慕,但看得出,他是發自內心的為李愷感到幸福。

  「就是嘛,一對合格的父母,真正疼愛自己孩子的家長,教育孩子是講道理的,絕對不會輕易就對孩子拳腳相加的,更何況是沒緣由的動手,你家那兩個,是在泄憤嗎?娛樂活動嗎?」

  「你命好,投生在好家庭,我不行,我……我也沒辦法,畢竟是我爸。我親媽不在了,他又娶了後媽,現在又有了個弟弟,我已經多餘了,是個累贅……這就是命,我命不好,怨不得別人,」常大龍的聲音又沉悶了,眼圈紅紅的,「趕上可這樣的家,只能認命。不過等我再長大些,我能掙錢了,他們也就會對我好些的。」

  「憑什麼呀,他們虐待你,刻薄你,羞辱你,打罵你,你還得忍著,將來還要掙錢給他們,奉養他們,孝順他們,這是獎勵嗎,鼓勵他們繼續變本加厲的磋磨你,苛待你?」

  「那我能怎麼辦?」

  「走,離開他們,離開那個家,咱不受他們的虐待。」

  常大龍震驚的看著李愷,反應不過來,李愷的辦法在他的認知里絕對是驚世駭俗的,「離開?……我不敢,會被人們罵死的。再說,離開了之後又能怎麼樣,我才十四歲,即使不上學了,總要吃飯吧?即使睡大街,總要穿衣吧,想掙錢,去哪裡也沒人會要,撿破爛一天也換不了幾毛錢,總不能去當個小混混吧。那樣的家,我起碼有飯吃有衣穿,離開了,連十天也活不過去。這就是命,胡思亂想沒有用,忍忍也就過去了。」常大龍哽咽地說。

  「什麼狗屁的命,命運這東西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憑什麼要被別人操控,你不反抗,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因為你的愚蠢,你的顧忌,你的無助,你的懦弱,讓他們覺得,欺負你,虐待你,是理所當然。他們可以認為這是你的命,你不能。

  你還有我們,我可以幫你,你來我家,你知道的,我爸媽一直挺喜歡你的,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多養你一個完全沒問題。」聽常大龍又說出這種宿命論的話,李愷心裡不由得一陣翻滾,眼眶發酸。

  「班長,我謝謝你,你已經很照顧我了,不能總麻煩你,更不能連累叔叔阿姨。我想好了,再過幾年,等我18歲了,我就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大不了我去南方打工,聽說那裡有很多廠子,好多人都去那裡打工的,我可以離他們遠遠地。」

  上一世,常大龍就是18歲技校畢業後,和家裡爆發了一次強烈的衝突,然後與那個家決裂的。可現在算起來還要等四五年,李愷是絕對不想讓他繼續遭這幾年罪的。

  「常大龍,沒人能教你如何過一生,我們終究只是旁人,沒有切身的感受,只能提些建議,搭把手,希望你能過得好一些。但是,究竟要不要做,怎樣做,根本上還是要看你自己的意願。」

  「不麻煩了,怎麼說,他也是我爸。」常大龍想了足有兩三分鐘,才小聲說。

  「你呀……」李愷無奈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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