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安

  我和宋義、林浩在昆明轉機後,終於抵達緬甸曼德勒國際機場。

  宋義昂首挺胸走在前面,林浩低著頭跟在宋義後面,時不時低頭看一眼腳上被踩地,一隻黑一隻白的紀梵希。

  我抱著攝影包,一路小跑跟在兩人身後。

  宋義大步走向機場門口,灰頭土臉的皮卡車。他拉開車門,一把拉下裡面正在看手機的司機。

  我心頭一驚,這個宋義是不是也太大膽了。常言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他一個異地他鄉人,怎麼敢隨便去招惹本地人。

  陸梓錫還沒找到,宋義就先因打架鬥毆進了緬甸帽子局。到時候,是先救宋義,還是先救梓錫?

  綁匪只給了我們三天時間,要是來不及可怎麼辦?

  剎那間,我的腦海中閃過,梓錫被割腰子暴屍荒野的畫面。

  這個宋義果然不是真心來救梓錫的,一到緬甸就惹事,我可不能讓他得逞。

  我將背包塞進林浩懷中,跳上前阻止。

  只見那皮膚黝黑的司機,一把抱住宋義,蒲扇大的手掌,在宋義背後猛拍兩下。

  我愕然,這也不像是要打架的樣子啊,反而更像是哥倆好。

  林浩告訴我,這就是宋義的戰友周新,在緬北混跡多年有些勢力。

  思想緊張的我,壓根忘了宋義還有戰友在緬北的事兒。

  我不好意思地與周新握手,周新卻是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宋義。

  看得出來,他是在詢問宋義,為啥帶個女人來?

  林浩無奈地搖頭,「周新大哥,是僱主要求帶來的!」

  周新張了張嘴,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宋義推上了車。

  皮卡車一路飛馳,晃得我暈頭轉向。

  迷迷糊糊中,我們進入一座類似莊園的建築。

  門口的守衛,嘰里呱啦跟周新說著當地方言。

  我隔著車窗,看著高高的圍牆,頓時後背發涼兩腿發軟。

  這是什麼地方?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每個崗樓都架設著機槍。機槍上插著細長的子彈夾,一看就是荷槍實彈的真傢伙。

  對於老百姓來說,這是只有電視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這次,我陸梓萱是身臨其境了。

  皮卡車停在莊園中心的二層小樓前,周新把我們帶進客廳,和宋義耳語兩句,便向樓上走去。

  宋義看向坐在沙發上雙腿輕顫的我,沒有說話,嘴角卻露出一抹似有似無的輕笑。

  他這副嘴臉,看在我眼裡,更像是在嘲笑我害怕。

  我回敬宋義一個不屑的眼神,轉頭看向窗外。

  金牌保鏢有什麼了不起,那也是陸家雇你來的!

  我陸梓萱是僱主,你宋義是保鏢。保鏢就得保護僱主安全,咱倆誰怕誰?

  有了這個明確的認知,我又把腰杆挺了直了一些。

  林浩看著我們兩人誰也不服誰的樣子,扶額嘆氣,「祖宗啊,你們就不能讓人省點心嘛,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用精神力打架?」

  我和宋義高度統一的,給林浩一個警告的眼神。

  敵我矛盾又豈是,你林浩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林浩像是受氣的小媳婦,誰也不敢得罪。只能老實閉嘴,縮在沙發里。

  不一會兒,周新跟著一位中等身材,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從樓上下來。

  我們起身相迎。

  「先生,您好,打擾了!」

  宋義代表三人,向主人問好。

  「客氣了,大家請坐。」

  中年男人一口流利的中文,要不是長相本地化明顯,我都懷疑他是中國人。

  宋義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子,推向中年男人。

  男人看了一眼盒子,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你們的情況周新跟我說了。我的人看過視頻,認出視頻中要錢的那人,經常出現在老街大廟附近。」中年男人優雅地抽了一口雪茄,「你們明天可以去大廟附近看看。我會讓人繼續調查,是哪伙勢力綁的人。」

  中年人看著宋義笑道:「宋義,我聽周新說,你是個優秀的特種兵。有沒有想過,來緬北幫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先生賞識,我暫時還沒有出國工作的想法。」宋義不卑不亢地回絕。

  中年男人點了下頭,「有時間可以考慮考慮,來這裡做事,收入會比你在國內翻幾倍。

  我晚上還有聚會,周新會招待你們。」

  中年男人說完,起身離開了客廳。

  周新給我們安排了住宿,我沒有胃口,獨自在房間內休息,沒有去和他們吃飯。

  周新讓人給我送來飯菜,我隨便扒拉了兩口,洗漱上床。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梓錫被吊在水牢里的樣子。乾脆起床穿好衣服,打算出去走走。

  打開房門,卻被兩個人攔住了去路。

  我一再表示,只是想出去透透氣。也不知道是語言不通,還是我表達得不夠清楚,反正他們就是不肯讓我走出房間。

  我煩躁地回到房間,有種自己被控制了的感覺。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畢竟緬北混亂,也許是怕我這個僱主出事,周新才會派人來看著我。

  就在我心煩意亂的時候,收到了林浩的微信。

  林浩告知,他們已經和綁匪取得了聯繫。明天就能見到梓錫,讓我今晚好好休息。

  我反覆看著林浩的信息,心中總算有些安慰,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只是我睡得並不安穩,不停地做噩夢。

  夢中的水牢里,那個被吊著的人,不是陸梓錫,而是我陸梓萱。

  我的臉色慘白,披頭散髮,眼神中是深深的恨意與不甘。

  我被自己怨毒的眼神嚇到,猛地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一條被丟在岸上的魚。

  怎麼可能會是我?

  夢是反的,對,一定是這樣!

  我一邊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邊不停地出虛汗。

  只是我無論怎麼安慰自己,都無法消除心底莫名的不安。

  我抱著枕頭不敢再入睡,腦袋裡東想西想直到天亮。

  天邊微亮,我便早早起來,用厚厚的粉底遮蓋黑眼圈。

  要是被宋義那傢伙看到我的熊貓眼,豈不是又要笑話我膽小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