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遇把七七的情況說了一下,紀南風的臉色就越來越不好看了,這大概是他們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以為就算七七遭遇了綁架,但是至少秦念婉不會把自己的怒火發泄到一個孩子的身上去,但擺在眼前的事實就像是一記狠狠的耳光扇在了他們所有人的臉上。閱讀
秦念婉會,她真的這麼做了,而七七就被她折磨得此時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紀南風暗罵了幾句,從椅子上起了身:
「既然七七都已經找到了,秦念婉是不是也就有了蹤跡了?」
喬遇搖搖頭:「我還不知道,從看到七七為止,我就在這裡陪著了,至於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我還沒來得及問。」
「我去問問時年,看看他想怎麼做?」紀南風說著就要去推開病房的門,卻被喬遇下意識地攔住,他看著紀南風:「時年不在裡面。」
紀南風顯然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局面,他看著喬遇有幾秒的錯愕:
「不在裡面?七七找到了,他沒過來?去哪裡了?」
紀南風的話讓喬遇下意識地想到了之前自己未打通的那個電話,他當時已經發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後來因為七七和通知蘇木的事情就忽略了,以至於現在需要紀南風的提醒才反應過來。
這個反應讓他手腳冰冷,臉色也瞬間煞白。
紀南風看出了喬遇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時年呢?」
喬遇反應過來,看著紀南風:「七七很可能是時年和秦念婉達成的交易,他用自己把七七換了回來,現在……」
「你說什麼?」紀南風再怎麼控制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喬遇:「你確定?」
「我……」
喬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破了,江北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看著兩人不太好的臉色,輕聲開口:「我確定。」
兩人七七地看向江北,江北輕嘆一口氣慢慢地走過來在兩人的面前站立,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喬遇和紀南風,紀南風還沒聽完就蹙了眉,看著江北: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時年一個人過去,就憑藉秦念婉對傅時年和蘇木的恨意,他很可能這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江北點點頭:
「我知道,傅時年也知道,所以在秦念婉給蘇木發消息讓她去赴約的時候他做了手腳,自己去了。」
「知道他去了哪裡嗎?」
「深港碼頭。」江北說:「我已經報了警,也通知了容深,現在應該都已經趕過去了。」
紀南風沒有再說什麼,直接跑向了電梯口,喬遇也緊跟而上,萬一,萬一深港碼頭那邊傅時年真的發生什麼意外,他這個醫生趕過去可以在第一時間進行救治,或許意外的機率就會少一些。
江北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心也沉到了谷底,她攥緊手中的手機渴望容深能夠給自己在下一秒打來電話說一聲平安無事,可是她卻心慌得不行。
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江北小心翼翼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蘇木還維持著自己離開時候的姿勢,小心翼翼地握著七七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床上的七七,好像只有這麼看著,才能確定失去了的女兒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邊一樣。
江北就這麼站在門口看著蘇木,內心祈禱紀南風和喬遇他們一定要給自己帶來好消息,不然她真的不能確定蘇木是否能接受一命抵一命的交換。
失去了丈夫,換回了女兒,這樣的結果,蘇木未必能夠接受。
蘇木沒有發現江北的去而復返,江北也沒打算讓蘇木和自己說什麼,畢竟這樣的一個時候,蘇木的任何一個問題江北或許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她能做的只是陪伴,甚至連傅家人現在都不敢通知。
傅時月來了之後必定會問傅時年去了哪裡,江北不知道怎麼說,況且老太太的身體狀況似乎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波瀾了。
如果傅時年能夠平安回來,一切都好說,但是……
寂靜的病房裡只有檢測儀不時發出的滴滴聲,連呼吸聲都被死死地壓在了這沉悶的空氣中,江北看著蘇木的背影在出神,想著傅時年離開時候的樣子,想他今天可能會面對的結果,想七七的事情……
煩亂的思緒並沒有讓她的感官消失,所以當窗外那聲猶如爆炸般的悶響傳入耳膜時,她不由得顫慄了一下,乃至瞬間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窗口的,可是順著窗口向外看去,並沒有任何異常,似乎剛才自己聽到的那一聲悶響,不過是因為剛才思緒太亂而產生的幻聽。
江北在窗口站立了幾分鐘的時間,回過頭的時候蘇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江北也實在不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但是現在能這麼安靜,或許也不錯。
時間靜靜地過了很久,窗外徹底暗了下來,屋內也沒有開燈,江北坐在沙發上給紀南風和喬遇都發了很多信息過去,但是沒有一個回復,她安慰不了自己,更勸說不了自己,但是蘇木這邊暫時也離不開人,只能坐在短笛等著。
江北開了燈,這個動作讓蘇木有些晃神,迷迷糊糊地回過頭來看著江北:
「幾點了?」
江北看了一眼時間:「6點了,你餓不餓,我下樓給你買點東西吃?」
蘇木搖搖頭:
「不餓。」
說完這一句便要回過頭去繼續維持原來的姿勢,江北提到喉嚨的心還未來得及放回去,蘇木就從座位上起了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動作太猛而短暫有了暈眩的感覺,還是她想到的事情已經不能夠支撐她繼續這麼站下去。
江北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但是在蘇木開口之前,她不好胡亂猜測,只能小心翼翼地看著蘇木:
「你怎麼了?」
蘇木沒有怎麼,她只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少了什麼,七七回來了,她的身邊應該圓滿才對,剛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七七的身上,完全沒有別的心思,此時緩和過來才覺得身邊空落落的。
那個原本應該時時刻刻陪在自己身邊,此時也應該勸說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吃點東西的人,似乎從自己得知七七的消息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這不正常。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中午在入睡之前,傅時年抱著自己在耳畔呢喃的那句『對不起……』
之前還以為是幻聽,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
蘇木在經歷了是七七的慌亂之後,又一次從心底蔓延出一股冰涼,這種涼快速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之中,幾乎要把她的呼吸頓住,她重重地跌回椅子的動作把江北嚇了一跳,急忙走過去:
「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了?我讓醫生來看看。」
江北按呼叫鈴的動作被蘇木一把按住,江北緩緩回頭看向蘇木,蘇木也在看她,那眼眸中蘊含的情緒江北只看一眼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又該以什麼理由來安撫蘇木,只能等待蘇木的開口。
「他呢?」
江北看著蘇木,抿了抿唇,沒說話。
「你知道,對不對?」蘇木看著江北:「傅時年呢?他在哪裡?」
「蘇蘇……」
「秦念婉帶走了七七,不會就這麼無緣無故地回來,她約定了見面的時間是明天,絕對不會提前一天就把七七送到醫院裡來,她不會在乎七七死活的,甚至她巴不得七七死了為她的女兒陪葬,所以,是傅時年?他從七七出現在醫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甚至沒有消息,這不正常,他那麼在乎我,那麼在乎七七,就算不知道七七回來了,卻也應該打電話過來詢問我才是,但是……」
「蘇蘇……」
「你知道他在哪裡的,對嗎?」蘇木緊緊地抓住江北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看著江北,似乎是在等江北告訴她肯定且能接受的答案:「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告訴我,我能接受的,他受傷了?像上一次?槍傷?他在哪裡,隔壁病房嗎?」
江北始終沒說話,蘇木卻受不住這樣的沉默了,大步地向病房外走去,江北咬了咬牙,邁步跟上去:
「蘇蘇……」
蘇木的腳步始終沒停,打開門走出去,卻面對空蕩蕩的走廊有片刻的怔忡,她不知道傅時年在哪一間病房,所以只能一間間地找過去,每推開一扇門迎接她的都是空蕩蕩的冰冷。
她沒有放棄,始終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江北說不出口,所以也只能看著蘇木一扇扇地找下去,頂層的房間本來也沒幾個,蘇木很快找完,她的身影停留在最後一間病房的門口靜住了,很久都沒有動作,連呼吸都是輕的。
江北邁步緩緩走過去,想要觸碰她一下,蘇木卻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看著江北,笑了笑:
「他沒有在這裡,是不是證明他沒有受傷?」
江北在蘇木的目光下所有的隱瞞都無所遁形,蘇木也知道她有事隱瞞自己,但江北在這一刻還是想要說謊,只是電話的響起阻止了她的開口。
是紀南風。
從紀南風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江北就無比期待有人能給自己一個回音,她等了一下午,祈禱了一下去,盼了一下午,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肯打電話過來說明情況的時候,江北卻不怎麼敢接了。
但不能不接。
江北按下通話鍵的那一刻,蘇木搶先一步拿起了江北的手機,按下通話鍵放置耳邊,她沒有說話,江北也不太知道紀南風在電話那端說了什麼,她只看到蘇木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眼圈也紅了起來,卻倔強得不讓自己哭出來,握著手機的指關節都泛著青白。
紀南風的話江北雖然沒有聽到,但是江北知道,一定不會是什麼好消息,她的祈禱終究還是沒有什麼作用,她在心底悲涼地嘆出一口氣,想要去拿下蘇木手中的手機,可她尚未觸及到蘇木的時候,被點了穴一動不動的蘇木卻突然恢復了所有的機能,大步地向電梯跑去,但此時電梯停在一樓,一時半刻上不來,蘇木連等都沒有等地直接跑向了安全通道,江北挺著一個大肚子根本攔不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木在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她蹲下身把蘇木扔在地上的手機撿起來,發現和紀南風的通話還在通話中,她把電話放置耳邊,紀南風的聲音沙啞地傳過來:
「小北,你在聽嗎?」
紀南風的聲音讓江北的心往下沉了一下,她開口道:「剛才是蘇木接的電話,你之前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她現在跑出去了,應該是去深港碼頭,我不放心她,你派人去接應一下,別讓她再出什麼事。」
紀南風大概是沒反應過來,幾秒之後才暗罵一聲,沒一會兒江北就在電話這端聽到了開關車門的聲音,還有汽車發動的聲音,她靜靜地聽著,緩步走到長椅上坐下:
「傅時年呢?怎麼樣?」
紀南風有幾秒沒說話,江北也沒有催促,極其的有耐心,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是希望紀南風永遠不要開口的,似乎只有這樣,殘忍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許久之後,紀南風開口:
「時年和秦念婉所在的遊輪發生爆炸,現在還不確定什麼,但是爆炸發生的時候時年被困在船艙內,幾乎就是在炸點的位置,秦念婉的屍體已經發現,被燒焦得一片模糊,但是時年……還沒有發現……」
江北閉了閉眼睛,沒說話,紀南風也沒有,但是電話卻又都沒有掛斷,許久之後江北開口:
「我這邊要陪著七七,走不開,等蘇蘇去了,你好好看著,她受不住的……」
「放心,我不會讓她有事的。」
江北掛了電話,在長椅上靜默了幾分鐘之後才起身準備回七七的病房,可是起身的那一刻她險些因為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而摔下去,幸好被路過的小護士攙扶住:
「你還好嗎?」
江北反應了幾秒才牽強地笑了笑:
「謝謝,我沒事。」
「你臉色很差,要不要去看看?」
江北搖搖頭,扶著牆壁緩緩地走向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