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發酵
應該說，這是一個即是預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選擇。
雖說阿蒙這一年來的表現，已經不像以前那般『孱弱』，他的實力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還養了一條龍，擁有培養龍獸騎兵的秘法。
但他最大的問題其實是，不像一個傳統的古蒙人。
從性格到處事方式，從長相到身高，他都和傳統古蒙人相差很大，他擁有奧多亞克家族的血脈，卻沒有覺醒『高等狂暴』的天賦。
他是古蒙人，卻沒辦法讓其他古蒙人一眼就認可。
作為一名奧多亞克家族的子嗣，他可以說是優秀的，但如果說他要繼承凱爾瑪的王位，那估計十個古蒙人，就有九個在聽到這消息的同時，本能的心裡犯嘀咕。
相比較而言，韋德則滿足了古蒙人對於繼承者的所有要求和幻想。
大氣堅韌，不拘小節，天賦絕佳，又實力強悍，酷愛戰鬥，能和戰士們打成一片，具有領袖氣質。
他能用簡單的幾句話，就讓古蒙人信服，他在戰場上的表現，更獲得很多戰士的認同。
甚至，很多古蒙人認為，他天生就該是凱爾瑪城的王者。
當然，他也有著古蒙人的一些通病，比如說倔強，易怒，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但這在古蒙人看來，那就不是缺點。
當消息傳開，也著實讓很多凱爾瑪城的高層鬆了口氣，他們當然沒辦法左右哈卡斯王的決定，但哈卡斯王終究還是選擇了他們認為的，更優秀的繼承人。
一同鬆了口氣的，還有阿蒙。
還是那句話，他雖然展露了實力，但真沒想過要和韋德爭奪什麼王位。
這一年來，他已經極力避免和凱爾瑪城的高層多做交流，甚至對於很多主動親近過來的人，也都敬而遠之。
他有自己的想法，並準備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規劃生活。
他絕不想把人生活成宮斗劇，更沒有背負一座城，一個族群，數十萬人生死存亡的準備。
至於其他人異樣的目光，他早已經習慣了。
對此，唯一表現出不滿的就只有韋德了，他覺得凱爾瑪之王的位置該由他的哥哥暫代，而他，應該跟隨軍團去嘆息之牆，去和魔鬼戰鬥。
那可是魔鬼啊！
能魔鬼戰鬥，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嘛？
當然，在哈卡斯王還在的情況下，他的意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
這幾天的凱爾瑪城很忙碌，戰爭，尤其是這般的勞師遠征，需要準備和安排的事情著實太多，以至於整個凱爾瑪城都顯得亂糟糟的。
當然，一同亂糟糟的還有各國的暗影和密探們。
說實話，地獄之門重開，魔鬼再現人間已經是很勁爆的消息了，更勁爆的是哈卡斯王居然和精靈一族的撒加爾王，居然有過對賭性質的盟約。
雖然，這倒是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這二十多年來，凱爾瑪城能夠飛速發展的原因，很多人的本能認為，有精靈族的支持，古蒙人想不壯大都難。
但讓他們難以理解的是，凱爾瑪的這群瘋子，居然還真就準備履行盟約，和魔鬼硬撼？
是，古蒙人是出了名的言出必踐，一諾千金，但那可是魔鬼，是來自巴托地獄的魔鬼。
那可是整個多元宇宙都為之震顫的可怕邪惡。
好吧，他們終究只是一群打探消息的暗影，獲得準確消息後，他們又忙不迭的把消息向外傳遞。
然後，各種魔法陣，飛鴿，訊鷹，乃至於傭兵，旅行者之類的又開始出發了，咳咳，似乎這段時間他們就沒停過。
而隨著消息的飛速擴散，整個北地都被驚動了，紛亂和躁動似乎在很多地方上演。
……
深夜，萬籟俱寂。
凱爾瑪城，力量和勇氣之神的殿堂，深處。
一位體態魁梧，身形矯健，卻衣著破爛，滿目滄桑的中年男人走進了神殿深處，一座簡陋的禱告室內。
他屈膝跪在了地上，仰著頭，透過那窄小的窗，看向了那散發著絢爛光芒的神像，也看向神像下那獨臂的白袍老人。
「回來了？」是老人先開口的：
「恩」男人答應了一聲，就停了下來，他似乎很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哪裡開口，以至於他的表情有些陰鬱。
許久，他才道：「為什麼您不阻止他？」
男人的嗓門洪亮，哪怕是故意降低了音調，在這幾乎密封的禱告室內仍舊迴蕩出一種震顫，仿佛有蓬勃而出的力量。
「這並不是你擅自回來的理由。
而且，你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回來，我以為，你能沉地住氣。」老人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語氣中透露失望。
「擅自？不，我已經聽到神的聲音，我聆聽了祂的教誨。」
男人語氣驕傲道：「我有回來的資格，而且，就因為我聽到了神的聲音，所以，我必須回來，我必須阻止他們的錯誤選擇。」
「是真的？你聽到了力量和勇氣之神在你耳邊的低語？」
老人終於低下了頭，他蒼老的雙眸透過窄小的窗，對上了男人的雙眼，他看到了真誠，繼而欣喜若狂。
「好，好，真是太好了。」
能讓一位傳奇位階的教宗冕下高興成這個樣子，自然是有其原因的，作為諸神在人間的代言人，虔誠的信仰是神職人員的基礎，而能夠聆聽神的聲音則是一種資格。
成為神之代言人的資格！
大多數時候，諸神的神諭不可能傳達到每一位信徒耳中，而能夠聆聽諸神諭令的神之眷顧者，就是信徒和諸神溝通的橋樑，也是每一個教會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一個教會內，此類神之眷顧者或許不止一位，但教會的繼承人，下一屆教宗也只能從此類神之眷顧者中誕生。
而力量和勇氣之神教會，自從哈卡斯王在雪山上完成了英勇獻祭，這十多年間，就再也沒有第二位信徒能聆聽神的教誨。
直到，眼前的男人出現！
換句話說，如果不出差錯，眼前的這人將是下一位神殿的繼承者，未來的教宗冕下。
看著眼前的老人似乎只顧著高興，並沒有聽進自己的話，男人略顯急迫，他又道：「冕下，就是因為我聆聽了吾主的聲音，我才知道整個北地，甚至整個大陸的局勢是多麼的危急。
信仰之爭就要開始了，可以預見，北地就要亂了，這個時候居然要去支援群林之森，去抵抗來自地獄的魔鬼。
這，這不是胡鬧嗎？」
「我說了，要冷靜。」
老人再次開口，他收斂了剛剛露出的興奮表情，語氣重新恢復了淡漠，他的聲音更擁有莫名的力量，如一盆冷水澆下，讓男人躁動的心瞬間平靜下來。
「不要忘了，整個凱爾瑪城，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個人能聽到祂的教誨與聲音。」
恢復了平靜的男人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您其實早就知道了？」
「如果你說的是信仰之戰，那是的，早在一年以前，我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您不告訴哈卡斯？為什麼您不阻止他錯誤的決定？」
「因為，阻止不了。」
老人微微嘆息：「我得承認，哈卡斯是一個天才，一個連神都得驚嘆的史詩強者，以及完美的國王。
凱爾瑪城是在他的手中才走向了強盛，而古蒙人是在他手中，才完成了蛻變和成長。
我更得承認，哪怕我親自出面阻止了，也影響不了他的決斷，更影響不了那些追隨他的戰士。」
「可您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帶著軍團離開？失去了他們，接下來的信仰之戰，我們將失去最大的底蘊，也必然辜負主的期待。」
「恰恰相反，我認為，只有哈卡斯王離開，只有這群忠於他的戰士們也離開，凱爾瑪城才有可能不辜負主的教誨和囑託，也才有無限可能。」
男人瞠目結舌：「怎麼會？又怎麼可能？」
「當然有可能。」獨臂老人微微抬頭，看著那神聖的寇德神像，緩緩道：「你要相信這二十年來，凱爾瑪城積攢的底蘊。
你更要相信，古蒙人想要縱橫北地，讓無數人低頭，臣服，就必然要在吾主的注視，在教會的領導下，才有可能。
你明白嘛？」
男人的神色怔住了，良久，他似乎想通了什麼，又在掙扎片刻後，才深深低頭，道：「我，明白了。」
獨臂老人展露出一縷笑容，道：「那就好，你既然已經回來，那我就應該為你舉行勇氣洗禮。
你將是教會的聖子，是力量和勇氣之神教會未來的教宗，時間，就定在哈卡斯王和他的軍團離開後吧。
你也準備一下。」
「知道了。」男人又稍稍沉默，才道：「那冕下，我先下去了。」
「嗯？你該叫我什麼？」
「老師。」
「這才對，去吧！」
男人似乎還有些魔怔，愣愣的起身，離開祈禱室，一步步的後退離開，仿佛還沒回過神來。
直到門口時，老人的聲音又悠悠的傳來：「卡洛斯·奧多亞克，我希望以後某一天，有人在聽到你的名字時，會想起的是，那是力量和勇氣之神的神眷者，是教會的教宗，是統御北地的王，是凱爾瑪帝國的建立者。
我希望，你的名字可以成為卡洛斯·凱爾瑪·奧多亞克，而不是，哈卡斯王的兄弟。」
男人渾身一震，仿佛從魔怔中甦醒，他挺直了腰板，看著那背影滄桑的老人，以及那背後的神輝，一切仿佛觸手可及。
許久，他點了點頭，堅定道：「我，知道了。」
「那去吧。」
這一次，男人是轉身離開的，走的瀟灑又從容。
當他離開，獨臂老人再次注視著寇德的神像，微微嘆氣：「希望吾主的選擇是對的。」
神殿外，走出了很遠後，男人的身形也停了一下，他緩緩回頭，看向來處，也同樣微微嘆氣：「希望我的選擇，沒錯。」
……
遙遠之外的雄獅城，獅王城堡，某一間書房內。
已經成為雄獅王的辛巴看著手中剛剛送來的一則消息，眉頭輕輕皺起，神色有難以置信，也有說不出的疑慮。
良久，他才把手中的捲紙遞向了一旁，並開口問：「這消息你怎麼看？」
接了捲紙的人是馬基·可蒙多，這位來自凱爾瑪城的逃亡者，現在已經是雄獅城的管家之一，深受雄獅王的信任。
此時的馬基身著筆挺的燕尾服，蓄起的頭髮和鬍鬚打理的一絲不苟，就連臉上的那道刀疤都淡了很多，越發的不像是一個古蒙人了。
他接過捲紙，快速看完後，陷入回憶：「消息應該是真的，關於那一份盟約，哈卡斯王並沒有多做隱瞞，很多當年的老人都知道，這做不得假。」
「我倒是不懷疑這一點，只是，你不覺得有太多的巧合了嗎？」雄獅王辛巴微微揚起了下巴，看著馬基，道：「雖然沒有證據，但你看看凱爾瑪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先是那位至高法師到訪，再就是兩位史詩強者在凱爾瑪城外一場驚世大戰，然後就有地獄之門重開，魔鬼再現人間的消息傳來，緊接著就是群林之森求援，盟約暴光，哈卡斯王整頓軍團準備出征。
好像，一切都擠在了一起，而凱爾瑪城似乎並沒有多少慌亂，反而是，應對有序。
就算那位是真正偉大的王者，對於自身的城市掌控力也夠，但我總有種感覺，就好像，好像這一切都是事先規劃好的一樣？」
辛巴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想法，他其實並沒有完全理順，只是一個朦朧的想法在腦海中時隱時現。
而叫來馬基，更多的是想藉助他對於凱爾瑪城，對那位哈卡斯王的了解，做些深入分析。
果不其然，馬基順著辛巴是思路，微微思索後，就道：「假設一切都是計劃好的，那整個事件，我們其實可以倒過來看。」
「倒過來看嗎？」
辛巴呢喃一句，眼神都讓亮了：「也就是說，哈卡斯王先是知道了地獄之門重開，準備帶著軍團出征，然後才有了史詩強者之戰。
目的自然是，恩，揚威，震懾！
是的，這樣就說的通了，果然是史詩級的大佬啊，布個局都是這麼大的手筆。」
辛巴讚嘆一聲，眉頭也舒展開來，而馬基則眼神微動，道：「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他怎麼說動灰鷹塔的那一位了？是他們曾經就有交情，還是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
「不，其實這一點都不重要。」
辛巴卻搖了搖頭，道：「哈卡斯王用的是陽謀，其基礎是他自身強大的實力。
那可是一位史詩強者，足以媲美行走在人間的神祇化身，就算是有同等級的強者願意下場牽制，但誰敢說自己一定能盯牢這等強者。
而只要給他們一丁點機會，你覺得他們毀滅一座城市，需要多長時間？」
「所以啊，哪怕哈卡斯王帶著凱爾瑪城的大部分軍團離開，其他國度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他們需要顧及一位隨時可以降臨的史詩強者。」
「所以，就算是我們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也是什麼也做不了。」
「不，我們其實更慘，因為我們知道了真相，所以我們不僅僅要顧及即將離開哈卡斯，還得顧忌那位灰鷹塔的主人。
終究是願意走這一趟，且以自己的名聲為他揚名，無論是有交情，還是有什麼協議，我們都得顧及。」
「這倒也是。」
馬基認可般的點頭：「那我們保持沉默就行？」
「不，動作還是要有的。
你吩咐下去，調集最優秀的暗影，分三批陸續進入凱爾瑪城，讓他們進入最深層次的潛伏中，不收到最高指令，就不要動。
再有，你和神殿裡的那一位聯繫一下，哈卡斯王不在，他們肯定會蠢蠢欲動。」
「需要動用這麼多的力量嗎？」
「你去安排就好。
那裡可還有我的一位『老朋友』了，我總感覺，有一天會和他對上，所以啊，還是多留些後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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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