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道士真……真的成就了陰神」
蒼髯大漢臉色鐵青,看向遠處的黑白兩色,眼中充滿著不可思議。
武道六境,一境一重天,一境更比一境難,就算是在大乾王朝,三十六州之地,明面上的陰神武者也不過二十之數,這老道士竟然真的成了!
想他趙方當年也是一州之地赫赫有名的天才,五歲練皮,八歲易筋,十八歲鍛骨,自己理所當然的認為,天下陰神有自己一席之地,然則一入鍛骨如同龍困淺灘,整整二十年不得寸功。
當年意氣風發的天才,也逐漸被磨平了心性,也才明白自己當年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是何等的可笑。
只有武夫自己清楚,武道上的每一步都是何等的艱難。哪一步不是飽含著血與淚,生與死。哪一步不是拿自己的命在賭。但人力終有盡時,到時任你天資何等聰慧,天賦何等逆天,在老天爺面前也只能是折戟沉沙,扼腕嘆息的份。
若不是兩年前,自己從那位手裡換的一枚大丹。換血境,只怕自己此生怕是無望了吧。
鍛骨入換血,自己尚且還在壯年,已然如同天塹一般。更何況這老道已是百歲高齡,竟在氣血兩衰,壽元大限之時破開大關,確是何等令人羨艷。
老天何其佑此人啊!
身為武者,親眼看著一位武林神話的崛起,趙方心裡卻是有了幾分不甘,以及幾分期盼。
一旁的太守路遠臉上則滿是絕望。
完了,全完了。
朝廷為什麼從燕州調兵?不就是為了防止出什麼意外。沒想到千防萬防,如今卻讓這道士入了陰神境。
且不說日後上邊怪罪,只怕今日連這滄州城都保不住。
現在這種情況,這老道必然已經和夜鬼衛那幫人交上手了,如此局面,必然是動了真火的。
滄州除開這老道士以外,最強的只剩下了北山劍閣的那女人了。且不說那女人必定不會來攤這趟渾水,就算那女人過來,也是這老道士一巴掌的事情。
陰神武夫,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影響百里天象。這等人物,滄州城內數萬兵卒就算依仗戰陣,也是難以抗衡一二。
離滄州最近,且屬於朝廷的陰神境武夫,在距離滄州兩萬里的大龍州。兩萬里路程,就算是陰神境武夫,最起碼也得十二個時辰,等他過來,給自己收屍都來不及了。
「跑?」
心裡生出這念頭的一瞬間就被路遠掐滅。
跑,又能跑到哪裡去?
自己跑了,家中老母妻兒跑得掉?還會牽連自家在朝中的勢力,更何況鎮南王說不定還會把這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自己今日死守這滄州城,說不定還能為家中老母妻兒博得一線生機。
因此,今日就算這老道士來滄州城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都不能跑。
想到這裡,路遠穩住了心神。
「辛平」
「在」
急忙趕來的文史應道。
「快快傳信六扇門,請王柳上報朝廷,亂烏山老道士已入陰神境,請朝廷決斷」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一道身穿飛魚服的中年男人靜靜立於城樓一側。
「我已用白烏傳信,三個時辰左右朝廷便會收到消息」
中年男人死死的盯著遠處的黑白兩色,嘴角微動。
「趙統領,帶狼牙衛,著甲。路大人,調全城軍卒於城外十里」
「是」
趙方聞言,趕忙去召集狼牙衛。
路通則是吩咐手下文史,去調動全城兵卒。
此刻亂烏山上。
劉溫漲紅了臉,眼角流下血淚,手裡的長刀卻是無法前進一毫。另外五人更是被這黑白二氣重創,七竅流血,生死不知。
「陰神境?」
劉溫用絕望的眼神望向眼前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
「不錯,還算有些見識」
李玄臉上平靜,指尖微微用力,這把陪著劉溫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名品長刀夜羅剎,在劉溫目次欲裂的眼神中化作無數殘片。
氣機流轉之間,碎裂殘片化作風暴,籠罩住了劉溫。劉溫見狀,氣血爆發,一種紫色紋絡覆蓋全身,意圖對抗這道鋼鐵風暴。
隨著鋼鐵風暴收縮,紫色氣機開始瀰漫。
不過剎那之間,慘叫聲響起,一具可見白骨的身軀從中踉蹌而出,隨即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沒了動靜。
而後籠罩天地之間的黑白氣機盡消。
「啊!」
忽然驚叫聲響起,被李玄護在身後的天明看見白骨森森的劉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李玄無奈的搖了搖頭,抓起天明,拿出從不知什麼地方搞來的一根繩子,對天明說。
「去,把他們綁起來」
「老爺,我……我怕」
天明弱弱的說著,他看著眼前倒了一地的人,肚子裡面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翻湧。
「怕,怕什麼怕。再怕老爺把你從這扔下去」
說著李玄就向山崖邊走去,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懸崖,天明都快嚇尿了。
「老爺,老爺,我去綁,我去綁,您別把天明扔下去,求求您了」
李玄隨即鬆手,天明摔了個五體投地,顧不得擦拭身上的灰土,急急忙忙的接過李玄手裡的繩子,就去綁趴在地上那幾個人了。
「老爺,這人就不用綁了吧?」
天明用手指著劉溫,頭卻轉向另一邊,根本不敢去看那森森白骨。
「嗯?」
李玄歪頭看向天明。
「好好好,老爺,我去綁,我去綁」
天明屈服於李玄淫威之下,只得去綁劉溫,還不及走到劉溫身前,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便直衝天明腦門。
「歐……」
天明頓時跑到一旁吐了出來,等吐的差不多,又看了眼李玄,只得一手掩住口鼻,扭頭轉向一邊,憑著一隻手胡亂摸索著去綁住劉溫,手上傳來的觸感令天明頭皮發麻。
「你大師兄在哪?」
李玄問道,原主的記憶中,是有一個弟子的,雖然平日裡也沒什麼教導,但是也是名義上正兒八經的徒弟。
「師傅,師兄……不,夏侯玉昨天就帶著觀里所有人跑了,您一連三個多月都沒出現,他們都以為……都以為……」
「都以為我死了是吧」
天明聽到自家老爺這麼說,卻是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跑了好啊,跑了好啊」
李玄喃喃道,看著畢恭畢敬跪在地上的天明,李玄撇了撇嘴。
「跪著幹嘛,還不趕緊綁」
天明聽到老爺這麼說,趕忙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的繼續綁了起來。
終於在半個時辰以後,吐的天昏地暗的天明終於把趴在地上的六人綁了起來。
「老爺,綁好了」
「綁好了?那就走」
李玄左手拉住繩子一頭,右手掐指天明後領,在天明驚恐的眼神中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老……爺……啊」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