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逐夢人

  11點以後,後海酒吧一條街正迎來它的高潮時刻,華語流行金曲、輕搖滾和民謠,低沉的男聲與清冽的女聲交織,飄蕩在擁擠的街道。

  京城四年讀書時光,何小峰去過的酒吧很少,每次去都是被初戀女友周若溪強制拉去的。

  記憶里周若溪很愛去酒吧,她說京城的酒吧大致分可為兩類,一類是以三里屯為代表的酒吧。以富人為主,男人們左擁右抱著姑娘,看著酒台上,各國的性感女郎表演著性感的舞蹈,一起搖擺,仿佛能搖走空虛無聊。

  另一類就是後海的酒吧,也被稱為清吧,周若溪十分鐘愛這裡的酒吧,店鋪多是後現代主義且復古的裝潢,陳設著充滿八九十年代港味的藝術品。

  酒吧中間會有一個舞台,大多是供流浪歌手或者民謠歌手表演的地方,這些個歌手大都穿著破牛仔褲,手裡操著一把破吉他,娓娓而來的用歌聲訴說著故事。

  所以後海酒吧籠絡了一大批文藝青年,仿佛在尋找著什麼,眼神中透著淡淡的繾綣,好像每個人都有故事,喜歡用一場醉酒忘記俗世紛擾。

  一位學生模樣的女孩,站在『夢中人』酒吧門口拉客,她向何小峰招手,何小峰猶豫了一下決定就進去瞧瞧。

  「先生一個人麼?」

  「兩位」何小峰用手指了一下身邊的江晨溪。

  女孩注意到何小峰身邊有位驚艷的美女,她招呼何小峰兩人,坐在臨街的一張桌子上。

  「兩位要喝點什麼?」

  何小峰晚上喝了很多白酒,現在並不想喝酒。

  「來瓶百威,再來瓶可樂。」

  女孩用筆,記在了點單簿上,「佳姐,9號桌,一瓶百威、一瓶可樂。」

  「好的!」

  女孩轉身又去門口攬客。

  「你喝一瓶啤酒沒問題吧?」

  江晨溪這才明白,百威是給她點的,點頭回道:「沒問題。」

  何小峰用吸管喝起了可樂,經典的玻璃瓶身,更加貼合了酒吧復古的裝潢。

  台上站著一位四十歲左右長發飄飄的男藝術家,乾瘦的身板抱著一把舊木的吉他,他用沙啞的嗓音唱著民謠《老老嬤》。

  「婆婆,那年你到山背,對她說,你去去就回。她日日望著那條路,再沒見著你回……

  山背的獼猴桃熟了,樹上的毛栗子空了;溪塘里的水流空了多少,為什麼還有魚為什麼還有青蛙?」

  何小峰能聽懂一點湯溪方言,聽著聽著他眼眶微紅。

  「晨溪,你知道他唱的是什麼嘛?」

  一杯百威後,江晨溪臉頰微醺,可愛的甩動短髮,搖搖頭說「他說的是方言,我聽不懂,但他的嗓音沙啞,語言軟儂,像我爺爺的家鄉話。」

  「他說的是湯溪方言,都是吳儂軟語,說是你爺爺的家鄉話也對。」

  歌詞大意講述的是:小山村中有一對少年戀人,感情深厚,後來,男子要外出謀生,女子就在村口依依相送,發誓在家等候。

  不料,男子一去不復返,女子從此就默默在路口朝著出村的山背觀望;不經想,幾十年過去了,外出謀生的男子還沒有回來,而痴情的女子還在村口,那條通往山背的小路上等候。

  這首民謠,描述了一段纏綿的古老鄉村愛情故事,江晨溪聽完頗為觸動,淚水划過臉頰。

  何小峰給枯瘦男子打賞了200塊,酒吧客人和服務員都看了過來,這個時候200塊可不少,京城職工月平均工資也才1300塊,服務業平均工資不超過600塊。

  枯瘦男子唱完後,走到了何小峰桌前說:「破費了,兄弟!」

  「坐下來喝兩杯」何小峰把指了一下對面的長板凳。

  「好的」枯瘦男子將身上的吉他取下來,輕輕地放著了長板凳上,他坐了下來。

  「唱得不錯」何小峰為男子倒了一杯啤酒,推到他面前「請!」

  枯瘦男子喝了一大口啤酒,兩人聊起了天。

  男子叫肖剛,是一名北漂,為了尋他的音樂夢,從88年就背井離鄉到了京城。當別人在霓虹燈光渲染的舞池中搖擺的時候,當別人都準備入睡的時候,他都在歌唱,為了夢想而唱,唱了十二年。

  何小峰聽著他的故事,默默的喝起了酒。

  肖剛說他的家鄉,有位姑娘也在村口等著他,可是他被一個叫做夢想的東西困在了這裡。肖剛說他還要唱,唱到他再也拿不動吉他了,就托人將他的骨灰撒在家鄉的村口。

  肖剛的歌聲之所以觸動人心,他在演唱其間摻雜的許多東西,聽眾都能感同身受。

  江晨溪聽完淚如雨下,泣不成聲,何小峰覺得她此刻,像極了周若溪,總是那麼容易感傷,被別人的故事感動。

  夢想真是個有意思的東西,多少北漂在京城就為尋一個夢,捲縮在三尺見方的地下室中,站在霓虹之下唱的夢想的歌,一年又一年。

  何小峰見過許多逐夢人,他本身也是一個追夢人,現在的他可以輕易實現許多人的夢想,何小峰對自己說:「或許自己應該做點什麼!」

  他起身對肖剛說道:「謝謝你的故事,我們告辭了,期待你夢想成真的那一天。」

  何小峰扶著江晨溪,離開了後海酒吧一條街。路過銀錠橋時,還有更多人在橋上、橋下唱著無人問津的歌謠。

  ......

  中關村的一棟寫字樓內。

  「李總,有你的電話。」

  李岩宏現在沒空接電話,他正在和團隊,討論百度搜尋引擎的架構問題。

  「誰打來的?」不重要的人物,李岩宏打算直接忽略。

  「搜狐公司,是一位女士打來的,她說要您給章總回個電話,章總有重要事找您。」秘書回答道。

  合伙人徐勇一聽,急忙說道:「岩宏,趕緊給章總回個電話,咱這事不著急。」

  搜狐是百度現在唯二的客戶,李岩宏團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了章朝陽,使用百度搜尋引擎服務。

  李岩宏點點頭,他掏出手機,有條不紊地翻到了章朝陽的名字,撥了過去。

  「喂,章總,我是李岩宏,聽說您有事找我?」

  「不是我有事找你,是有人要見你,我只負責牽線。」

  「請問是誰要見我?」

  「AST公司創始人何小峰要見你,你考慮一下,去不去晚上給我回個電話。」

  電話里響起斷線的聲音,徐勇看著李岩宏呆滯的表情,問道:「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