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魯拉絲稍稍探出頭，透過發梢只看了眼，便迅速又縮回唐毅的背後，一雙小手把唐毅的手掌攥得更緊了。
這是緊張的表現。
計劃落空的唐毅無奈苦笑，寬慰地拍拍女孩的小腦袋。
「你好。」倒是對方的拉魯拉絲主動打了個招呼，亭亭玉立的小女孩發音還不是很標準，卻已經能說話了。
唐毅大為驚訝：「她已經會說話了嗎？」
訓練家女孩謙虛笑道：「還好啦，說得不是很好，上家培訓班教得不是很好，我把後面的課程都退了，聽說這家口碑不錯，就來報名了。」
女孩笑容中帶著憂慮：「我的拉魯拉絲都已經出生兩周了，卻連說話都不標準，這樣下去可怎麼辦，我挺著急的。」
唐毅有些無語：「兩周時間，是不是有點太著急了？我查過資料，像拉魯拉絲這種快速成長期有三個月的精靈姬，一個月後才適合教說話之類的東西。」
女孩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你開玩笑的吧，一個月？一個月後別人都開始最基礎的技能教學了好吧！語言班只是最基本的，我還準備給我的拉魯拉絲報選對戰基礎課，超能學前班，妖精指導班。。」
「呃，這些教學不是三個月後才開始進行的嗎？」
女孩一副被打敗的表情：「你這都是從哪看來的過時信息，培育中心的手冊？你以為這些培訓班為啥這麼火爆，現在的理念就是，培育精靈姬要贏在起跑線！你一個月才學說話，別人一個月都開始學技能了，不管是考大學還是考公務員，你覺得誰被錄取的概率更高？」
唐毅微微嘆氣：「這都能內捲起來嗎？這個世界也是萬物皆可卷嗎？」
「內卷？什麼意思？」
看來這個世界還沒有誕生這個詞。
唐毅簡單解釋了下：「比如你在電影院看電影，前排有個人忽然站起來了，然後其他人為了能看得到，就都站起來，於是所有人都站著看完了電影。」
「站著的人很沒素質！」女孩譴責。
「恩是的，可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了，而原本所有人都可以坐著看完電影的。」
女孩懵逼，好像懂了，也好像沒懂。
唐毅也不打算深入聊這個話題了，轉而看向女孩身邊的拉魯拉絲，其實看起來只是個剛上小學的小女孩而已。
比起躲在自己身後的拉魯拉絲，對方的精靈姬要顯得大方很多，前額留著漂亮的劉海，將一雙大眼睛完全顯露在外面。
「你這么小就要上這麼多培訓班，平時會很累嗎？」唐毅忽然輕聲問道。
一直顯得落落大方的拉魯拉絲被這個意外的問題給怔住了，想張嘴回答，卻又遲疑了下，小女孩扭頭求助似的看了眼自己的訓練家。
訓練家女生已經顯得有些不高興了。
拉魯拉絲很敏銳地感覺到訓練家的不悅，立刻用依然不標準的中文細聲細語道：「不累的，能陪盼著喬，我很開心。」
喬應該是女生的名字。
唐毅連忙道歉道：「我可能問得太多了，實在抱歉。」
「算了。」喬揮了揮手，她本來以為碰到同樣是拉魯拉絲的訓練家，能交流下培育心得的，現在她也沒有再繼續聊下去的興致了，敷衍了兩句，便各自走開。
等對方走遠了，身後的拉魯拉絲忽然探出半個腦袋。
「拉魯拉魯。」
大概擔心唐毅聽不懂，小拉魯拉絲又指著遠處喬身邊的精靈姬，搖了搖頭。
小拉魯拉絲這是在告訴唐毅，喬的精靈姬剛才撒謊了。
拉魯拉絲頭上紅色的角讓她們對情緒的變化非常敏銳，那麼近的距離，同為一個種族的同伴是否撒謊，太容易判斷了。
唐毅微微嘆氣，其實根本不小拉魯拉絲特地提醒自己的，剛才喬的精靈姬在說話時，那雙紅寶石的大眼睛明顯有些暗淡，這不是這個年齡的女孩該露出的表情啊。
才出生這麼短的時間，就要上這麼多培訓班，怎麼可能會不累，怎麼可能開心！
也太假了啊！
「拉魯拉魯！」小拉魯拉絲輕輕扯了扯唐毅的衣角。
唐毅扭頭一看，好笑又心疼。
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小拉魯拉絲只有身邊沒有其他人時，才會從如絲的綠髮中露出一雙大眼睛，一旦有陌生人，立刻把頭髮垂下來，完全遮住眼睛。
只要看不到，就不會膽小害怕。
這是對自己的信任。
但拉魯拉絲的眼神里也帶著點畏懼，喬的精靈姬沒說實話，但拉魯拉絲能通過頭上的角感覺到對方內心最真實的情感。
小拉魯拉絲還不懂培訓班是什麼，可她對即將經歷的這些負面情緒，卻本能地感覺到了害怕。
其實唐毅也在猶豫和遲疑。
越早進行系統和專業性的培訓，早點學會說話，早點掌握更多的技能，贏在起跑線，就能在內卷競爭中卷過別人。
這個淺顯的道理不難明白。
但是，這一切值得嗎？
唐毅反覆權衡著其中的得失與利益，直到他再次和小拉魯拉絲對視，看著那雙紅寶石般晶瑩的大眼睛，感受著緊緊攥著自己的小手裡的溫度。
這一剎那間，唐毅忽然笑了。
去他媽的得失權衡！
有些東西，是不能僅僅用利益來衡量的。
這雙信賴自己的眼睛，這清澈生輝的眼神，這都是無價的，絕對不是任何利益能夠進行交換的。
而且唐毅也不是就完全不管培育了。
只是稍微延長點時間，按照培育中心手冊中所指導的那樣，等到精靈姬安穩度過快速成長期後，再去慢慢培育。
唐毅甚至想到穿越前的那個世界中，幼兒園的人類孩子連中文都還沒認全呢，就要被迫開始學習英語。
哪怕明白這是內卷的必然結果，唐毅絕不想自己也成為推波助瀾的其中之一。
拒絕內卷，從我做起。
半個小時後。
終於有培訓班的工作人員滿臉熱情地坐在唐毅面前，推銷著各式銷售組合：「你的拉魯拉絲看起來很有潛質哦，我們現在有超能系加妖精系的套餐組合，在原有折扣上還能立減200元。」
「不用了，我們暫時不想報這些技能培訓，我想先預約下語言學習班，恩，等一兩周後再來上課，課時最輕鬆的要多少錢？」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小姐姐，滿腹推銷的話都被硬生生咽回去，一臉奇怪的表情打量著唐毅，就差直接說，你特麼是在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