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日短夜長，又是雪天的，徐春喜並未在娘家多作停留，吃了碗麵條後在徐大根出門時她也一起走了。
徐長青原本還想送她姑去隊院租輛馬爬犁，只是聽她姑說還要去她大爺二大爺那邊坐坐再走只好作罷。
趁著現在天還沒黑，她趕緊的往屋裡抱了幾抱柴火，不然這天氣越來越冷，沒準兒今天晚上還得下雪。
許是來有她親爺爺出現的緣故，她家小老太今年倒是沒有為省柴早早便住回老院，但屋裡也沒多暖和。
當然，沒多暖和是對她來說，她家小老太就燒了東外間的炕，不像她在家將整個屋子四鋪炕都是燒的門灶子。
如此一來自然最費柴火，不過靠山人家，勤快些倒不怕沒柴燒，往年便是她一個人都能備足來年柴火，也就這兩年才請人砍柴。
如同今年她雖未在家，但她早就通過虎子哥早早就安排好，外面好幾處柴垛就是請人幫忙砍的柴。
至於這兩年她家就是一家人回來過年也用不完這麼多的柴垛後來又去哪兒了，誰還真在意這些小問題。
她就記得在「夢」里，請人砍柴的活兒便是安裝了鍋爐還是一直到有關條例出來不准進山砍柴才結束。
說她摳門真真是冤枉她了，她徐長青就再大方不過，像今早給沈家老人送盒糕點啥的，她也沒往這邊不是。
一大早的就托剛子哥將其中一部分行李物品都拉回來了，她家西外間就堆的滿滿的，絕大部分就是送人的。
徐老太目送老伴父女倆人離開，她倒轉回來就見她家小悶葫蘆一個人撅著屁股的埋頭在開袋子翻出東西。
這翻出來的東西其中便有一盒盒瞅著盒子就老精貴的……她忍不住問出口：「這些都是給你二爺爺他們的？」
徐長青抬頭瞅了她家小老太一眼，低頭回道：「是的，不是多精貴，一年沒回來意思意思，到底姓了個徐。」
徐老太頓時被噎住。這嘴啊，好好的事兒又被這張嘴給說的全無誠意，合著還是因為姓了徐才給人家帶東西。
「當然，白家幾個姥爺姥姥他們也有份，不多，一人一盒意思意思，倒是我大爺二大爺他們要不要多給瓶酒？」
徐老太暗嘆點頭，挪到炕沿坐下瞅著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的孫女，沉吟片刻之後她問道：「都知道了？」
雖說問出口的是疑問，但徐老太又如何不知別說她家小悶葫蘆，就連孫女婿都已經得知有些事情。
「真是我親爺爺？」
徐老太心裡一凜，直視孫女。
徐長青抬頭。
徐老太剜她一眼，吐出口長氣，抬頭看著今年正月剛通了電安裝上的電燈泡，「你要不想認沒人逼你。」
徐長青蹙眉。
「誰都沒錯，錯的是你奶我，一開始就錯了，一錯再錯，你爺爺沒對不起我，有也是我對不起他們。」
這話！
徐長青蹙緊眉頭。
「那年月……」徐老太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只能搖頭，「你沒經歷過，你爹倒是還記得一些，不容易。
有你爹，當時我整個人都慌了，那個家肯定待不住，你太姥爺又不在了，娘家容不得我有身子回去。
那時候你爺爺已經沒扛包租了輛人力車拉客，憨里憨氣的，他以為我想尋短見就偷摸著帶我回來。
那會兒我就一個念頭想保住孩子壓根沒想再嫁，那年月就尋思著逃到山溝溝也好，有錯的是我不是孩子。
就這麼的把你爹生下來了，那會兒沒爹的孩子比沒娘的孩子更苦，你爺爺人是真好，你太奶奶不是沒起疑心。
你爺爺一個人硬是咬緊牙關不鬆口，連孩子生下來以後不要再生的話都說出口，我就尋思著就這樣過吧。
要不是有你爺爺，我和你爹壓根活不下來，好死不如賴活著，人能活著還求啥，我這一輩子也就你爺護我。
當姑娘時誰不說你太姥爺寵我，後來為了面子他還是容不得我悔婚，有這麼一個實誠的人護著我娘倆夠了。
他拿你爹當親骨肉，我自然要拿你大爺他們當親生的。你爹委屈不，是委屈，可跟命比起來受點委屈又能算啥。」
徐長青抿緊了嘴。
徐老太見狀嘆了口氣，「還怪奶委屈了你爹？是啊，後娘難為，我是為了當一個好後娘委屈了親兒子。
……等你爹有了你姐，那會兒倒是想把虧欠你爹的給補上。這不報應就來了，你姐就被我慣壞了心性。
有些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知哪起是干對，我就老尋思要是當年慣著你爹沒準你爹都長歪了心裡才舒坦些。」
徐長青無語得很。
照您這麼說，還多虧了您委屈我爹不成？
「這日子過得吧，稀里糊塗的，好在你爺爺回來不是啥見不得的身份，我和你爺就商量好了一起事兒。」
啥事兒？
徐老太拍了拍炕沿。
徐長青入座她身側，靜等下文。
「你爺打算喊上你二爺爺他們幾個親兄弟把你爹身世說了，回頭讓你爺爺來一趟算是讓你爺爺認回兒子。」
徐長青驚的，「您想出來的？」
徐老太低頭抓起她家小悶葫蘆的手拍了拍，「甭管誰想出來，記得你爺不是親的也是親的就行了。
你爺爺的事情，你爺知道的不多，往後也甭說漏嘴，就當你爺爺當年抓壯丁逃出去連你沈奶奶都沒找著。
這會兒他回來找我和他姐了，多的誰問都搖頭，連你大舅問都甭吭聲，往後你爹也不大可能搬回來了。」
徐長青默默聽完，琢磨著她奶的話意，先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她再次點了點頭，「打算哪天讓我爺爺來一趟？」
「給你兩口子辦喜酒前一天，正好等第三天正日你出門子，你爺爺和你爹他們一起回去，倒是你要記得回門來這一趟。」
徐長青點頭，這個知道的，她沒想認回親爺爺就不拿這邊當娘家，就是……「我二爺爺能接受我爹不是親的？」
徐老太眼神複雜的瞅了眼她家小悶葫蘆，「現在帶糕點去趟你二爺爺家，你二爺爺打從昨晚起就沒上隊院。」
「好，我正好想去看我二……」話到一半，徐長青瞪大兩眼，「不是我二奶奶凍著了，二爺爺才沒去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