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春妮就到了隔壁院子找到他大爺。如果他們沒有及時回家,麻煩大爺幫忙找人把地種上。又請他照看秋果和冬臨幾天。
秋果這個學期結束了走讀,所以等秋果開學了就住校,也就不用大爺管了。最麻煩的是冬臨,開學後要去公社小學讀書。
大爺欣然應允。然後春妮又去隊長楊安章那裡開了介紹信。
大年初十,春妮揮別了哭的傷心的秋果,和要哭卻忍著的冬臨,帶上了他們家的全部家當共計1236元,和夏至楊邦明一起踏上了南下的路。
春妮一行人走路到了縣城,從縣城坐火車到省城,再坐火車去廣州。等春妮坐上南下的火車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不知是不是遇到了早期的春運,火車上人特別多。春妮幾人沒有途徑買臥鋪票,只能買坐票了。春妮夏至姐弟坐在一個三排的座位上,而楊邦明坐他們對面。
這個時代的綠皮火車,不像前世的高鐵動車那麼乾淨整潔。乘客帶的東西千奇百怪,衣服鞋襪就不說,還有火車上要吃的東西啊,農產品,除了這些,竟然還有活雞活鴨,當然,還有活禽的排泄物……
坐票全賣光了,還有許許多多站著的人,這小味兒,甭提啦!還好不是夏天,不然再加上汗臭腳臭各種臭,那真是臭氣熏天。
春妮運氣好,坐在窗邊,旁邊有夏至,也算安全。
他們上了車,就開始吃吃喝喝,有路上買的大肉包子還有提前煮好的雞蛋。待吃飽喝足了天也要黑了。這兩天忙忙碌碌地趕路,實在是有點辛苦。春妮看著窗戶打起盹兒來。只是剛進入深度睡眠,就被一個有些熟悉的男生吵醒了。
「你在幹嘛?」那個聲音帶著點嚴厲。
春妮睜開了迷濛的眼睛,還有點懵。她看到不知何時她的面前站了一個短小精悍的青年,那個青年正被夏至隔壁那個人抓住了雙手。而那個青年的手朝向她懷裡的包。春妮一下子就嚇醒了,她踢了夏至一腳,把他給踢醒了。
「給我趕緊滾!」好心人低聲衝著那青年呵道!
那青年眼見事情敗露,也不做更多的糾纏,笑嘻嘻對著好心人說:「誤會,誤會,我就是來撿我的筆!」說著,他彎腰撿起了地上的筆,離開了。他倒是理由都提前想好了。
「謝謝。」春妮當然不會傻到聽信那個青年的話,這人是小偷無疑了。知道是這個好心人幫了自己,趕忙道謝。夏至也忙感謝,還從座椅底下把吃食包子拿了出來。
「大哥,謝謝你,你嘗嘗這個,是我姐做的冷吃兔。味道很不錯。」
「舉手之勞。這些小偷都是有團伙的,既然沒被偷,就讓他走。免得被火車上無數個小偷惦記上。」好心人解釋了為什麼沒把小偷扭送給火車上的巡警。這個時候的火車上亂的很,逃票的不要太多,小偷也是渾水摸魚,不少乘客都深受其害。
「我明白。」春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只是這人聲音真的很耳熟,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了。
這時楊邦明也醒了,他看了看好心人。
「啊!你是那個……」他認識,卻不知道他的名字。
「嗯,我就是!」那個好心人顯然是認識春妮一行人的。
春妮認真觀察了一下好心人的面貌,發現他五官立體,皮膚白皙,人高馬大,長得還挺俊。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還是楊邦明給她解了惑這不是那黑市守門的絡腮鬍子麼。
春妮無比震驚。那絡腮鬍明明都已經三十好幾的年紀,怎麼會是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就二十五六的帥哥。
看春妮還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那好心人連忙解釋:「為了開黑市,我就留了個鬍子!」他笑的一臉燦爛,完全看不到絡腮鬍凶神惡煞的樣子了。
春妮這回是真信了。
「你們好,我叫王浩,浩然正氣的浩!」好心人也就是黑市守門的絡腮鬍一臉正氣的道!
看到王浩都自我介紹了,楊邦明忙回道:「你好,我叫楊邦明,這是我的堂妹春妮,這是堂弟夏至!」
聊了一會兒,春妮就知道王浩竟然去過幾次南邊了。
春妮正愁到了南邊,要像無頭蒼蠅亂撞呢。沒想到,瞌睡來了就有人遞來了枕頭。這不,領路人不是就在眼前了嗎?
「王大哥,我們兄妹第一次去羊城,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請你帶我們兩天?」春妮厚著臉皮請求。
跟想像中的不近人情不一樣,王浩很好相處,他爽快地答應春妮可以到了地方帶他們幾天。
差點被偷,春妮萬萬不敢大意。
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輪流守夜,一人兩小時,免得再遇到不法分子。
春妮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就被特殊照顧了,她守晚上十一十二點。就算是這樣,四天三夜的火車生活,春妮也被折騰得不輕。還好,終於在正月十四下午,幾人順利到達了羊城火車站。
羊城火車站一直是我國南方鐵路運輸的樞紐,到了1980年就已經熱鬧非凡了。
為了方便出行,候車廳和出站口外面都停了不少公共汽車。當然,如果有錢,還可以坐計程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春妮他們要住的珠江賓館離火車站也就一公里,不算遠,對於春妮這種走慣了路的,完全不算問題,幾人決定走路。
剛出了羊城火車站,突然天下起了瓢潑大雨。
王浩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能停,他往常住的賓館也就離這500米左右,就帶著春妮幾人往前跑。
快到賓館的時候,春妮幾人就看見有一個人正冒雨搬運著貨物。那人全身都濕透了,還在不停地往店裡搬著。就算如此,那三輪車上都還有大半車貨物。
春妮好像看見了從前的自己,堅強,自立,不怕輸,不信命。
她把行李放在了那人的店鋪里,也衝進雨里她要幫他。其他幾人見狀,紛紛放下了行李,加入了搬貨的隊伍。
人多力量大,也就十來分鐘貨物就全搬進了店裡。
「謝謝,不是你們我這批貨就全毀了。」那人不停說著感謝,又從店裡拿出幾條毛巾給春妮幾人。
「快把頭上的水擦乾,這個時候最容易感冒了。」
這人開了口,春妮才知道這竟然是個姑娘。她留著小男士髮型,穿著的確良襯衫牛仔褲,背後看完全看不出女孩子的樣。
春妮下意識瞄了一眼她的胸前,發現白襯衫都開始滴水,就輕輕低呼了一聲。
那女孩也發現了不對,臉一紅,啊了一聲,低下身在地上找了件外套穿上。
夏至幾個男人忙轉身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但這欲蓋彌彰的轉身讓女孩的臉更紅了。這女孩也不是一般人,穿上外套緩了緩,就神色自若了。
「你們好。我叫薛少紅。很高興認識你們。」
「你好,我叫春妮,這是堂哥楊邦明,弟弟夏至,這是我們的朋友王浩!很高興認識你。」
雙方做了自我介紹,寒暄了幾句,春妮就準備告辭。
「春妮,你們等等,這雨還下著。」薛少紅趕忙挽留。
「不用了,我們身上都濕了,還得回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才行,不然就感冒了。而且我們住的地方就不遠,一會兒就到了。」春妮婉拒了,準備出門。
「哎,衣服,我這兒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了。」說著話,那薛少紅麻利地在店裡撿了幾件衣服遞給春妮,「來,去裡面換了。」
春妮哪好意思要她的衣服,又拒絕了。
春妮幾個衝進了雨幕,還聽見身後薛少紅在喊:「留個地址,等雨停了我就來找你們,請你們吃飯!」
雨太大,春妮幾個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只是背向薛少紅揮了揮手。
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珠江賓館。
春妮他們開了三間房,春妮一間,夏至和楊邦明一間,王浩單獨一間。開好了房,幾人就趕緊回房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