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適春進入正軌後,春妮沒來得及鬆口氣,又開始到其他公社去視察旱育秧的種植情況。
這天,春妮還在太平公社鄉間地頭,查看秧苗生長情況,就有人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
春妮定睛一看,才認出這人是適春的銷售員羅成。她心裡咯噔一下,不好的預感讓她下意識從秧田裡走上岸,朝著羅成揮了揮手。
「羅成!羅成!」
羅成見到春妮也是鬆了口氣,瞪著那老式的二八大槓直衝春妮而來。天氣並不熱,但羅成的臉上脖子上卻全是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水,拉著春妮避開村人,道:「老闆,家裡出事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一趟吧!」
春妮知道出了大事,不然家裡人不會找到適春去,不會由著一個外人來通知她。她轉頭對著太平公社的領導點了點頭,「地里的秧苗長得非常不錯,勢頭強勁,你們不用過分擔心。有什麼不懂的就問劉大爺,他種了兩年旱育秧,特別有經驗。」
劉大爺就是分配到太平公社的臨時技術員。
隨後春妮跟人道了別後,就騎著自行車著急忙慌跟著羅成往家趕。
路上,羅成才告訴春妮,到底發生了怎樣的大事。
「辭辭,不見了。」
春妮差點兒沒抓穩方向盤,她深吸一口氣,把內心的不安與恐懼全壓在心底,才問:「怎麼會?」
「具體怎麼丟的我也不清楚。還是有人來適春問你的行程,我才知道消息。我就趕緊來通知你了。」
這段時間春妮很忙,忙著適春,忙著到各個公社視察,就連外公外婆也不清楚她的具體位置。
要不是她今天一早去了適春。不然,羅成還真找不到人。
春妮兩人飛快趕回了獅子山,她也不停留,看見獅子山下圍了不少人,直接就去了那邊。
「春妮,你回來啦!」人群中有眼尖的村民看見有兩人騎著自行車飛奔過來,定睛一看,見其中一人是春妮,就使勁兒叫喊。
「還真是春妮。」
「可憐的娃兒了!咋這麼造孽。」
「你放屁,人春妮咋造孽了,你別亂講。」
「春妮……」楚老太爺看見春妮來到近前,喊了一聲,眼睛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怎麼回事?」春妮直接問。
「就我跟你李爺爺不是在河邊釣魚麼,辭辭就在旁邊玩兒。突然我的魚鉤動了,我忙著去抓魚,一轉身的功夫,辭辭就不見了!」
春妮只覺身子一輕,差點兒軟倒在地,幸好旁邊大娘死死摟住了她。春妮深吸一口氣,眼睛一閉,一睜,才問:「有沒有可能掉進河裡?」
「沒有。我們沒聽到聲響。」楚老太爺急急表示道。
春妮吐出了一口氣,又問:「村里找過了麼?」
楚老太太狠狠瞪了眼老頭子和李老頭,對著春妮又努力擠出了個笑臉。「村里人都幫著找了,家家戶戶里里外外,就連茅坑都是攪了攪了的,並沒有找到人!」
「那就是山里了?」春妮環顧四周,發現這裡離獅子山很近了,往前一點兒就是知青點。「有沒有人上去找?」
「你麼爺請了大概五十來個族人和村人幫忙,他們都上山去了。只是還沒找到人。」
「辭辭才一歲多,走不了多遠。這麼多人上山都沒發現人,會不會出了什麼事,讓人忽略了他?不行,我得上山去,我對這片山熟。」說著春妮就要往前走,楚老太太這才看到春妮滿是泥土的小腿及不著寸縷的雙腳。她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這外孫女對辭辭和她對大妞妞的心是一樣的。她悔恨自個兒偷了懶,沒有跟著辭辭。她用拳頭使勁兒拍打著楚老太爺的胸口,埋怨的話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大娘也捂住嘴,不讓眼淚流下來,她急忙脫下自己的鞋子給春妮穿上。
「春妮,大娘的腳跟你一般大,你莫嫌棄,穿上再去找辭辭。」
春妮無意識地任由大娘給她穿上鞋子,下意識朝著山上走去。幾個年輕的大娘嫂子急忙跟了上去。
春妮慢慢地走著,用樹枝拍打著每一塊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她試圖從每株野草的形狀上發現些許蛛絲馬跡。但是,她一無所獲。這片區域是村人最常活動的區域,這時節,采蘑菇的,摘野菜的,多得很。單從野草的腳踏情況,是看不出辭辭是否經過的。
春妮心很慌,但她強自鎮定下來,她不能慌,慌了可能真的就找不回辭辭了!
春妮仔仔細細地搜索著每一個角落,慢慢地,他們走過了知青點。慢慢地,他們走進了竹林。
春妮仔細聽了聽,除了風吹竹林發出的沙沙響聲什麼聲音都沒有。
這片竹林埋葬著楊氏的列祖列宗,埋葬著原主的親生父母。
她沒有一刻像這般希望世界上真有鬼神,她由衷地希望,這些早已逝去的人能保佑她的辭辭,讓他平安健康。
春妮朝著父母的墳磕了三個頭。跟著來的嫂子們,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有些感性的人,已經抹起了眼淚。
在這獅子山里走失的人不少,再沒有回來的也是有的。成年人都有可能遭遇意外,何況辭辭一個小娃。
進山找人的隊伍似乎並沒有走過這條路,春妮內心又重燃起了希望。有他外公外婆在天上看著,辭辭一定會平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