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郡拿下的比想像中還要快。
妙善和莫無忌感慨楚千尋算無遺漏的同時,又有些慶幸。
幸虧楚千尋鬥戰實力不強,否則配合這種逆天的卜術,哪會有敗的道理?
二人閒庭信步走回亭子的時候,楚千尋仍舊在這裡。只是她似乎也進城了,手下兩隻鬼差鬼氣不穩,還帶著傷,似乎剛剛大戰了一場。
「解決完了?那我們出發吧。」楚千尋道。
……
四天的時間,除了休息,就是馬不停蹄的趕路和馬不停蹄的戰鬥!
三人身上已經餿掉,不知道是陽間透來的味道,還是他們本身沾染陰穢太多。
陰山郡、敖山郡、瘴霞郡,三郡二十二城連連攻克,楚千尋只算漏了兩隻鬼王,或許那兩隻鬼王有遮蔽天機的本事,險些失手,讓楚千尋有些慚愧。
黃粱郡,與瘴霞郡接壤,南臨三荒郡,東邊就是魘州州城了。
郡內七個縣,縣城貧瘠,還有瘴霞郡流竄的鬼匪作亂,和蠻石城環境差不多。
不過一踏入黃粱郡的轄地,就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幽幽的山勢連綿起伏,隱沒在黑暗中,好像潛伏在一旁的巨獸,三人總覺得山裡有人在說話,聲音很空曠。
這幾天,屠豬鬼成長了許多,一個十八獄中受刑的猛鬼,出籠後將自己的怒火極儘可能的傾瀉,妙善也不知道這樣縱容他是不是養虎為患。但屠豬鬼確實對自己越來越尊敬了。
郡城官道,屠豬鬼拉著架子車,妙善坐在車裡晃晃悠悠,臉色難看,旁邊的馬車上,莫無忌和楚千尋掀開帘子,看著可憐的妙善,心中一嘆。
「這屠子腦中是不是缺根弦?」莫無忌的臉譜變成問號。
楚千尋苦笑:「莫師兄……你哪來的惡趣味,這種臉譜也有嗎?」
莫無忌臉譜變成了『。。。』。
楚千尋算是被逗笑了,掩嘴道:「鬼差總會找機會向主子表達感情,屠豬鬼比較耿直,可能用錯了方法,不過妙善師兄確實宅心仁厚,不忍辜負他的好意,我很佩服。」
莫無忌納悶:「為什麼我的鬼差沒有向我表達感情?」
抱著一罐土的餓死鬼忽然抬起頭,抓了一把香灰遞過去。
「……」莫無忌擺了擺手。
餓死鬼悻悻,塞入自己嘴裡。
「好吧,是我沒法接受他表達感情的方式。」
車廂外。
馬蹄奔騰,馬車搖搖晃晃,比架子車要好很多,屍燈老鬼趕著馬,看向旁邊用腳力賽馬的屠豬鬼,淡淡道:「跑這麼快幹什麼?」
「俺樂意!有馬了不起?」
屍燈鬼無奈:「我提醒過,讓你再搶一輛馬車,你沒聽我的。」
「哼!俺拿啥車都能載人!」
屍燈鬼偷瞟了一眼妙善,紫衣僧臉色煞白,被顛的臉上的肉一上一下的,忽然,忍不住乾嘔起來。
屍燈鬼笑容一收,發現紫衣僧嘔著嘔著,翻了下去,屠豬鬼還在跟馬較勁。
「喂,你主子被顛下去了!」
「你主子才被顛下去了!」屠豬鬼雙腿使勁,終於超過馬車,心中得意,但發現馬車停了。
「怎麼不比了?」
屍燈老鬼搖了搖頭,小跑了過去:「大師……沒事吧?」
妙善揮了揮手:「阿彌陀佛,慈悲是禍……」
屠豬鬼大驚,急忙跑了過去:「主子!你咋摔下去了?」
妙善一腳將其踹下溝里:「離我遠點,貧僧現在只想一掌斃了你!」
屠豬鬼臉頰一抽:「……」
車輪滾滾,妙善坐進車廂,莫無忌好奇道:「師兄好點了嗎?」
妙善嘴唇煞白,忍住噁心,表情在深思:「還好。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貧僧自幼學佛,也曾領略菩提塵埃,別說顛簸,即便失重在宇宙洪荒,也不曾有這種反應。」
莫無忌一怔,與楚千尋對視了一下,低聲道:「師兄的話什麼意思?」
妙善雙手合十,不確定道:「貧僧剛剛會不會中招了?」
中招?
也就是中了鬼術!
「停車!」楚千尋大聲吩咐,馬車一停,七盞油燈擺在車裡,手指一彈,燈焰剛剛出現,忽然一陣陰風吹來,七盞油燈一起滅掉。
楚千尋不可思議地抬著頭。
「呵呵……好有趣的陽人……如果孤王沒猜錯的話,陰山郡、敖山郡、瘴霞郡、柳魔郡、雷鳴郡、青銅郡出事,和你們有關吧?」
大山曠野,那幽魅的聲音無處不在。
同時……一股濃郁的酒氣,瀰漫在空氣中。
妙善嗅了嗅酒氣,突然醒悟道:「對了!就是醉酒後的感覺,反胃,經過顛簸後的嘔吐感怎麼也忍不住……只是剛剛沒有味道!」
妙善聲音壓得極低:「先屏住呼吸,這可能是對方的鬼術。」
幽魅的聲音傳來,微微一笑:「晚了,該中的也中了。煮心美酒,黃粱一夢,這個郡城,就我一隻鬼王,你們準備怎麼對付我?」
一個飄逸的中年人忽然出現在駕車的位置,屍燈老鬼探手抓去,被煽飛到車下。
中年人衣襟敞開,提酒倒灌,醉眼朦朧。
長袖擦著嘴角的酒漬,一副迷死人的帥叔模樣,看的楚千尋心臟怦怦直跳。
莫無忌身形忽然暴漲。
「陰陽化氣出邪竅,太極同根育冥魔!」
太極魔撐破馬車,站在地上,五米高的怪物,一掌拍向那位醉酒的中年人。
「相識一場,大家同醉就好,莫動干戈……」
中年人腳步踉蹌,說巧不巧,躲過莫無忌的手掌。
「太極啊……我也會……」
中年人哈哈一笑,忽然鉗住莫無忌的手臂,莫無忌急忙縮回,恰好著了中年人的道。
「四兩……撥千斤!」
先接莫無忌收手的力道,再順力而發,中年人扛著莫無忌手臂,忽然使勁,五米高的怪物,被一記過肩摔狠狠砸在了地上。
「阿彌陀佛……沾連黏隨不丟頂,三豐仙的推手?」妙善心中一驚。
「哈哈哈哈……」中年人只笑不答,踉踉蹌蹌靠在馬上,「一醉方休如何?我不想和你們打……」
妙善渾身變紫,血絲入眼,體內的酒氣被蒸出,口鼻間白霧噴涌。
「天眾阿修羅!」
和剛剛的白淨和尚截然相反,強大的氣勢瞬間衝散了周遭酒氣,這尊修羅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中年人,眼底,是躍躍欲試的戰意!
中年人嘖嘖讚嘆:「八部天龍,修羅與天對立,稱為非天,你的佛術偏偏要將修羅納為天眾?敢問此術……可是佛家非我相?」
妙善此刻,已經化作修羅,霧氣蒸騰周身,肌肉虬結,青筋突爆,聽到中年人發問,歪著頭開口:「懂的不少嘛……我即我,即眾,即一切,一切是佛,修羅是,天眾也是,為何修羅不是天眾?」
中年人仰頭灌下一壺酒,咂舌道:「原來是修魔之佛啊……你打算……辟魔成聖嗎?」
「有何不可?」
「無不可!哈哈哈哈哈……今日孤王決定了,不殺爾等!」
笑聲震耳欲聾,繼而鼾聲大作,剎那間,世界坍塌在中年人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