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四章,優伶鬼王

  鬼道,總是那麼漫長。

  牛猛連續經過好幾個村子,都發現了剝皮留的記號,但實在趕不動路了。

  兩天兩夜沒好好休息,他扛得住,其餘人已經不行了。

  一個荒村的破廟內,眾鬼在這裡安歇下來,牛猛眼睛已經出現血絲,吩咐大家隨時會走,一定要好好休息。

  水和尚吸了香火,先一步睡去,徐桃隨後入睡,鼾聲迴蕩在靜寂的村中。

  笑面鬼依靠著廟門,手裡抱著玻璃瓶,也開始打盹。

  牛猛坐在廟外石階上,望著漆黑如墨的荒村,一言不發。

  「牛哥……」

  月下,一個小鬼頭拽了拽牛猛的衣服,牛猛低頭,發現是十六阿哥。

  「怎麼了,小十六?」

  「我睡不著。」

  牛猛的大手摸了摸十六阿哥的腦袋,悶聲道:「快睡吧,這村子還未脫離青銅郡的範圍。」

  十六阿哥托腮坐在牛猛旁邊,蛛網一樣的黑紋密布臉上,倒沒多少驚悚,卻顯得他有些憂愁。

  「牛哥……我好像領悟了一個鬼術……」

  十六阿哥鼓起勇氣抬頭,牛猛錯愕一笑:「讓我見識見識。」

  「那你……別、別笑我……」

  「嗯。」

  十六阿哥站起,忽然張開小嘴,吐出了蛇一樣的信子。

  「龍生九子死白骨,千軍難避鴆蟒毒!」

  「蛇鴆!」

  不僅有蛇的信子,還有鴆毒!毒牙從牙齦彈出,毒液從毒牙里射出,石階前的荒草滋滋作響,發出惡臭的味道,焦黑枯萎。

  毒術?!

  牛猛一怔,剛剛一瞬間,汗毛確實豎立了一下,證明這毒術會對自己造成傷害,隨後警惕感消失,應該是毒術太弱的緣故。

  還不錯,就是模樣像小孩吐口水……

  「棒!」牛猛比了個大拇指。

  十六阿哥低下頭,心裡很開心。

  「什麼時候學會的?」

  「下山路上……徐桃不知從哪找了些陰曹野果打牙祭,吃了後就發現能用毒了……至於毒牙我一直都有……」十六阿哥囁嚅道。

  牛猛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腦袋:「嗯,小孩子咬人最會讓人疏忽,好好修煉,說不定有奇效。」

  得到牛猛的鼓勵,十六阿哥更開心了。

  「牛哥,我會晉級鬼將嗎?」十六阿哥睜大眼睛,看了看牛猛。

  牛猛一笑:「你可以問問阿水、剝皮和無頭,他們就是從惡鬼突破為鬼將的。」

  「嗯!」

  牛猛說完,忽然表情嚴肅,對十六阿哥道:「把他們叫醒吧。」

  「啊?他們才剛睡啊……」

  「有鬼氣要過來了,很濃。」

  十六阿哥一嚇。

  牛猛安慰道:「十六,我去那個方向看看,你叫醒他們後,趕快走,如果是嫁衣他們來了,我會趕上去。如果不是,我會拖住他們。」

  十六阿哥一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月亮忽隱忽現,牛猛起身,趁著十六阿哥在叫人,朝著夜色中走去。

  幾個荒村之間,一頭牛魔拖著鐵鏈,行走在田埂上,田已經荒了,房屋破敗,墳頭也年久失修,比陽間更荒蕪的是,在陰間,連骨頭都見不到,這才是真正的鬼蜮。

  陰暗的荒村中,一個花旦在唱戲,手挽蘭花,唱腔幽怨,如泣如訴,村中土堆堆起的戲台下,牛猛站定,那個花旦唱的更起勁了,空曠的聲音迴蕩在村落上空,極具詩意。

  一首曲子場外,花旦盈盈拜謝,一顰一笑看向牛猛:「好聽嗎?」

  牛猛搖了搖頭。

  「不好聽?」

  「聽不懂。」

  花旦有些惋惜:「我家大王說,你們是悍鬼,臨死前當聽我一曲《亡命三唱》,只可惜聽眾只有你一個。」

  「優伶鬼王,聽說你是通冥鬼王的金絲雀?」牛猛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花旦掩嘴一笑:「牛也關心這種事嗎?」

  牛猛點點頭。

  花旦笑容一收,有些惆悵:「是啊,我的相好與我殉情,來到這裡,我們又無後裔燒香供奉,他很快就撐不住了,為了得到香火,把我賣給了城裡的鬼老爺。」

  「還好,我有些姿色,鬼老爺將我獻給大王,大王將我豢養起來,我便是他的金絲雀,天天唱曲給他聽。」

  「天天唱曲,都能唱到鬼王級別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花旦戲袍一抖,荒村轉瞬一變,成了一處梨園(唱戲的地方)。

  牛猛微微失神。

  醉酒的豪客,落魄的詩人,富裕的員外,放縱的公子哥,活色生香的地方。

  花旦帶著牛猛,在梨園中遊玩起來。

  「別人叫我優伶鬼王,聽著厲害,其實我自己知道,不過就是個戲子而已,沒那麼大本事,所以,聽聽曲再走好嗎?」

  牛猛道:「這曲子,怕是不容易聽。」

  花旦一笑:「那……你可以隨時動手啊。」

  一齣好戲開演,牛猛忽然眼睛一花,後台湧來十幾個長得和優伶鬼王一模一樣的傢伙。

  分魂?似乎不像……

  牛猛眯起眼睛,發現優伶鬼王被裹挾上台,一時間竟然難辨對方真身。

  牛猛好奇,不知道對方搞什麼名堂。

  「各位大爺,接下來是咱的名角兒,李優伶姑娘,帶來的《亡命三唱——妾歸鄉》。」

  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大聲叫好。

  戲曲很簡單,約定相守的書生丈夫在金榜題名時,忘記了共患難的妻子,與富家女成婚,妻子走投無路時投奔丈夫,被高門大戶趕出,極近羞辱。冷漠的態度傷透了妻子的心,隨後連連遭遇不幸和侮辱下,妻子自盡。

  妻子的魂飛魄散,將無情無義的丈夫徹底嚇瘋後,返回家鄉的故事。

  一曲唱罷,牛猛聽的煩躁,去了後台,結果卸下妝的花旦,牛猛更分不清哪個是優伶鬼王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

  牛猛捏爆一個花旦的腦袋,對著後台咆哮。

  驚呼四起,花旦們迅速補妝。

  「為什麼不出來打一場?!」

  牛猛說完,花旦們化作很快,無論男女,都變成了牛猛的模樣。

  這……

  「打?你怎麼跟我打?」

  後台所有人,加起來二十多個牛猛同時開口。

  「裝神弄鬼!閻蠍索!」

  七條鐵鏈瘋狂抽打,周圍一圈的牛猛爆掉,不斷有戲子湧入後台,給自己補妝。

  牛猛先後宰掉十幾個後,剩下的幾個牛猛忽然道:「閻蠍索!」

  猝不及防,牛猛被鐵索抽中臉頰,駭然躲開鐵鉤,發現那些戲子的氣息,和自己越來越像!

  「見了鬼了……」

  牛猛腿部用力,飛魂腿用出,踢爆兩『牛猛』的頭顱,剩下的五個『牛猛』,同時用出飛魂腿。

  噗……

  牛猛胸口遭到重創,砸壞梳妝檯。

  新進來的戲子們已經化好妝,跟在五個牛猛後面圍了過來。

  「閻蠍索!」

  「飛魂腿!」

  五個牛猛戰鬥技巧笨拙,但鬼術卻和他的一模一樣,牛猛流著冷汗,吃力應對,躲開他們的攻勢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錘爆了他們,新一批牛猛圍在旁邊,終於抓住了機會。

  「閻蠍索!」新一批牛猛,足有十四隻,總共九十八條鐵鏈瘋狂抽向牛猛。

  牛猛驚懼,再厲害的技巧也躲不過這種全方位打擊啊!

  「七滅鎧!」七條鐵鏈將牛猛裹挾成蛹,外面的鐵鏈抽打在鐵蛹上,牛猛毫無還手之力。

  火星飛濺,牛猛急忙思忖脫身之計,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接下來是李優伶姑娘,帶來的《亡命三唱——兩相忘》。」

  嘈雜聲音出現,眾人拍手叫好。

  這群戲子忽然住手,迅速卸妝,趕快補妝,變成花旦的模樣,匆匆上台。

  牛猛艱難站起,眼角一抽,看著那群戲子表演,心中驚懼:這種蜃界……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