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虎道術,即便擬形,也有弱點。
所謂銅頭鐵尾豆腐腰,魁虎道術的弱點就在腰間。兩虎纏鬥於山林,只要腰部受創,勝敗幾乎就沒逆轉的可能了。
聶雨玄知道,徐法承自然也知道。
硬拼時聶雨玄連吃暗虧,而且徐法承已經看出對方的意圖,更為從容。單比魁虎道術,聶雨玄翻盤的可能,不大。
「聶龍王,還要再比嗎?不如平手如何?」
聶雨玄收住拳腳,收起鬼差,駐足發呆。
隨後,露出笑容:「原來如此,好一個茅山牽機術,是我輸了。」
剛剛一瞬間,聶雨玄自認抓住一個絕佳的機會,即將施展斗九陰,但是徐法承突然開口,聶雨玄根本沒想到他會在這種節骨眼上露出破綻。
不過立即明白,不是對方露出破綻,而是對方非常期待,自己去搶攻。
高手過招,點到為止。
聶雨玄認輸,看台上許多同道莫名其妙,秦昆心中一笑,果然,這局一開始,自己就覺得很奇怪。
茅山牽機術,他聽人提起過,說是功法,也不是,心法,也不是,很像是心理引導,用語氣、措辭、舉止、攻勢牽引對方,將局勢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引導,是為『牽機』。
牽機術的修行,要具備掌控所有大局的實力,將一切發生的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首先就要見多識廣。
這局一開始,從徐法承說出第一句話起,局勢就掌控在他的手裡了,聶雨玄原本有三次破局的機會,一是拒絕魁虎道術比拼,二是收起驕傲之心,無視對方的奉承,三是少喝些酒,保持神識清醒。
可惜三次機會,他一次都沒察覺。
一環又一環的引導,束縛起了聶雨玄的手腳,使聶鬍子摒棄了自己的優勢,這一局是攻心局,聶雨玄,完敗。
天罡組結束。
葛戰嘆息,同時心中暗驚,這位茅山真傳,年紀輕輕,表現卻出乎人意料了。那牽機術雖然對經驗豐富、警惕性強的人沒用,但非常適合對付聶雨玄這種性格的對手。
看似徐法承步步為營,實際上一開始,就已經步入不敗之地。
「難道方閻天當年和楊慎的鬥法,也用了茅山牽機術……」幾十年後,葛戰突然想起來,當年的茅山丹會,楊慎雖然狼狽,也不至於用出太乙九煉對付方閻天,導致失了大義。
難不成是牽機術引導的?
地煞組稍作休息,又一次上場。
柴子悅對崔鴻鵠,崔鴻鵠因為和白一相鬥,精神受創,無法上台,柴子悅直接晉級決賽。
下來,就是嬴鳳瑤與雲丘觀朔月。
朔月是個道姑,道袍素雅,皮膚白皙,神色帶著冰冷和倔強,出塵之氣下難掩稚嫩。
與嬴鳳瑤的嫵媚相反,朔月屬於耐看型的女子。
執劍,執禮。
「久聞嬴師姐大名,今日幸會,懇請師姐賜教。」
嬴鳳瑤掩嘴一笑:「我的大名?生死道上的竹葉青嗎?也不知道哪個殺胚傳出去的,壞我名聲。」
朔月輕笑,突然望向秦昆的方向。
秦昆正抽著煙,管聶鬍子打聽茅山牽機術到底是什麼類型的功法時,一道目光投來。
轉頭望去,那個雲丘觀的真傳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那眼神……
如果不是自己的錯覺的話,應該帶著三分欽佩,三分期待,三分哀傷,以及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堅定。
「秦黑狗,你認識她?」
聶雨玄輸得稀里糊塗,輸的時候還沒覺得什麼,現在後勁上來,滿腹憋屈,自己曾經的斗宗三虎之首,怎麼就輸給一個玩魁虎道術的道士?
想吐槽幾句,發現秦昆沒理自己,而是看向道台。
「不認識。」
秦昆收回目光,一再確定,這位還算養眼的同道師妹,自己絕逼沒見過。
道台上。
朔月收回目光,看向嬴鳳瑤:「嬴師姐,我聽家師說,你改過命。」
嬴鳳瑤好奇,疑惑,訕笑:「我?不知道誒。」
朔月道:「30年前,你真遇到了秦當家了嗎?」
嬴鳳瑤收起笑容。
這個故事,是自己的秘辛,很少人知道。
嬴鳳瑤眯著眼,身後竹筒,銅錢脆響,沙沙沙的響動,交織出一片佛林。
響動擬出草聲,或是竹葉聲,那些佛是竹,是草,也是一切。
上半身是尼姑,下半身是蛇,蛇陀佛林。蛇尾交織,兩兩相交,繼而所有的蛇陀都交織在一起,好似竹子被擰裂的聲音出現,那些佛陀身軀碎裂,搖身一變,又重新組成了一尊大佛。
嬴鳳瑤消失了,那尊蛇尾人身的大佛,是嬴鳳瑤的模樣。
面帶慈悲,低眉問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朔月帶著倔強,她看著嬴鳳瑤,那柄劍在背後嗡聲作響。
「嬴師姐,你贏不了我。跟我說說吧?」
「三十年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秦昆。」
「他真為你改了命,對嗎?」
「什麼是改命?」
「他的出現,改變了你的生命軌跡。」
「沒有。」
菩薩一樣的面孔,嫵媚的服飾,嬴鳳瑤更像是魔女,身上的掛飾響動,面帶惋惜:「的確沒有。雖然我很想讓他成為我的命中貴人,但他除了給我烙下屬於他的印記以外,其餘的,什麼都沒給我。」
朔月錯愕,突然微笑:「謝謝師姐相告。」
「蒼雲伴月,神隱東海。」
「天外流火,親賜鐵胎。」
「寒露掛霧歷風雪,莫讓辰星印青苔!」
「歸雲三劍!」
寒露劍,掛霧劍,風雪劍,五行至金之物,生水出雲。
竹林籠罩,所有竹子從中裂開,劈竹聲疊加,響徹佛林。
幾百道劍氣,將蜃界所有竹木破掉,嬴鳳瑤的佛陀順勢瓦解。
朔月執劍拱手:「嬴師姐,承讓了。」
一切恢復原樣,嬴鳳瑤嘆息一聲:「我輸了。」
「獲勝者,朔月。」
銅掌柜宣布完,詢問朔月是否休息,朔月搖了搖頭:「柴師姐,請賜教。」
地煞組,從未見過的道姑,以黑馬之勢,即將拔得頭籌。
朔月對柴子悅。
鍾家道術根本不會與人正面相搏,幻境叢生,朔月也不主動出擊。
這是一個低矮的小洋樓,牆上是90年代的掛曆,屋裡光線很暗。但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條件不錯,朔月在床上,床頭放著洋娃娃,不遠處就是門,屋子外咚咚作響,沒一會,門縫中流進來血液。
啪,一不小心,門被撞開。
一個人很意外地看著門裡,他的臉頰模糊,懷裡拖著兩具屍體,一男一女。
「這裡……怎麼還有一個?」
朔月靜靜地望著死不瞑目的男屍和女屍,看到那個人走了進來。
「柴師姐,這樣做你不覺得沒有意義嗎。」
柴子悅聲音出現:「五年前,雲丘觀瀾夜師太請我師父幫你除心魔,她第一次失手,我就是想看看,師父為什麼會失手。」
朔月一笑,一劍刺入那個人腹部,那人倒下,幻境崩塌。
回到道台。
朔月二指並起,打在柴子悅下肋,柴子悅肋間一痛,向台下倒去。
「馬前輩說,當年之所以失敗,是因為我記憶不全。可能心魔被我遺忘了。她以為我恐懼的是那個男人,但似乎另有他人。」
朔月說罷,走下台將柴子悅扶起來。
李崇、聶雨玄、秦昆幾人都趕了過來,發現柴子悅沒什麼大礙。
柴子悅倒沒了失敗的沮喪,而是在沉思。李崇看到媳婦沒事,鬆了口氣。
秦昆過來純屬表示一下關心,要走時突然被朔月攔住。
「秦師兄,此次茅山丹會完了之後,朔月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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