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二章,直指元意識

  鬥法,在乎的是一個斗字。

  分寸得把握好。

  華夏生死道之間的爭鬥,沒有你死我活,算起來,都是為自己樹立地位的。

  無論你的道法多精妙,靈力多充沛,歸根結底是要用在那些腌臢邪喪身上的。

  翌日傍晚,後山道場。

  地煞組前八在抽籤,今天的較量,扶餘山有李崇、柴子悅、崔鴻鵠入場。

  秦昆十死印奪自左近臣,又常年和斗宗的人混跡在一起,斗宗和判家的道術多多少少都有了解,但鍾家的本事他一直不是很清楚。

  鍾家家主馬神婆他見過,普通的北方老太太,於是弟子柴子悅的氣質也有些相似,落落大方的北方小妹。

  柴子悅第一個入場,對手說巧不巧,是李崇。

  「黑老虎,是你乖乖下去還是我把你請下去?」

  柴子悅笑著,態度隨意,二人大婚後,柴子悅和李崇相處的很好,家裡不知道是誰做主拿事,總之二人在台上撒狗糧的樣子,讓台下的王乾鬱悶不已。

  鬥法還能這麼玩,太不公平了。

  李崇少見的嚴肅,舔著帶煙漬的牙齒,把耳塞塞進耳朵,開口道:「親愛的,在家裡你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在外面還敢這麼挑釁,為夫不得不教訓教訓你了。」

  柴子悅衣衫很臃腫,可以說掛在身上晃蕩。

  那身衣衫是特製的,有許多扣子,打開扣子,流蘇如瀑布一樣掛下,每一個流蘇上,似乎都有金屬小球,或是銅環,相互碰撞時,叮噹作響。

  「耳塞沒用的。」

  柴子悅說完,身上的金屬掛飾齊齊抖動起來,沒見她有多大的動作,但那些金屬掛飾,合奏出一段奇怪的音波,李崇呼吸稍微錯愕一翻,猛然撲上,將柴子悅雙手反剪,露出得意的表情。

  這次比斗,他本來就沒打算拖沓解決。

  只是,那是李崇的視野。

  其他所有人都看到,李崇自己將雙手背後反剪起來,朝著道場邊緣走去。

  「這就中術了?」

  秦昆眼角抽搐,這也太快了,離得遠他並不知道場中的聲音有多麼影響意識,但李崇怎麼說也是斗宗三虎,這麼輕易中幻術,有些說不過去啊。

  王乾嘖嘖一嘆:「鍾家幻術,不會傷人,斗宗功法潛意識中,對這類術法幾乎是不加抵抗的,因為鍾家的幻術,不會出現精神上反饋的疼痛以及負面情緒。更何況,李三旺對他媳婦根本沒敵意嘛。」

  「柴子悅勝!」

  銅掌柜宣布完,目光掃向下一組:「第二場,崔鴻鵠,白一。」

  判家道術類似詛咒,言出法隨,烙在靈魂深處一般。崔鴻鵠站在場上,戴著面紗,有種天然的疏離,似乎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他的對手白一,是青玄觀真傳。青玄觀很有意思,為一處湖心島,曾經青玄海馬永江,就是在那個湖上打魚的漁夫,與青玄觀淵源頗深。

  「久仰大名。」

  白一站在對面,崔鴻鵠輕笑從面紗中傳出:「看你年紀也不大,哪來這麼多虛頭巴腦的東西,說的你認識我一樣。」

  白一很年輕,約莫20歲,肩膀上站著一隻鳥。

  白一訝異道:「剛剛不是我說的話,是這扁毛畜生說的。怎麼,你們認識?」

  白一說完,崔鴻鵠臉色變了,這妥妥的挑釁!

  那隻鳥樂不可支地晃著頭:「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扁毛畜生,扁毛畜生!」

  青磷鳥,只能以屍餵養的異鳥,與禿鷲、烏鴉一樣有食腐性,不同的是,青磷鳥喜歡青磷,一到夜晚,翅膀上的磷粉在飛行時有時會自燃,如同九幽冥鳥一般。

  這隻青磷鳥,智商似乎很高,同時眼神兇殘,不停啄著自己的翅膀,又警惕地看著崔鴻鵠,準備馬上發動攻擊一樣。

  崔鴻鵠在扶餘山年紀最小,按照秦昆的話,他也是心眼最小的一個,這麼自負的少年天才當眾被奚落,不還手哪還行。

  「九幽有命,百鬼敬聽,凝我神鋒,破邪無形!」

  一柄陰靈斧鉞當空凝聚,帶動周遭陰氣,毫不客氣地向白一以及那隻鳥斬去。

  白一腦中一痛,接著發現一把大斧劈砍而來,連忙躲閃。

  場外,秦昆、王乾對視一眼,這個道術很熟悉,他們第一次去魔都的時候,王乾與崔鴻鵠鬥法時對方用過。

  此刻身在局外,卻看得清楚。

  空氣中什麼都沒有,判家的言出法隨失靈了?

  二人發現白一在閃躲,發現好像不是。王乾立即會意,對秦昆道:「嘶……有無相生……」

  有無相生?

  「什麼意思?」

  王乾低聲道:「就是,他說有,就有。高級判言的一種,我們看不到,中術者卻能看到,這不是幻術,因為中術者被砍到後,會受到重傷。」

  太抽象了,秦昆想了一會才想通,這種級別的鬥法,已經開始蒙蔽眼睛,直指腦海元意識。以前囚牢里有很多心理實驗,一塊蘸水的棉布,被告知是烙鐵,那塊棉布印在囚犯身上時,囚犯身上會出現燙傷的水泡。判家道術,與之類似。

  因為眼睛看到的東西,都是大腦告訴你的,身體的反應,也會因大腦的反應而出現變化。

  白一在躲,也在反抗。

  「青玄古胎,養我屍陀!」

  陰靈巨斧將白一砍倒,終於消散,白一倒下,卻爆出一團青磷,燃燒起來,另一個白一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

  欺騙與反欺騙!

  「哼,雕蟲小技!八千怨別奈何橋,一朝歸去恩仇消!」

  「閻!羅!浮!生!」

  崔鴻鵠面紗震動,周圍似乎有數不清的聲音出現,層次疊加,組成一道怪異的音波。

  崔鴻鵠看到白一身形麻痹僵直,朝對方道:「跳下台去。」

  白一不為所動,倒是肩上的青磷鳥晃晃悠悠,一頭從台子上栽倒。

  「東江水鬼無窮碧,西山磷火焚道心!」

  「屍潮火海!」

  兩次中術,屍陀擋下一招,青磷鳥擋下一招,崔鴻鵠道術層出不窮,白一迅速反擊,他明白這是一個強大的對手,不能因為年紀而忽視他。

  道台景色一變,崔鴻鵠意外發現自己站在一艘古舟上,不遠處大浪打來。

  那根本不是浪,因為浪頭是無數猙獰的鬼魅,張牙舞爪、鬼哭狼嚎朝自己撲來。同時天空流火落下,岩漿一樣燒裂了整個世界,視線可及的一切都在融化,包括鬼魅一樣的浪頭。

  「玩這麼大,吾輩判官難道怕了你?」

  面前的屍潮火海,崔鴻鵠根本破不了,如果不想敗,就只能拼了!

  崔鴻鵠一條胳膊抓入水中,一本沉甸甸的冊子被他從水裡撈出,生死簿!

  崔鴻鵠翻到自己那一頁,剛寫下『永壽』兩個大字,屍潮已經砸下。

  腦袋受到重擊,屍潮大浪砸下,一隻鬼重21克,他被百噸的鬼魅砸入水底,過了很久,崔鴻鵠才狼狽地露頭,從水中爬上古舟。

  「爾等,三更死!!!」

  牛馬黑白,夜叉羅剎,日游夜遊等所有陰神出現,隨著崔鴻鵠下令,無數鬼器朝著白一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