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吳雄偷偷地回來,又偷偷地走了。
臨走前去魁山老宅拜見了一下葛戰,又在青竹山見了一下余月弦。崔無命自七星宮出現了一次,壓根沒露面,不知道回沒回魔都。
秦昆這幾天,在殯儀館旁邊的西山公墓,偷偷地試了幾次五鬼臨身。
他沒告訴王乾、楚千尋,而是讓土娃幫忙護法。
大晚上,西山公墓鬼哭狼嚎,土娃躲在老遠,旁邊是瑟瑟發抖的女友塗萱萱。
「一臨牛魔第一坎,
二臨血屍化不詳。
三臨禪僧凝佛月,
四臨無首震陰陽。
五臨懸喪有邪影!」
五鬼上身,塗萱萱整個人都蒙掉了,怪物?
塗萱萱揉著眼睛,看到秦昆頭上犄角爭天,變成一尊牛魔,身纏鐵鏈,後披袈裟,身首分離,一道長長的影子映在地上,那影子是吊死的模樣,竟然和身體還不挨著!
「秦……秦導變成了怪物?!」
呆滯過後,塗萱萱的激動,超過了驚愕。作為一個鬼故事電台的女主播,這種新奇的事情,堪比她在白龍寺見到自己時那種心情。
「江湖道術,源遠流長,和薩滿教請大仙上身一樣,只是換成了請靈上身。」土娃解釋道。
塗萱萱思忖了一下,問道:「也就是說,類似……筆仙???」
土娃點點頭一笑:「別給人說啊,其實昆哥帶你們去白龍寺已經犯忌了,不過他地位高,又不知道,所以沒什麼,你既然去過白龍寺,再帶你破一例也沒什麼。」
塗萱萱懵懂地點點頭,趕緊拿筆記上,這可是鬼故事的素材啊。
西山公墓,也屬於一塊特殊的磁場,清明剛過,12點以後很熱鬧,借著月光,依稀有許多小鬼跑出來,好奇地看著秦昆。
「這……是誰啊?」
「不知道,感覺他身上的氣息好厲害……」
「我不敢看了……」
「快躲起來吧,他好像狀態不對。」
「豈止!昨天有鬼友上去搭訕,已經被滅了倆了!趕緊跑,看熱鬧沒好事……」
小鬼好奇打量完,一鬨而散。
秦昆手上托著一個銅鏡,鏡子裡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眼神帶著點神經質,他要看清自己的樣子,看清自己的本我,就得面對鏡子裡的自己。
越看越陌生,越陌生越看,直至秦昆思緒終於集中,那股戾氣隱於心底,他終於看清了,鏡子裡的怪物……就是自己!
這種思維統一的過程很抽象,仿佛多重人格合一一樣,不過思維統一後,整個人卻有一種舒坦的感覺。
可怕嗎?好像不是……
本我意識存在的時候,感覺還挺奇特的,鏡子收回,秦昆嘴角一挑,感覺此刻,靈氣充盈,能打十個同輩啊!
念頭一出,秦昆猛然看向土娃,低吼道:「韓垚!殺了……咳,過來比劃一下!」
祭家大弟子韓垚,才沒那麼蠢,秦昆意識已經被戾氣控制小半,再激化一下負面情緒,場面就控制不住了。到時候挨頓打都白挨。
「昆哥,別急,你要找人鬥法,為的是切磋,了解自己,有個人很合適。」
「誰?!」
「酆都觀,畫皮仙!」
晁震晁老道?
鬼臨身狀態散去,秦昆晃了晃腦袋走了過來。
「開什麼玩笑,晁老道人柱力一樣,那太極魔用出來,簡直……」秦昆微微一怔,好像捕捉到了什麼,「太極魔?」
韓垚憨厚一笑:「是的,酆都觀所修之術,乃啖鬼之術,太極魔在某些方面,也算調用鬼氣、驅使鬼力的道術。正合適!」
的確,韓垚雖然看著憨憨的,但秦昆一直覺得這廝有大智慧,不爭不搶,愛玩遊戲的生死道死宅,偏偏對某些事情的見解很獨到,這是一個憨厚而不從眾的人,當了一年多同事,秦昆早就發現了。
「所以既然打不過晁老道,可以找他徒弟切磋?」
韓垚嘿嘿一笑:「昆哥就是昆哥,一點即通。莫無忌乃畫皮仙真傳,一身酆都觀道術也不容小覷,若要切磋,首選莫無忌。」
「看來有二選?」秦昆聽到土娃話中有話,問道。
韓垚笑道:「有的,二選嘛,自然是聶師兄了……應世龍,我們這一輩第一個獲封的捉鬼師,肯定有資格當你的陪練。」
聶鬍子嗎……
秦昆點點頭,可惜二人一個在川蜀,一個在東北,都離得很遠,不現實。
「二選都有了,三選你是不是也想出來了?」秦昆試探問道。
土娃撓了撓頭:「你應該能猜得出來……」
秦昆皺眉苦想。
感覺自己最近腦子變聰明了,王乾、楚千尋說是鬼上身的緣故,雖然承受了六重人格,五種死亡之痛,但也集合了六個意識,六個大腦。有時會意識不清,但在某些程度卻刺激了大腦的運轉。
腦中靈光閃過。
秦昆愕然:「你不會是說……徐法承吧?」
韓垚笑著承認,又補充道:「再就沒了。」
呼——
今天,韓垚確實讓秦昆刮目相看了。這三個人,還真適合當對手磨礪道術。
莫無忌最合適,因為切磋時還能互相探討,下來是聶雨玄,陽氣重,境界高,自從他化龍後秦昆還沒和他交手過,但畢竟是老太歲親賜的應世龍啊,基本代表了超一流捉鬼師對他的認可。而且關係不錯,不會傷了和氣。
第三位徐法承,雖然也合適,卻不適合交手切磋。
畢竟生死道上,茅山和扶餘山的地位有些特殊。
茅山為祖庭,沉寂後扶餘山補位,雖不如茅山最初的輝煌,但繼承六卷天書,安穩陰陽千年,聲名卓著。
但秦昆作為當代黑狗,和茅山真傳交手,哪怕是切磋,讓一些有心人知道,都會產生想法。
這算切磋嗎?
還是說,扶餘山和茅山在爭聲望?
徐法承向來將師門榮耀看得比什麼都重,自己貿然開口,等於向代表茅山的徐法承發起挑戰啊。
秦昆沉默,韓垚和塗萱萱先走了,辦公室里,韓垚喝到第三杯茶的時候,秦昆回來了。
「土娃,我和徐法承切磋,合適嗎?」
「他既入世,自然合適。」
入世就是歷練來的,茅山是名頭,但代表的卻是自己。
這個概念被點破後,秦昆就沒了什麼顧慮,畢竟對徐道長印象不錯,他重視師門榮耀,自己和他切磋,輸贏都不好,但他只要代表自己,那就好辦了。
秦昆道:「你和徐法承有聯繫嗎?」
韓垚搖了搖頭,又頓了頓道:「不過,崔師弟和徐道長有聯繫。」
……
晚上1點,徐法承打著哈欠,背著行囊走出辦公室。
入世的道士,吃喝拉撒都沒人管,和扔出山門的野狗沒區別,自己得工作,得掙錢,得租房子,得做一切俗事。
入世這一年,徐法承從笨手笨腳的徐道長,已經愈發老練,現在是一家傳媒公司的剪輯師。
自學了IT,徐法承終於除了捉鬼以外多了一項謀生技能,而且作為天賦異稟的茅山真傳,日子過的還不錯。
回到出租屋,屋子裡擺設很淡雅。
蒲團,棋坪,草蓆,牆上掛著『道』字,屋裡是自己手繪的太極圖、穴位圖,小桌上鋪著一張字,只寫著『入世』二字,似乎是對自己的警醒。
晚上2點,徐法承閉目打坐,聽到手機震動,吐出一口濁氣,接起電話。
「餵你好。」
曾經素衣縱馬的徐道長很官方地開口時,秦昆覺得,這廝確實比以前接地氣了。
「徐道長。」
「哦?秦道友。這麼晚了,是有解決不了的邪祟了嗎?」
「這個還輪不到你操心。」
「呵呵,秦道友真是敏感,貧道沒別的意思。」
「知道,我說話直來直去慣了,別見怪。」
寒暄完,二人默契地沉默下來。
隨後,安靜了不知多久,秦昆率先開口:「十死印用著還順嗎?」
徐法承苦笑:「超出了貧道認知。對了,在十死城,貧道為何從沒見過你?」
「可能是緣分不夠吧。」
「原來如此。」
「有個事向你請教。」
「請講。」
「關於太乙九煉的。」
徐法承恍然,隨後一笑:「貧道身在魔都,不如過幾天去臨江拜訪你吧,當是還你一個人情。」
徐法承很熱情,也很客氣,秦昆便沒再說其他的話。
「恭候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