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也累了,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臥室里煙味不見,旁邊多了個滴了香精的加濕器,西柚味的煙霧似乎和柚子皮一樣,有淨化異味的功效。
秦昆疑惑出屋。
客廳收拾的整整齊齊,包括牆上秦昆從沒理睬過的幾幅《地獄經變圖》,也被撣去灰塵,家裡什麼時候多了個掃地機器人,秦昆不知道,什麼時候多的雞毛撣子,他也不知道。至於沙發上突然出現的大蠍子抱枕、客廳里一坐下去就陷裡面的懶人沙發,秦昆就更不知道哪來的了。
衣服已經洗了,秦昆臂彎提著洗乾淨的睡衣,雖然不如自己的居家T恤那麼MAN,但是似乎多了種不一樣的感覺。
「餵。」
看到廚房有身影在忙碌,秦昆叫道。
那是個女人,頭髮盤在腦後,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鍋鏟在鍋里亂戳。
「嗯?」女人轉頭,黑寶石一樣的眸子疑惑看向秦昆。
五官精緻,皮膚白皙,加上身上穿的圍裙,秦昆錯愕了一下,杜清寒這一回頭,看得他心中不知為何有些蕩漾。
「咳,我衣櫃裡的T恤呢?」秦昆按捺住情緒,問道。
「都洗了,你手裡的睡衣是給你新買的,喜歡嗎?」
女人的態度特別冷淡,秦昆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她想與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但又疏離於感情之外。
秦昆有些憋屈:「這是我家。」
「嗯,你想說點什麼?」
「你現在不認識我了?」
「對,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記憶不見了。」
「你不認識我,給我打掃屋子,又洗衣服,現在還在廚房做飯,為什麼?」
杜清寒咬碎嘴裡的棒棒糖,小棍一彈,準確無誤丟進垃圾桶中。
「之前記得我說過,我伯父死了,家裡掌柜的死了,現在古順子也快死了,我想讓你記住我,起碼讓我覺得自己活著,就這樣。」杜清寒回答的一本正經。
「你神經病啊!」秦昆回道。
杜清寒將一鍋亂燉的菜倒入大碗裡,端著碗回到客廳,邊走邊道:「這個世界上的人只要能被情緒左右的,都是神經病,聖人才無動於衷。我不是聖人,很在乎別人是否記住我,不可以嗎?」
「讓別人記住你的辦法有很多!」
「但是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記住我。那對我來說沒有意義。」
秦昆記得,杜清寒曾說過她盜墓,是為了探索生命的意義,現在看起來探索的差不多了,整個人記憶斷片不說,說話還這麼哲學,自己從沒這麼費勁的跟人討論過事情,她說的什麼自己大致能明白,但一點都不理解。
好吧,費心去理解一個探索生命意義的人是很可笑的,而且顯得自己很無知,還不如填飽肚子來的實在。
碗裡是燴菜亂燉,杜清寒又搬出一個蒸鍋,鍋里都是熱騰騰的饅頭,小碟里還有鹹菜、辣子醬,另外的一個鍋中,是稀飯。
杜清寒是北方人,這桌菜也是北方的做法。
上次來杜清寒連麵條都不會煮,這次不知從哪學會的做飯,還挺合胃口。
秦昆在吃飯,鬼差們也都出來了。
有好奇者比如常公公、茶仙鬼之流都在悄悄打聽,「那女人誰啊?」
「杜姑娘,現在看來,八成是主母了。」剝皮叼著草枝,看到一桌香噴噴的飯菜,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吃啊。
「主母?」
常公公一怔,這可是大事,看向剝皮道:「要不要合一下八字?雜家雖然不能娶妻,但在宮中也聽過『佳偶天成』四個字,八字不合要出事的!」
剝皮撇撇嘴:「拉倒吧,你那是迷信。」
常公公大怒:「我們都是鬼了,還不能迷信嗎!」
剝皮一怔:「你說的好有道理,不過我得去修煉了。」
看熱鬧的鬼差紛紛散去,客廳還是先留給主子的好,萬一一會看了不該看的東西被嫉恨,那就得不償失了。
牛猛也看了一眼吃飯的二人,拍了拍常公公肩膀,悶聲道:「老常,閒事少管,小心被剋扣供奉。」
「這是閒事嗎?!這是咱家主子的終身大事!」
牛猛撇撇嘴:「老牛覺得結婚這種事,除了他們兩個人,其他人都是閒人,閒人管的肯定是閒事,這道理沒錯吧?況且,你連人都不是,你是鬼啊!管這麼多幹嘛?」
常公公看到牛猛離開,神情錯愕,半晌無言以對。
吃完飯,秦昆看到杜清寒在刷鍋洗碗,自己則一臉懵逼地坐在沙發上。
怒掐自己幾下,覺得不是在做夢。
出去幹了一個月的苦活累活,上天見我操勞過度降福報了嗎?送了個妹子,會收拾家務洗衣做飯,這也太爽了啊……
不過,杜清寒並不喜歡和秦昆交流,一直冷冰冰的,忙完後自己干自己的事情,看自己的電視,玩自己的手機,甚至自己出去遛彎,到睡覺,也只是睡在主臥,而且給秦昆留了門。
秦昆好奇進去,以為有驚喜,結果迎頭就是幾個飛刀,急忙又縮了出來。聽見飛刀扎在門後,秦昆一嘆,自己還是回書房睡吧,萬一豆腐沒吃上,小兄弟被割了,那就悲劇了。以杜清寒現在的狀態,這種事還真有可能發生。
多了個人,沒了交流,秦昆也只能幹自己的事,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洗了澡輕鬆了一下,他覺得十死城,應該是個好地方。
……
……
金霞,焦土,血霧。
秦昆自半空中落下,矯健地調整好身形,穩穩落地。
無名街區變成了艮山獄,熟悉的一切變成了陌生,與自己息息相關的人物也不見了蹤影,幾次進來,秦昆已經習慣了新的十死城。
崑崙墓有些冷清,這裡卻是鬼差們最自在的地方,來到這裡,理論上是不受約束的。
秦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剝皮!」
正和吊死鬼切磋的剝皮一怔,聽見秦昆叫自己,連忙跑來。
「昆哥,有事?」剝皮狐疑。
秦昆手掌一翻,彈性空間裡,掏出一個骨灰罈:「賞你的。」
剝皮鬼將骨灰罈打開,一縷青煙冒出,變成了一個女人。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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