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四章,遭了……

  秦昆以前聽殯儀館的同事聊過,最痛苦的死法中,焚燒為第一,第二就是溺水。

  溺斃之人在死前某段時間內會有一種極端的求生欲,導致執念永駐,死前那種彷徨無助的窒息之痛,哪怕死後都會成為執念中一段陰影。

  面前這隻大鬼,是只水鬼,氣質陰沉,區別於秦昆手下每一隻鬼差,眼神比吊死鬼的態度還陰戾幾分。

  但他渾身又有一種不和諧的謹慎。

  水鬼上岸後,來到秦昆身邊,接著左看右看,非常仔細地探查一遍,發現秦昆並沒有布置對自己不利的後手,這才坐在青石上。

  濕漉漉的長髮遮擋著前額,那水鬼撥開前額長發,是一張鬍子拉碴的臉。沒等秦昆開口邀請,便自覺開動,吃起石頭上的擺飯來。

  倉一道長几人,渾身冰涼地站在秦昆背後,不知為何,他們待在這隻水鬼身邊時,總覺得呼吸不暢,胸口窒悶,很明顯,對方的陰氣在無形地施加著壓力。

  「好酒!好菜!」

  水鬼即便是吃飯,也沒放鬆對秦昆的警惕,同時大聲稱讚這一席擺飯,是他至今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秦昆坐在他對面,也在打量著對方。

  陰氣波動隱而不露,實力達到鬼將是肯定的,至於鬼王嘛……還不確定,畢竟在他身上沒看出陰龍纏身之相。

  不過,這是個謹慎過頭的傢伙,秦昆顯然能感覺到一股陰氣鎖死了自己,如果自己有對他不利的舉動,這傢伙肯定要先發制人出手。

  秦昆點了根煙,對面的鬼將仿佛在他眼中是個有趣的傢伙,他吐著煙霧開口道:「請你來吃飯,不是讓你來防著我。吃飯是一種享受,如果時刻提防和鴻門宴有什麼區別?掃人雅興。」

  水鬼撥開前額濕漉漉的頭髮,沾水的鬍鬚慢慢隨嘴咧開。

  「是嗎?你這樣的道士,我見得多了。我從不犯忌,但還是有不長眼的想滅了我,容不得我小心些。」

  這是個守規矩的,不然倉一道長他們在霧州這麼多年,都沒聽說過科技西橋還藏著這麼大一隻傢伙。

  但秦昆請他吃飯,可不喜歡對方懷疑自己別有目的。

  「那你覺得,我要真想滅了你,你能有幾分把握離開?」

  水鬼放下吃食,盯著秦昆的眼睛,沉吟片刻開口道:「應該有九成。」

  九成……

  秦昆沉默,對方不知道自己的實力,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手下,一開口就有這種結論,讓秦昆非常意外。

  也就是說,自己要出手滅掉這隻傢伙,他有絕對把握離開,沒有說十成,恐怕是為了照顧自己面子。這是真自信還是吹牛逼?

  「真狂啊……」

  秦昆無奈搖搖頭,「好吧,這個問題一會再探討,我請你來是為了兩件事,一,想從你這裡問個消息,關於大自在教的。」

  大自在教?

  水鬼恍然明悟:「原來如此!這事我知道,那幫人曾經想打我的廟的主意,被趕走了,我和他們交過手,架不住他們人多,之後我曾去報仇,不過在岸上,本事不到家,逃了回來。你請了我一頓飯,我只能告訴你他們的地方。」

  「那就夠了。他們在哪?」秦昆問道。

  「你先別急著問他們在哪,知道他們來做什麼嗎?」水鬼開口。

  「請講。」一沓冥幣放在石頭上,秦昆的態度也不倨傲。

  水鬼一愣,隨後笑了笑,他喜歡秦昆的做派,冥幣被他隨口一吸,化為飛灰飄散。

  「借陰煉屍。」水鬼打了個飽嗝,侃侃而談。

  「煉屍?」

  「確切的說,是屍衣。」

  「他們要煉屍衣?」

  「對,除此之外,我跟蹤他們的那些天裡,並沒有見過他們做其他事。」

  「你知道他們煉屍衣是為了什麼嗎?」

  「那就不清楚了。」

  「在哪煉製?」

  「亂禪寺。」

  「……,等等,哪???」

  「亂禪寺!」

  「生死道三寺之一的亂禪寺?」

  「嗯。」

  「沒……沒人管嗎?」

  「不知道,裡面的瘋和尚也不知道去哪了,寺廟空空如也。」

  秦昆倒是記得,亂禪寺的獨苗傳人佛海,還在臨江市精神病院關著,但再怎麼說亂禪寺應該還有坐鎮的和尚吧?誰能想到這群傢伙竟然占據了亂禪寺?搞我啊!

  「好了,你的第二件事是什麼?」水鬼又問道。

  秦昆擺擺手:「算了,本想著你欺負了我的鬼差,我給你個教訓,看你脾氣挺合胃口的,就不揍你了。」

  秦昆說罷,浪花拍岸,渾濁的泥水濺了滿身,弄得他很狼狽。

  「揍我?!」水鬼的聲音徒然增高。

  秦昆微怒,新買的風衣,這麼給我糟蹋了?

  「不信?你剛既然留心在周圍看了一圈,應該多少能察覺到我選的這個位置,有些不同吧?」

  「是,青石滑亮,無泥無淤,這裡顯然是一處休息遊玩之地,雖然在河邊,但是地勢高,不染水漬。」

  水鬼以為,秦昆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乾淨,現在看來,另有目的。

  「對,周圍有陣,可困你。」

  秦昆手心,法器四象盤出現:「青白朱玄坐四方,春草新土避泥塘,天穹蓋地艮覆碗,五氣鎖鬼化天罡。」

  「覆碗陣!」

  青石上,秦昆面前一直有個空碗,隨著咒法念出,秦昆手指一撥,那隻空碗倒扣在石頭上,突然,天地顏色一變,隨著空碗扣下,水鬼發現周圍也被一個無形的大陣罩住!

  大陣構成的空間如同倒扣的碗,外面的環境模糊朦朧,只剩下河畔這一片地方。碗周圍,水鬼才發現,一個個石頭下,都藏著陣旗,深深插入土裡,被石頭掩埋起來,隨著大陣發動,才露出了靈光。

  倉一道長几人在不遠處,突然渾身一軟,仿佛身上的力氣被抽走一樣,大口大口喘著氣,和長跑完沒什麼兩樣。

  「怎麼回事?」

  「邪術?」

  「不是!你們看,秦當家的不見了!」

  「這……」

  「陣法?」

  黑婆細眯著眼睛,難以置信。

  竟然是陣法!

  他們慢慢摸了過去,卻被黑婆攔下:「等等!自古陣法易進難出,我們貿然進了秦當家的陣法中,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是殺陣,裡面可是不分敵友的!」

  「這……」

  這裡面就屬最早表態的倉一道長和秦昆關係好,他們看著倉一道長,沒了主意。

  倉一道長開口道:「放心吧各位,扶餘山當家黑狗,對付那隻大鬼可不成問題。我看秦當家的將那隻水鬼困在這裡,是要給個教訓,我們在這裡等等便是。」

  此刻,覆碗陣中,水鬼想要破陣而出,秦昆一根指頭抵在碗上,雖然有時被撞得打滑,但那隻碗仍舊牢牢扣在那裡。

  「你放我出去,我不殺生!別逼我殺你!」

  秦昆回道:「我殺生,但我不殺你!放心,揍你一頓而已,眼睛一閉就過去了。」

  「就憑你?!」

  「還有他!」

  水和尚被叫出,滿頭大包的水和尚,擦了擦又流出去鼻血,雙手合十成高僧狀。

  「你們倆人,還想對付我?」水鬼厲聲道。

  水和尚擦了擦鼻血,打了個口哨,秦昆很配合的大手一招。

  覆碗陣中,七隻鬼將依次出現,煞氣迴蕩在陣中,久久不散,水鬼一怔,渾身打了個冷顫,除了那個陽人翹著二郎腿坐在青石上,姿態愜意,其餘的傢伙,全都是凶神惡煞的表情。

  媽的,這麼多?!

  自己這是捅了鬼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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