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三山,三觀,三寺

  雅間,秦昆在許毅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在座的有五人,四男一女,有道有佛,統統都是古服加身,幾位年紀大的捉鬼師下頜留著長髯,唯一一位和尚寶相莊嚴,放眼望去,一片仙風道骨。

  「各位道長、上師,這位是……」許毅想報出秦昆的來歷,突然發現自己並不知道秦昆師承何處,聽父親許建國提過,這秦大師是在臨江市殯儀館上班的。

  像這種沒有諾大名頭籠罩的小角色,尤其掛了個『大師』的綴號,放在這裡介紹,有些上不了席面的感覺。

  許毅有些尷尬,頓了頓,還是不動聲色介紹道:「這位是秦先生,來歷神秘,道法精深,曾有恩於家父。秦先生,這是天虎山顧道長、清泉觀方居士、白羊山康道長、善佛寺空雲大師,還有……」

  許毅說道最後一位時,有些猶豫,這婦女50左右,外來人,是岳丈一位晉省的好友介紹來的。聽說有些本事,但是岳丈蔣正聲提過,這婦女是個鄉村神婆,所以論身份,比其他幾人矮了好幾頭。

  許毅沒點破她神婆身份,很自然道:「還有這位馬居士,是蔣董的好友介紹而來,來自晉省。」

  馬神婆!

  秦昆第一眼看見馬神婆的時候心中有些驚訝,這位婦女圓臉,臉上有些皺紋,皮膚粗糙,想必平日有些操勞,頭髮花白,氣質什麼的全無,只是微微笑著,笑容里有些農村婦女的靦腆和緊張。

  她的衣著倒是華貴,黑絲綢的長衫,一雙布鞋精緻考究,背上背了個粗布包裹,秦昆發現馬神婆的笑容很有親和力,但感覺很僵硬,她臉上有些青氣,那笑容好似自己當入殮師時專門擺弄出的屍體遺容。

  秦昆回了回神,作為小輩,開始一一見禮。

  「小子秦昆,見過各位前輩。」

  秦昆先是給馬神婆行了個大禮,這才對著其他幾人拱了拱手。

  白羊山康道長穩穩坐在座位上,原本對這位最後一個到的少年人就沒什麼好感,現在看到他無視自己這幫前輩,而是對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鄉村婦女行禮,隨後只是朝自己幾人拱了拱手,態度也太敷衍了。

  康道長冷聲喝道:「現在的江湖小輩,也太不知禮數了。你師父是誰?沒教過你生死道上的規矩嗎?」

  康道長說罷,旁邊善佛寺的空雲大師、天虎山的顧道長也嘆息地搖了搖頭,對秦昆的不滿之色寫在臉上。

  秦昆訝異,這群人論身份比不上楚老仙、景老頭他們,馬神婆和他們平起平坐,自己雖然不甚喜歡北派那群人的作風,但論禮數,朝著馬神婆行禮有什麼不對?

  「康道長是吧?在下行走江湖沒人教沒人管,您要看不慣還請包涵,另外,剛剛小子的禮數,不知道哪裡不對?請道長指點一二可否?」

  秦昆不卑不亢,話里柔中帶剛,顯然不是求指點來的,但是康道長似乎抓到了秦昆的把柄,嘿嘿一笑,很沒禮貌地指了指秦昆:「小輩,你可以的。那我就指點指點你。」

  「當今生死道上,尊茅山為祖庭,茅山之下,就是南宗北派,除此之外,另有三山、三觀、三寺等名門地位尊崇。」

  「南宗為燭宗、斗宗、符宗,北派為鍾家、祭家、判家。」

  「三山為天虎山、魚龍山、五巍山。」

  「三觀為青玄觀、酆都觀、雲丘觀。」

  「三寺為空竹寺、佛林寺、亂禪寺。」

  「你既然入生死道,就要按江湖禮數,那見了其他名門前輩就要先執大禮,唱號,報名頭,論資躬身。」

  「這位,乃三山之一天虎山顧道長,和玉機子道長乃同門,在我們南面乃江湖宿老,你見了他只是拱了拱手,可是無知?還是難登大雅之堂?嗯?!」

  康道長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堆,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水溢出。秦昆這才明白他是為什麼而生氣。

  虛名害人啊,就這事,需要為難他一個小輩?

  秦昆無奈搖了搖頭。

  一旁的顧道長雖然看不慣秦昆沒禮數,也不願以資歷壓人,忙打圓場:「康道長說笑了,秦小子恐怕是初入江湖,少些禮節也無妨,你我都是過來人,這種事沒什麼的。」

  顧道長倒是不想抓住秦昆不放,可康道長卻不依不饒:「呵呵,顧師兄,臉面還是需要維護的,當年你我小的時候行走江湖,不論尊卑待人處事,是會吃師父板子的。規矩就是規矩,早早教他規矩是為他好,他曲曲一個小輩新人,難道我康某還要故意欺負他不成?」

  張口新人,閉口規矩,秦昆都在懷疑這康道長見沒見過鬼都難說,光守著這狗屁規矩不放,有些讓人憎惡。

  可惜秦昆現在脾氣收斂不少,擱以前,早出手比劃比劃了。

  許毅看到幾人在爭吵,矛頭直對秦昆,甚至岳丈蔣正聲好友推薦來的馬神婆都被殃及,急忙圓場:「各位道長、大師,今日請大家前來是想要解決問題的,還希望各位給點面子,莫傷了和氣。」

  許毅說完,康道長冷哼一聲,空雲大師也眼觀鼻鼻觀心,顯然不想被一個外道人指點。

  這時候,一直跟在旁邊沒說話的許洋突然發出動靜,他敲著門框,引起眾人的注意,同時指著自己額頭貼的符紙,拿起紙筆寫著什麼。

  許洋發出的動靜驚動了許毅,許毅看到三弟額頭還貼著符紙,有些怨念地瞟了秦昆一眼,許洋的醜態,讓岳丈蔣正聲笑了一下午,許毅這個當二哥的也臉上無光。

  「這小子怎麼回事,額頭貼個符紙,學殭屍嗎?」康道長對於許毅剛剛打斷他的話,把本想發作的自己當稀泥和了,本來就有些不滿。

  看到許毅身邊的人出醜,譏笑著打趣起來。

  許毅臉上一黑,聽到了康道長口中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康道長,舍弟昨天惹到了個大師,被出手懲戒一番,這符紙至今撕不下了,不知道長有沒有什麼辦法?」

  康道長哈哈一笑,不屑道:「凡人就是凡人,當今不尊重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化、術法,只知道追逐銅臭。哼!一張符紙而已,裝神弄鬼!」

  眾人都看見這張符紙比起普通的符紙不太一樣,有光澤流過,上面的符文也不是硃砂點畫,不過道門手段千奇百怪,神奇的東西多了,普通人理解不了也是正常。

  眾人都以為這只是簡單的符術,沒放在心上,天虎山顧道長剛剛被康道長吹捧,索性此刻賣個面子給他:「區區符術,以康道長的本事,解了應該不費吹灰之力,許先生放心吧。」

  康道長也知道許毅是蔣正聲的女婿,不屑地撇撇嘴,既看不起他,又想在他面前露一手,見到顧道長賣自己個面子,於是倨傲道:「許先生,要不要康某幫你弟弟把符解了?小事一樁而已。」

  許毅有些窩火,你要解就解,還要我再請你一次嗎?

  為了許洋,許毅壓住火氣:「還請康道長出手吧。」

  康道長抖了抖大袖,站起來走向許洋,端詳了一會符紙,撇撇嘴:「自古符道皆以黃紙為基,這制符著似乎用絲做符,也不怕漏了天機嗎?可笑!」

  鄙夷了一番制符者的水平,康道長觀察了符紙與額頭的接縫,胸有成竹道:「許先生,讓你弟弟忍一忍,這種符,康某順手就能解,只是會疼一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