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三章,木旁土,呂梁杜

  御仙庭,一座包間。

  包間氣氛有些詭異,坐著兩個男人,各摟一位妙齡少女。還有一個男人,躺在角落的沙發。

  躺著的男人穿著一身白襯衫,兩個妙齡少女看他領口的脖子上到臉上,蔓延著密密麻麻的膿瘡,渾身起雞皮疙瘩。黃水從膿瘡里流出,混合著血漬,散發著一股腥臭。

  不過,她們的職業素養是極好的,陪著笑臉,柔軟地靠在兩個男人身上,想方設法讓他們開心一下。

  「德爺,你說的那個人,靠譜嗎?」

  兩人中,其中一個男人穿著黑襯衫,臉頰黝黑,皮膚粗糙,聲如洪鐘,他大概50不到,一身奢侈昂貴的打扮,無論皮帶、手錶還是那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黑襯衫,都是名牌中的名牌。

  德爺渾身上下也是名牌,氣質里有一種精心搭配的土氣,下身穿著價值不菲的過膝短褲,襪子提的很高,踩著一雙名貴皮鞋。

  他盤著手腕上的串珠,點點頭道:「古爺,你放心,絕對靠譜。」

  古爺瞟了一眼角落裡躺著的男人,沉思了一會:「德爺,我記得你從來不信這個的。如果按你的說法,那小子才25歲不到,怎麼會有那種本事?」

  德爺撇撇嘴:「我哪知道?我家老爺子前陣子招邪,就是他解決的。還有……」

  「還有什麼?」

  德爺目光唏噓:「秀雯懷孕了。」

  「弟妹……懷、懷孕了?」古爺難以置信。

  面前的德爺,就是江德,江伯修的兒子,江蘭的哥哥,元興瀚的大舅哥。

  他們這一行,極損陰德,江德入行早,婚後到現在40好幾的年紀,媳婦肚皮動都沒動過。

  道上的人都知道,江德膝下無後,香火中斷,媳婦秀雯已經是大齡婦女,突然間聽到她懷孕的消息,有些不真實。

  江德摟著妙齡少女的手鬆了松,眉頭緊皺,眼底卻帶著喜色。

  他表情複雜:「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家老爺子,花了20W管那道士買了顆丹,當時我還把他訓了一頓,不過老爺子執拗,非得逼我吃了。這不,才幾次,中標了。」

  這種奇詭的故事,古爺聽的有些凌亂,還想問什麼,包間的門開了。

  元興瀚領著秦昆、杜清寒走了進來。

  這是個配套包房,喝茶談事、KTV、甚至炮房大床都有。

  在茶房,坐著兩個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秦昆見過。

  「呦,德爺。好久不見啊。」

  江德看到,妹夫帶著一對年輕男女走了進來,大怒:「秦昆!你把我兩次丟進水裡,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要算帳隨時奉陪。」秦昆呵呵一笑,眼睛看到另一個中年人,「這位爺又是誰?」

  元興瀚道:「秦昆,這是……」

  秦昆收起笑容:「元大哥,沒問你,讓他自己說。」

  突如其來的火藥味,讓元興瀚閉上了嘴巴。

  秦昆居高臨下,江德都站起來了,正座上那個黑襯衫卻八風不動地坐在那,這是擺譜還是下馬威?老祖宗都說過『以禮待人』,你們應該是請我來的吧?在這擺譜裝大爺也就算了,這眼神什麼意思?

  瞧不上我?

  古爺端著茶杯,面無表情,坐在那裡一邊喝茶一邊打量秦昆,突然聽見秦昆針鋒相對,心中冷笑:狂妄。

  「後生,我是混江湖的,看你年紀不大,用我教教你江湖規矩嗎?」

  「好啊,江湖水淺王八多,我涉足未深,願聞其詳。免得以後被王八咬到,還不自知。」

  江德聽到兩人的對話,心道:遭了。

  古爺在他們這一行,江湖輩分確實高,秦昆的話等於撕破臉皮,明顯古爺生氣了。

  反觀秦昆,似乎脾氣也不小,江德苦笑:『隔行如隔山』,『他山更有他山高』的道理他還記得,恐怕古爺已經忘記了。

  秦昆這種人,本事大,心眼小,好面子,你順著毛捋,這就是一隻小狗,有忠有義,撫逆了,讓他感覺不舒服,這可是一頭狼啊!

  「古爺,秦昆,大家初次相識,都是朋友……別置氣,沒必要!」江德急忙打著圓場。

  「朋友?他也配?!」

  古爺隨手將茶壺摔到地上,茶水四濺,秦昆褲腳被打濕。

  「端茶,道歉,我,既往不咎。」

  氣氛,僵了。

  秦昆沒有說話,作為中間人的江德、元興瀚非常尷尬,兩位妙齡少女在江德的示意下已經走了。

  秦昆身後,一個金屬打火機被打開,砂輪擦出一抹火焰。

  那是個女人,嘴巴里叼了一根煙,菸頭忽明忽暗。

  女人走到古爺身邊:「讓他端茶,道歉?你配嗎?」

  古爺胸口起伏,怒極反笑:「我配不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你又算什麼東西?!」

  杜清寒微微一笑:「木旁土,呂梁杜。」

  有一瞬間,古爺的瞳孔緊縮了那麼一下。

  整間屋子的空氣,像是被一直大手抓緊。

  古爺、江德的心臟,同時劇震,這六個字,像是定身魔咒一樣,讓古爺眼睛圓睜,牙關打顫。

  杜清寒站在古爺身前,吐了一口煙,菸頭摁在古爺的腦門。

  滋滋滋——

  火焰灼燒皮肉的焦臭,瞬間瀰漫,古爺咬著嘴唇,疼的眼睛裡有淚湧出,動都不敢動。

  「黑衫賊,橋嶺古。古大元平日就這麼教你們的?」

  「沒、沒有……」

  菸頭熄滅,古爺的眉心,被燙出一塊煙疤,杜清寒端著他的茶水潑到他臉上。

  「清醒了嗎?」

  「醒了!橋嶺古三,謝杜爺罰。」

  元興瀚瞪大眼睛,他是一個畫家,現在小有成就,身家算得上不菲,但他知道,他這個大舅哥的身家比他和他老師加起來還要多。

  這個古爺,在江湖輩分上,比大舅哥江德還要高。

  可誰能想到,秦昆帶來這位姑娘,將菸頭滅在古爺的腦門,對方屁都不敢放!

  元興瀚看著秦昆,秦昆臉上古井無波,但是心中早就凌亂了。

  這怎麼回事?

  控場了?

  這小女賊,一個人控場了?不打不殺,就報了個名號?

  這到底要多大的氣場?!

  秦昆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小心臟跳了一下,好像被杜清寒的氣場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