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時車程,魔都到了。
凌晨2點,一個中學生一樣的孩子,戴著面紗,恭候在車站外。
「秦昆,別理那老瘋子,判家都是些心裡變態,什麼替天行道、天道仲裁的,那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說的理直氣壯,還不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
王乾打著哈欠,自從群里質問秦昆後,秦昆就沉默下來。八成受到瘋言瘋語的影響了。
魔都的迎客小雨淅淅瀝瀝,沖洗了喧囂的浮沉,秦昆踏在雨中,看到了不遠處的崔鴻鵠。
「當家狗,王師兄,楚師姐,好久不見。」崔鴻鵠口氣稚嫩,又有一絲不懷好意的邪氣。
王乾微微一笑,摸了摸肚子:「崔小鳥,胖爺可不是你師兄,你這種笑裡藏刀的小王八蛋,我可不想被你弄進黃浦江餵魚。」
王乾臉上寒光一閃。
南宗北派素來有新仇舊怨,不是簡單就能了結的。
師公彭逍被判家老瘋子逼得自絕黃浦江,這件事一直是師父吳雄、師叔余月弦的心病。
崔鴻鵠嘿嘿一笑:「你師公那麼蠢,說他兩句就沒臉苟活於世了,你這麼不要臉,怎麼會跳江自殺呢。」
王乾大怒,周圍雨水一震。
「太陰癸水生蓮波,銷魂蝕骨殺七魄!!」二指豎在胸前,一張符紙夾在右手中。
符紙被丟出,飛動如蛇,借地利之優,太陰喪氣源源不絕被吸附在符紙,朝著崔鴻鵠飛去。
「殺魄符……」
崔鴻鵠雙眼聚焦,突然雙臂一展,兩條大袖被肩上陽火交織而出,頭頂陽火化作斗篷,身上套了一件黑紅相間的長袍。
大袖中,崔鴻鵠掐指低念。
「九幽有命,百鬼敬聽,凝我神鋒,破邪無形!!!」
王乾的符紙,帶動周遭陰氣,化為殺魄大浪,向崔鴻鵠沖刷而去,崔鴻鵠面前,突然凝聚出一把陰靈斧鉞,瞬間劈開大浪。
撕拉——
裂帛聲傳來,隨著大浪中分,符紙撕裂成兩半。
鬥法的衝擊,波及了人的精神力,晚上的車站,普通人不多,而且下雨的緣故,一出來迅速散了,不過恍惚間,還是有好多人都聽見破浪的幻聽。
「什麼聲音?」
「好像是水浪……」
「哪裡放音樂嗎?」
「似乎……有些冷……」
王乾:「破邪判言?哼!雕蟲小技。」
王乾還要出符,卻聽到秦昆胸腔,發出一聲牛哞。
哞——
蒼涼的牛叫,伴隨著踏水聲迅速傳開。
雨中漣漪陣陣,一道靈力擴散而出。
王乾一愣,看到漣漪擴散的方向,這才發現自己的殺魄符好像波及到旁人,秦昆是幫他救場的。
那張符紙雖然被割裂成兩半,可是那陣陰靈大浪卻衝擊到了崔鴻鵠後面的普通人,陽氣浸**,讓人的精神迅速萎靡。
不過還好,秦昆的真言,驅散了那些普通人的負面狀態,一下子清醒過來。
「阿嚏!果然下雨得帶傘啊……剛剛一瞬間好冷……」
「夏天啊,怎麼這麼冷……而且是小雨……」
「阿嚏……」
不遠處的行人大多都打了個哆嗦,精神不振,不過,沒有大礙。
「崔鴻鵠!!!你竟然把道術引向旁人!太卑鄙了!」
王乾低吼,他的殺魄符祭出,已經是鬥法的表示,憑判家的『破邪判言』,肯定能接下,誰能想到,他只阻擋了這道法攻向自己,不管周圍人死活!
殺魄符的符浪如果波及到普通人,這些餘波都足以讓人七魄僵硬,渾身有種水中泡多了的疲乏和水腫,虛弱一點的,陽火說不定都會被刷滅。
崔鴻鵠嘻嘻一笑:「可惜啊,你今天要是重傷幾個普通人就好玩了。當家狗,你幹嘛替他解圍?」
崔鴻鵠笑容得意,只是下一刻,『啪』地一聲,臉上挨了一巴掌,巨力從臉頰上傳來,讓他的臉蛋迅速腫起。
崔鴻鵠瘦弱的身軀被一巴掌抽倒在水裡,他驚愕地捂著臉,看向走來的秦昆。
秦昆踩著雨水過去,把他的衣領拎了起來。
凡人手捉判官袍,為大不敬!
崔鴻鵠一身黑紅相間的判官袍被秦昆捉住,秦昆的手掌,被業火灼燒,可是秦昆卻不管那些燃燒的業火。
「你……你敢打我?!想死嗎?」崔鴻鵠一愣,之後眼神陰毒,低聲質問。
判官之威,天封地賜,秦昆未曾用道術,竟然想憑一介凡人之軀,褻瀆陰曹大判威嚴!是為折壽挑釁!
秦昆眼神平靜:「拿人命開玩笑,好玩嗎?」
秦昆的情緒,收斂的太平靜了,崔鴻鵠查過秦昆,這是一個性格極其明顯的人,脾氣暴,性子烈,戰鬥欲望很強。但是這種人有一天隱藏起所有情緒,以一個平淡的口氣問話,那是一種讓人恐怖的感覺。
仿若魔頭化佛,讓人看不到本質,謎一樣陌生。不知道他得到自己答案的一刻,會出現怎樣的反應。
崔鴻鵠微張著嘴巴,很想撂狠話,可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臉上的痛楚和對方的羞辱,竟然被他暫時拋在腦後。
崔鴻鵠想起鬼三關時秦昆被他挑釁的反應,突然有些怕了。
這人是扶餘山的當家狗,根本不在乎他這個判家大弟子的身份,甚至連他師父、師公的身份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這人心中,有自己的善惡觀,逼急了,即便同屬扶餘山門下,也是會被殺的……
「秦……秦昆,我剛才……沒注意。」
崔鴻鵠低下了頭,有些屈辱,卻忍住了屈辱。
秦昆捏著他的下巴:「我工作環境不好,縫屍、入殮、聽人哭靈都是很累的,我這次來魔都,是找黑魂教的麻煩,順帶放鬆一下。我和你們北派無仇,不少人我也尊稱前輩、當成朋友,不過,和你不熟,別給我添堵。」
崔鴻鵠身體僵硬,業火神罡不知何時也撤掉了。
秦昆看了看被灼傷的手,放開了崔鴻鵠:「帶路。」
……
黃浦區,城隍廟附近,一處弄堂。
巷道狹窄,樓層高聳,與魔都的繁華相較,這裡只是一個破磚爛瓦的小地方。
大夏天,小雨微涼,弄堂里傳來麻將聲。
「哦呦~8索也會胡的伐?阿拉氣的都快死掉的啦。」
一個中年婦女趴在二樓窗口,點了根煙,咕噥著牌風不興。
樓下昏暗的路燈,走來幾個人,中年婦女眼睛一亮:「小伙子,找住的地方的伐?來阿姨這裡,便宜的很的嘞。」
秦昆抬頭,那是個濃妝艷抹的美婦,自稱阿姨,看起來不過25、6歲。穿著旗袍,不過施粉太厚,幾乎遮住了原來容貌。
崔鴻鵠道:「你們住的地方在弄堂最裡面,這是鑰匙。我師父明晚會過來見你。這女人,別理她就是。」
崔鴻鵠本來要送秦昆幾人進去,不過女人一出現,他好像很緊張,立即找了個藉口迅速離開。
「小伙子,最裡面那裡,鬧鬼鬧得很兇的!」美婦抽著煙,好心提醒道。
王乾一愣,看向楚千尋:「大小姐,這女的看上秦黑狗了?」
楚千尋也呆住了,按理說秦昆魅力也不至於大成這樣啊?那美婦自稱阿姨,如果卸了妝起碼也得40多,這種年紀,喜歡聶鬍子還差不多。
秦昆看著她那張煞白的臉,笑了笑道:「原來是這樣。你怎麼不收了那鬼?」
美婦嘴裡的煙掉落,拍了拍胸口:「哦呦,你開玩笑要嚇死人的呦,阿拉哪有本事收了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