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儲物間,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李崇抬著頭,看著對面一個虛影。
軍人模樣,手臂上繡著『卐』標,陰氣十足,頭髮鋼針一樣豎起,是個外國人。
惡鬼,鬼氣無限逼近鬼將。
「你身上很臭。」李崇的英文很標準,表達的意思也很明確。
這隻惡鬼無限接近鬼將,而且身上有股血腥臭味,像是那種乾涸的臭血,看來他吃了不少小鬼。
「多謝你的讚美,萬分榮幸。」那隻鬼欠了欠身,修養很好。
李崇在盯著他,他也在盯著李崇,二人誰都沒有動。
沒了陽身,這種級別的惡鬼,對付起來非常吃力,那隻惡鬼估計也發現,李崇這具屍衣內,暗含的陰靈很強大。
「我並沒有在禁忌區見過你。」
惡鬼微微一笑,突然鬼氣氤氳,李崇周圍黑暗。
這隻惡鬼沒有見過李崇,他便覺得,李崇是新成長的惡鬼,這樣的話,他便少了幾分畏懼。
蜃界。
當李崇被拉到蜃界之中後,那隻惡鬼突然發現,面前的陰魂,竟然是一個東方面孔。
剛剛還得意的他表情無比意外,眉頭一皺:「你是誰?!」
李崇舒展著筋骨,突然笑了。
斗宗之人,不會鬼打牆之類的道術,也是他們的短板。不過,被拉進來就不一樣了,在外面不一定打得過對方,可是蜃界之中,李崇絲毫不懼。
回答對方的,是一隻老虎。
吼——
虎嘯驚天,李崇長大嘴巴,整個人從頭部開始,變成一隻老虎,朝著那鬼猛撲上去。
魁山法相,猛虎臨身!
……
醫院的某個角落。
徐法承腹中飢餓,雖然有『聖水』的補給,可後來高強度的生死搏鬥,讓他精神有些萎靡,B3層,醫院自助廚房,徐法承口中啃著一塊麵包。
有些骯髒的廚房,看來有人經常打理,起碼食品都是新鮮的。
徐法承咬著麵包,麵包屑不斷掉落,如果有人在可以發現,這些麵包屑,都變成了香灰。
咣——
廚房門突然被踹開,徐法承停下咀嚼,發現進來的是一個醉醺醺的行屍。
行屍也看到了徐法承,二人對視一眼,那個行屍先開口:「徐法承?」
徐法承道:「聶兄,別來無恙。」
聶雨玄有些警惕,這個徐法承的來歷神秘,茅山從哪多出了一個這樣的弟子,無人得知。而且本事不錯,手底下功夫很硬。
聶雨玄道:「聶兄?呵呵,魁山斗宗都被你說成茅山龍虎堂了,徐真傳,老子可擔不起你這樣的稱呼。」
徐法承盯著聶雨玄:「不服氣?要比劃比劃嗎?斗宗黑老虎、花老虎我都見識過了,醉老虎可沒見識過……據說醉老虎當初任職與廟堂,駐紮在東北一帶,凶威滔天,幾位關東薩滿被你滅族,能耐啊。」
聶雨玄一怔,一瞬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頭顱漸漸低下:「你說什麼,我不知道。」
徐法承眼帶譏嘲:「你不知道?真以為我們茅山出世太久,不問世事嗎。」
徐法承厲喝道:「長白赫舍里氏,三位不問世事的老薩滿,被你連子代孫,屠了七十一條人命,你會不知道?」
聶雨玄手中一抖,酒精瓶子掉到地上,打濕了腳背,聶雨玄沉默不言,翻箱倒櫃尋找著什麼。
「不用找了,在這。」
徐法承拋過去一瓶洋酒,袖中銅錢鎖鏈已經露出:「你們靈偵總局,最初是楊慎帶著,民國時期平了所有鬧事的薩滿,給了他們一處棲息地,還算人道。可十五年前,剛出山的你,竟然對那些守著祖墳的薩滿大開殺戒,聶雨玄,道義何在!!」
聶雨玄爭辯:「那是他們擅啟龍脈!那些八旗鬼卒被放出,屠殺了一個村子二十六口總共六十三條人命,那些平民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那三個薩滿的子孫,難道不無辜嗎?!!」徐法承擲地有聲。
聶雨玄目光唏噓,渾身僵硬,慘笑一聲:「很無辜……這事是我當年沒調查清楚,不過……與你何干?」
徐法承微微一笑:「並無關係,十年前有人找我買你人頭,我拒絕了。我師父說過,當今江湖,兩肩挑道義的地方,只剩扶餘山南宗,斗宗聶雨玄,值得原諒。可惜自你消沉後,南宗越來越沒一個看得順眼的人了。聶兄,酒就這麼好喝?」
聶雨玄發現,脖子上不知不覺纏上了銅錢串,這些銅錢首尾相連,鋒利無比,劃破了他的皮膚。
聶雨玄有些心灰意冷,又有些煩躁:「什麼狗屁道義!世間就沒有道義!」
徐法承道:「既然你這麼想,就趕快去死吧。」
徐法承說罷,用力一拽,銅錢串如同鏈鋸一樣,割掉了聶雨玄的腦袋。
「第六隊,聶雨玄,淘汰!」
地上的頭顱,完全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斗宗弟子,更像是一個心事重重的中年人,徐法承嗤笑一聲:「道根難種,心念化魔,這副心性可不適合修煉魁虎道術。殺錯人而已就自責成這樣?法相無威,乃下品啊……」
……
「聶鬍子也淘汰了?」
秦昆聽到廣播,心裡驚動。
聶雨玄是他認識的最早的幾個南宗弟子,粗魯、野蠻、酒品極差,但性格直爽,秦昆喜歡這種性格。聽楚千尋說過,聶雨玄看起來懶散邋遢,但他的魁虎道術,僅次於景三生,比起斗宗幾個師叔都要厲害。
他淘汰,難道是被槍崩了?
秦昆百思不得其解。
「第一隊,元淨,淘汰!」
「第四十四隊,柴子悅,淘汰!」
天虎山元淨、鍾家那位小姑娘柴子悅的淘汰聲也響起,廣播補充道:「闖關者不足20人,幽靈數量加倍。」
幽靈是不怕槍炮的,慢慢地,那些找到武器的弱小闖關者,也失去了優勢。
秦昆旁邊,一隻厲鬼從黑暗中鑽出,腹部腸子觸手一樣朝著秦昆纏來。
下一刻,厲鬼身上,出現了白骨竹,根根白骨竹子一樣瘋長,那些腸子沒接觸到秦昆,便成了一個白骨刺蝟,啪地一聲,魂飛魄散。
「想什麼呢?」嬴鳳瑤扭擺著腰肢走了過來,即便披著屍衣,也顯得有些風情萬種,「按你說的,那個天虎山元淨我指點了幾下,順手淘汰了。」
秦昆深思道:「瑤瑤,我接觸過黑魂教那些人,靈力波動和一些道門弟子一樣,但為什麼那些人感覺很厲害?」
被秦昆殺掉的黑魂騎士尤妮斯,普爾曼,都是某種程度上威脅到他生命的人。那些人的波動,比起有些被淘汰的人還弱一些,南宗北派、三山、三寺、三觀有不少頗具實力的弟子,被早早淘汰,讓秦昆有些意外。
嬴鳳瑤道:「我可沒看出來,你會關心這些東西。不過話說回來,西方的驅魔人所學習的都是系統的、綜合的東西,有獨有的、共享的學習體系,我們嘛……有些敝帚自珍,即便同樣的修為,會的東西可就少了,總結出來強大的道術也很少,所以,自然有些羸弱。」
秦昆道:「但就算是敝帚自珍,也不至於這麼弱吧。」
嬴鳳瑤搖搖頭:「華夏的環境不一樣的,西方是教廷相爭的環境,即便弱小的驅魔人、通靈師,都有豐富的臨敵經驗,教義不同、信仰不同,才有矛盾激化。他們不光是捉鬼,還殺人鬥法。」
嬴鳳瑤微微一笑:「殺人鬥法這種事情,華夏宗門很少,北派判家、魚龍山、五巍山、酆都觀和我們空竹寺會這樣歷練弟子。其他的,幾乎沒有。」
嬴鳳瑤惆悵一嘆:「不光是西方驅魔人,連東南亞的降頭師、北美羽蛇祭司、日本陰陽師、西伯利亞冰原巫師,都是在競爭的環境中成長的,所以,我們還很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