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時代不一樣了

  1975年,鵝縣,寒棺村。

  天空小雨紛紛,康大龍躲在閻君廟裡,廟裡是個年輕的廟祝。

  「大松!大松!」

  康大龍趴在殿外,叫著廟祝的名字,廟祝叫顧大松,和康大龍年紀相仿,都是不到20歲的年紀,青澀少年。

  「大龍?你不去上工嗎?」

  顧大松發現好友來了,小聲問道。

  「不去了!走,打鳥去!」康大龍掀開油布,裡面是一桿簇新的鳥槍。

  顧大松眼睛一亮,有些心動,不過為難道:「今天不行,師父在裡面接待客人,讓我守著這。」

  「客人?你們這種鬼廟,也有客人?」

  康大龍摸不到頭腦。

  顧大松怒目望去:「別胡說八道,我師父聽見了,小心挨揍。」

  「怕什麼!肯定有了不得的人物請你師父打棺了,我們去聽聽去!」

  「這不好吧?」顧大松為難道。

  「哪不好了,走!」

  康大龍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自顧自摸到廂房窗下,豎耳偷聽,顧大松也跟了上來。

  顧大松的師父既是閻君廟的老廟祝,又是寒棺村的老棺匠,現在的棺匠,屬他師父最為厲害!

  廂房裡的聲音,除了顧大松的師父,還有一個老者,二人點破窗戶,發現那個老者,60、70的年紀,精神矍鑠,言談讓人如沐春風,甚是和藹。

  「雲尊,屈尊到我這小廟裡,在下受寵若驚。」顧大松的師父,老廟祝拘謹地欠了欠身子。

  那個老者回禮,同樣恭敬:「不敢,棺匠傳人太客氣了。同屬生死道,你我應當平輩論交。」

  二人寒暄了一會,老廟祝客氣道:「不知雲尊屈就下榻小廟,有何貴幹?」

  那位和藹老者眉頭一皺,點點頭:「確實有事。」

  和藹老者低聲道:「我有事要去桑榆城一趟,想借你鑿命錐一用。」

  老廟祝一怔,沉吟片刻,抱歉笑了笑:「可能不行,每代鑿命錐都會隨著上一代棺匠葬入棺匠冢,誰能得到,便是棺匠真傳,這法器,只打棺,不打鬼。」

  和藹老者開出條件:「我可以允你一名弟子,隨我修行。」

  老廟祝搖搖頭:「雲尊抬愛,我弟子其實也就是個鄉下匠人,沒那個福命,高攀不起。」

  老廟祝態度堅決,和藹老者則惋惜一嘆:「既然這樣,那便保重吧。」

  和藹老者走了,老廟祝沒有去送。

  良久,顧大松和康大龍來到廂房。

  「師父,那是誰啊?」顧大松好奇問道。

  老廟祝回過神,嘆了口氣:「一個苦命人。」

  「苦命?」顧大松疑惑,那個人衣著、氣度,明顯像是城裡來的大人物,他要是苦命人,自己算什麼?

  老廟祝看向康大龍,突然說道:「大龍,你又不上工!一個棺匠,天天打鳥,你長大還怎麼娶媳婦!」

  老廟祝顯然和康大龍關係不一般,回過神來,痛心疾首罵道。

  康大龍一陣無語,正說那個苦命人呢,怎麼又扯到自己了?

  他翻了個白眼:「我打鳥賺錢比上工少不了多少,再說了,棺匠棺匠,多不吉利,我才不要當棺匠!」

  「胡說八道,這是咱們村子的手藝!不學手藝,你以後喝西北風啊?」

  「國家都實行火葬了,再不濟也是土葬木棺,誰現在入葬裹石棺?」

  老廟祝氣急敗壞:「你爹死得早,你大伯無子,把你當親兒子養大,瞅你現在就是這德行?手藝是不能丟的啊!我和你大伯從小到大的交情,以後,你和大松一起跟著我學習手藝!」

  「別啊!我不學……」

  老廟祝手勁很大,拎著康大龍和顧大松,逮小雞一樣丟在房子裡:「不學由不得你!」

  ……

  ……

  一晃,近50年過去了,康老頭手勁很大,很想像逮小雞一樣將秦昆逮回去,或者把鑿命錐收回來,沒想到,秦昆手勁更大。

  「我說康大爺……你行行好,放我走行嗎。」

  秦昆反剪著康老頭的手,康老頭大叫:「後生,給老子放開!你想幹什麼?」

  「大爺,這東西是我找到的,怎麼用是我的事,你想收回去,做白日夢啊?別添亂行麼……」

  秦昆沒想到,三十六卷天書的『棺』字卷,竟然在康老頭手裡!更沒想到他也是生死道上的人。

  不過『棺』字卷屬於下二十一卷,威力不強,秦昆有了『陣』字卷,是沒興趣再多學一門手藝了。

  最終,康老頭掙扎無效,還是選擇了放棄。

  夜晚,寒棺村村口,秦昆一行人背著背包,康老頭和一群黑鵝站在路邊,為秦昆他們送行。

  「當年棺匠真傳本來是我或廟祝老頭繼承,結果我倆誰也沒找到鑿命錐,真傳一事就擱置下來。你真不考慮一下?」

  路邊,康老頭叼著秦昆遞來的煙,有些唏噓。

  其實顧廟祝的師父死後,他二人先後進過棺匠冢,不止一次,但是沒人找到過鑿命錐。於是棺匠傳承基本就斷了,這一次,秦昆給了他們驚喜,卻不願學習『棺』字卷,讓康老頭很受傷。

  「放心吧,到時候我如果找到合適的傳人,會給你們介紹來的。棺匠手藝可能沒幾個感興趣,石刻的手藝還是有人喜歡的,康老頭,有時候可以換個思路,時代不一樣了啊。」

  康老頭氣急敗壞,什麼時候輪到秦昆教育自己了。

  遠處,午夜靈車緩緩開了過來。

  康老頭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靈車,目瞪口呆,看到午夜靈車載著幾人揚長而去,秦昆在窗口跟他揮手作別。

  康老頭確定,那車裡是一車的鬼,他心中一震,什麼時候,鬼也會開車、坐車了??

  好像……時代真不一樣了啊。

  ……

  這輛車,不再是臨江市發車的那輛,可能是鵝縣附近的靈車,依然是煤氣包,黑窗簾,秦昆交了買路錢,車裡,第一次遇到人……哦不,鬼爆滿的情況。

  一群鬼,挺屍一樣坐在公交車裡,雙手放在膝蓋,雙目筆直地看向前方,安靜無聲,包括靈車也是安靜無聲,有時候顛簸一下,這些鬼會如水草一樣來回搖動。

  秦昆皺著眉,這些鬼的表情,看起來都不怎麼友好,他們貪婪地望著他們幾人,一車人默默咽口水的聲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秦導……我害怕……」塗萱萱看到一個滿臉青紫的男子,正襟危坐,但是針尖一樣的瞳孔,斜視著望著自己,看的她有些心虛,生怕對方隨時撲上來咬自己一口。

  「不用怕,誰敢亂來,我弄死他。」秦昆粗暴的安慰道。

  秦昆說罷,售票員突然大咳一聲,瞪著秦昆。

  秦昆笑呵呵回敬了一眼,售票員發現秦昆身上,有股特別的威勢,說了句:「陰陽相濟,陰陽相安,年輕人,莫猖狂。」

  秦昆點點頭:「不狂,只不過……」

  秦昆發現,剛剛塗萱萱身邊那個滿臉青紫的男子得寸進尺,開始貪婪地吸著陽氣氣,秦昆有些不滿,捏著他的腦袋把他提了起來。

  「這種事,你也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