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瘋蛟畫龍【第二更】

  「咳咳……咳咳咳咳……」

  兩具屍體喝完雞血,過了幾息,煞白的臉色突然顯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暈,身體突然燙,脖子、手腕腳腕幾張黃紙,突然被蒸乾,牢牢貼在皮膚上,勒的人很癢,很想撓一下,但被秦昆、景三生制住行動。WwW.⒉

  錢鐵山在旁邊兀自煽著自己耳光。

  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見到給死人喝雞血的,還特么喝活了,這到底是雞血還是鳳血!

  他心中翻騰,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錢鐵山一巴掌一巴掌抽著自己,現臉好像腫了:嗯,我果然是在做夢,這麼疼都醒不了……

  一旁的吳雄盯著兩個屍體,深吸一口氣。

  活跳屍!

  但凡活跳屍,都有厲鬼的本事,厲鬼對他們而言不算什麼,但是秦昆憑什麼能把他們的魂魄招來,而且暫時提升到厲鬼的程度啊!!!

  他盯著地上的長香、白布、黃紙、雞血,剎那間想到了什麼:這難道是……借屍還魂的陣法?

  如果說符屬於咒術,可以溝通天地間小型的力量,那麼陣法便能溝通天地間大型的力量。

  陣法要追溯起來,神話時代就不多提了,有據可考便可以追到夏朝。

  大禹治水之後,布九鼎震九州,山河永固,困天地災厄,壓制水龍。這是道藏中關於陣法的最早記載。

  戰國仍舊有鬼谷大陣,千古奇才鬼谷子,布下人道興替大陣,以弟子為陣眼,七國弟子龐涓、孫臏、蘇秦、張儀、范蠡、甘茂、樂毅、李牧、黃石、呂不韋、李斯等先後登台,以天下七國為棋盤,先後以鬼谷陣眼的身份上場,終結戰國亂世。

  大秦得鹿後,焚書坑儒,時值秦末漢初,陣法一途凋零,大多隱世而修。

  東漢末年,天下再亂,諸葛妖才出世,屢布大陣,怒借天時地利拯救漢龍,但無濟於事。

  自蜀地漢龍伏誅、吳楚混龍被滅,晉朝暫登大統,不過接下來,便是五胡浩劫,中原大亂。

  那時的茅山,這處世外桃源被人覬覦後,大軍壓境,掠奪這些神奇道術,道家縱有御鬼通神的本事,但這些『鬼神』也最怕兵匪威煞,軍陣便是『鬼神』天生的克星。

  於是茅山覆滅,經典流失。

  不少正統陣法也毀於戰火,不再現世,有的則被帶到草原、帶到關外、帶去嶺南、帶去西域。那些道術也成了外門巫師、薩滿、神師的秘寶,被奉為經典。

  中原道門中的陣法一道,最利兵事,在華夏國先被搜刮一空,只剩下風水分支傳了下來。

  當今的陣法,只能叫『風水法陣』,『地水火風』四象,只餘一半『風水』,一半的天地能量運用,讓陣法的威力遠遜於千年之前,完全沒有逆天而為的能力。

  但是!

  吳雄盯著秦昆布下的東西,雖然這些東西看著簡陋,但是吳雄愕然現,它們確實是互相獨立,又彼此關聯的東西。

  布陣借死地,雞血活水氣,香火遮天機,陰風聚殘靈。

  地水火風,全齊!

  他難道……難道是……茅山『陣』字卷的傳人?

  連他的通靈六箋都做不到的回魂,秦昆竟然做到了!!

  「回魂法加上四象回元陣,果然可以做到十成十的迴光返照!!」

  四象回元陣,他在殯儀館偷偷試過,不過殯儀館不是死者的死地,效果不明顯,加上回魂法,十人有一、兩個醒來,已經很不容易了,但是這次回魂,四象皆全,顯然效果過自己的想像。

  天書『陣』字卷並不像『柴山刀法』、『業火神罡』一樣需要靈力、業力施展,秦昆早就現,天書最精妙的地方,就是讓人用凡人能運用的方法、道具,在合適的契機布陣。

  這種樸實無華的道術,即便沒了什麼靈力、業力,依舊可以運用,因為天書本來就是腦海中的一段記憶。

  秦昆終於現天書比系統牛逼的地方了。

  山中寂靜。

  秦昆開始詢問起關於水和尚的事情。

  旁邊的錢鐵山臉被自己煽的紅腫,惆悵地抽著煙,這時候他已經不想去管這些封建迷信,那個少年,和妖師一樣,根本沒法看透啊。

  錢鐵山給景三生遞了一根煙,二人看見秦昆和吳雄在忙,於是低聲交流。

  「景大哥,你和燕京真的有關係嗎?小弟在北郊分局二隊幹了有些年頭了,上面沒人賞識,你能不能找人給上面遞個話推薦一下?」

  錢鐵山縮頭縮腦,小心精明地觀察著景三生的表情。

  拋開工作不談,這時候該抓住的機會還是要抓住的。

  錢鐵山覺得,憑他自己的努力,可不比一隊那些人差,他需要一個機遇,讓上面的人知道自己。於是把心思放在景三生的身上。

  景三生脾氣雖爆,但屬於耿直的一類人,活了3o多歲,當了道士,還沒娶親,家裡一直罵他沒本事,不學點賺錢的手藝,別家道士都幫人看相摸骨,好歹有點手藝,你倒好,什麼都沒有,光會打?還不如當初參軍為國,還有個好分配。

  景三生現在一個月的收入,2o塊錢都不到,好幾年都沒臉回家了,一些工廠普通的工人,月收入都是35~45塊錢,是他的兩倍還多。

  現在的人都窮,吃了好些年的大鍋飯,沒意識到錢的重要性,南宗之中,符宗開竅的比較早,建了道觀,香火挺旺,吃喝用度能體面點,至於斗宗、燭宗,連個撈錢的地方都沒有,燭宗座楚道都是擺攤看相餬口的。

  景三生裡面的衣服,也打著補丁。

  自從楊慎賜下業火印,讓他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地方,卻沒法給他物質上的保障,這個時代,人都窮的揭不開鍋,更別說他們這些道士了。

  他是自卑的,才有了易怒的性子,但是面前這個白衣小警,似乎是第一個正眼看他的公職人員。

  錢鐵山遞了一包大前門,景三生接過,拿著煙的手有點燙。

  這是賄賂嗎?一包大前門頂他好幾天的飯錢啊,他平時都是抽散煙的。

  看到秦昆收了村民的十塊錢後,他的『給錢了結因果』的理論漸漸在心中紮根,景三生索性咬著牙,將煙收下,一個沒有正統手藝的道士活在當下,是需要點秦昆那樣的派頭。

  「哼,江湖遠廟堂高,見你有緣,這煙我就收下了。回頭我給我師叔遞個話,能不能成,可不關我的事。」

  景三生提前把話說明白,這才心中無愧。

  錢鐵山心中忐忑,見到景三生收下,又有些激動:「不會不會!哪兒的話!」

  他為人還算正直,但不代表刻板,心思是活絡的,這包煙,他本來想孝敬局長,給他個帶人出警的機會,沒想到煙沒給出去,他就被派出來了(背鍋來的),現在送給景三生,雖說不抱希望,但也有個盼頭。

  「還望景大哥多多美言。」

  錢鐵山的第一次拍馬屁,景三生也是第一次聽馬屁,二人都有些不自然,但是一些人情世故,終於在腦子裡開竅了。

  另一旁,秦昆問完了。

  「原來真是在湖底。」

  秦昆捏著下巴,對兩具屍體道:「你們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活頭,丑時一過,我布下的陣法就會消失,你們就真得死了。」

  兩具屍體現在也明白了過來,自己雖然在身體裡,但是看到了對方有些驚悚的死相,再加上靈魂混混沌沌,有種碎裂的痛苦,好像整個人要炸開一樣,脖子上、手腕腳腕上的黃紙,勉強將這種感覺能包裹住。

  他們在持續的痛苦著,哭著道:「道爺,為我們報仇啊……不如現在就撤了陣法吧,我們好難受……」

  屍體在磕頭,秦昆嘆了口氣:「這樣吧,這三把香,你們各拿一把,第三把一塊兒抓住,拿著香回到村子,跟你們的親人道個別,至少留點遺言什麼的。話說完了,把香折斷,你們自然就去了。」

  兩具屍體對視了一眼,又磕頭道:「謝過道爺。」

  秦昆把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掛在他們身上,讓他們帶了回去。

  看著他們走遠,秦昆朝著錢鐵山和景三生道:「他們自己跑回去了,你們不用背屍了,今天這事,你倆一人欠我頓飯,明白了沒?」

  錢鐵山:「……」

  景三生:「……」

  吳雄哭笑不得,你讓兩具屍體這樣穿著壽衣回村,不怕嚇死幾個村民嗎?

  秦昆看著吳雄:「吳宗主,接下來就看你們了。看樣子,好像是只惡鬼。」

  吳雄點點頭:「一隻惡鬼而已,既然秦小兄弟都問清在哪了,接下來,便看貧道的吧。」

  吳雄的現在的表情,終於恢復了自信和從容。

  猥瑣的表情消失,背負著手,朝著白湖的方向走去。

  「景三生,你一直說,我打不過左近臣。你可知道,他的殺生令,是『大宋判官』包希仁的法器。殺生令出,開龍、虎、狗三鍘,混龍都能斬,我的天胎筆屬木,又怎麼比得上銳金之物?」

  吳雄看到天胎筆上有一抹刻痕,心中一痛,「那一戰,看起來是我輸了,但是左近臣沒贏!!!他沒贏!!!」

  「你……」

  景三生看到吳雄的瘋態,想說什麼,卻見吳雄仰天大笑,淚流滿面。

  「我吳雄,凝十年壽血為墨,廢了他七百二十個手下,你們最後才能贏的!你知道嗎?」

  看得出,吳雄很在乎那次勝負。

  可是……

  「七百二十?」景三生一愣,沉聲道,「你是說,他藏的後手『截血衛』,是……是你殺的?!」

  吳雄擦去淚痕:「你看不出來,楊爺那時候已經中了『瘋魔鍾』、『龍頭鍘』、『天人衰』了嗎?否則即便他耄耋之年,又怎麼會死在那個道兵教主手裡。楊爺讓我當南宗宗主,那左近臣的截血衛,自然由我來殺。」

  吳雄握筆,懸空成符,符紋新成,並未被甩出,而是凝立空中。

  秦昆見過王乾7秒一張符的本事,現在的吳雄,卻是寫符如化龍,不到三分鐘時間,一條十米長的『符龍』繞在他周圍。

  神技!!

  秦昆從沒見過這麼快的畫符度!即便天胎筆這種懸空成符的法器出自於上上代陪天狗無雲子,但是吳雄運用的也太吊了!

  「無雲觀天凝壽血,天胎一怒可化龍!」

  手電照射下,空氣中懸立著的符文,長龍一樣,騰空而起,一里外的白湖,突然炸起驚天巨浪,驚動了附近無數人家。

  旁邊的錢鐵山沒陰陽眼,看不到懸空形成的符文,聽到一聲巨響,嚇得縮了縮脖子:「怎麼回事?白湖爆炸了??」

  剎那間,符龍叼回一具屍體。

  錢鐵山看不到符龍,只見到手電光的方向,一具屍體飛天而來,浮腫的大光頭,內臟都被掏空了,肚子裡鑽著小魚螃蟹之類,身上掛著水草,屍體徑直飛來,泡白了的眼珠死不瞑目地盯著他。

  錢鐵山二話沒說,暈了過去。

  景三生雄壯的臂膀伸出,穩穩地接住了那具和尚屍體。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屍體說話時,嘴裡吐著湖水,還有一些小蟲,渾身臭,也不知道泡了多久,他殘缺不全的臉上,帶著獰笑。

  「景老虎,先打一頓,教教他怎麼和人說話。」秦昆點了根煙,煽風點火道。

  「好!老子早就手癢了。雜碎,出來!景某可沒毀人屍體的習慣!」

  景三生暴喝,屍體軟倒,一個鬼從體內被吼出。

  這……

  那鬼突然脫離屍衣,大驚失色,再抬頭看向景三生時,被一拳擊中面門,覺得整個人都不對了……

  ……

  ……